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经济学教授樊纲出席2021凤凰网（夏季）财经峰会发表演讲。以下是演讲实录

来源 | 凤凰网

在经历了2020年的疫情“破局”之后，2021年，中国经济和世界经济一起迎来了“新局”。全球大变局加速演进，世界经济局势前景如何？中国开放创新如何推进？开新局，敢为先，由凤凰网、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主办，凤凰网财经承办的“2021凤凰网（夏季）财经峰会暨天籁思享荟”在北京举办，本届峰会以“新局与敢为”为主题，东风日产天籁为战略合作伙伴。盛邀三十多位顶级财经智囊共聚一堂，论道改革，破解迷局。

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经济学教授、国家高端智库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院长樊纲出席并发表主旨演讲，主题为“全球经济变局：贸易、产业与资本”。演讲结束后，主持人向樊纲提问，“三孩政策推出后，老百姓买房六个钱包还够吗？”

对此，樊纲表示，“六个钱包”的意思是年轻人买不起房，要没有老人支持你就别想买房，不是鼓励年轻人去啃老。

他提出，其实现在租房挺合算，中国房租和房价的比例是世界最低的。等到年轻人收入提高后再买房，年轻人刚工作买不起房是还没到时候，要等到将来房价稳定，收入增长高于房价上涨的时候。

最后樊纲表达祝愿，希望搞好国内大循环和产业链调整，进一步发展经济、增加收入，将来年轻人就越来越有买房的能力。

以下为樊纲演讲全文：

樊纲：谢谢，非常高兴参加我们这次凤凰财经的夏季峰会。前面的各位发言人都讲得非常的深入，特别是刚才王一鸣主任也讲的是产业链调整，我选的题目也是讲的产业链调整。但是幸好，我们的角度有点不太一样，不然的话就重复了，也有重复的地方。

产业链调整大概有两大类：

第一类随着技术的进步不断的调整。包括我们自己的技术的不断进步、世界其他国家技术不断进步，产业链会发生动态调整。这是由技术进步和体制改革、世界变化引起的产业链在增量上的逐步调整，我们现在也在发生这件事儿。

第二类是所谓存量调整。和技术进步本身无关，如技术竞争等，这些从性质来讲它属于针对存量的调整。王主任着重讲的是前一类，我理解的是技术进步带来的企业调整。

我更集中的是短期内由于一些其他因素导致的现在存量可能发生的一些调整，包括我们怎么去应对，包括我们中国企业应该怎么去做。在这样的变化当中，我们如何发现我们的商机。

首先一个问题是就现状而言，世界上出现了很多对全球化的挑战。一些逆全球化的因素，一些趋势正在发生。在此我想讲的第一句话就是“全球化不会停止”，第二句话是“全球产业链可能需要一些调整”。

为什么说全球化不会停止？不去论证大的趋势、世界的趋势、人类的世界，我们就从现状来看，哪些现象说明全球化没有停止。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回顾一下我们过去这几十年来，特别二战以后，谁是全球化始作俑者，谁来推动的全球化？

二战以后殖民地时代结束了，各国都独立了。这时候发达国家的大公司们、跨国公司们，当时还没跨国，有的后来成了跨国公司们，他们最初推动全球化，他们要到这些新的解放独立了的殖民地去投资，这是这一轮全球化所谓的开端。

那个时候这些国家的政府自然也支持他们，那时候他们的那些工人也没有看到对他们可能产生的影响，所以也是支持的。所以发达国家全力推进全球化。而那个时候发展中国家至少都是犹豫的，都是有保留的。说你们以前用殖民地来盘剥我们，现在你们用新殖民主义来盘剥我们。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是发达国家的草根、精英反全球化。但是你想想全世界推动全球化的因素消失了吗？不仅没有消失反倒更强了。

首先始作俑者仍然在那里，跨国公司的这些CEO们一分钟都没有停止思考如何到全球去布局，到全球去取得最大的利润。然后全世界现在发展中国家、落后国家、中等收入国家、新兴市场国家大家都支持全球化，因为他们在中国的例子和其他国家例子当中看到全球化能够为这些落后的国家带来发展的机遇。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说全球化不会停止，我们不会停止，其他国家也不会停止，这是第一。全球化面临全球产业链的调整，这是我们现在要思考的。第一个原因，前面的发言人也都提到了，就是疫情确实是人们看到产业链过度集中带来的问题。

我们都希望把产业链集中到中国来，但是客观上来说这样过度集中的产业链不是很有效和科学的。特别是在发生像疫情这样的突发事件的时候，可能会产生全球产业链的断裂。我之所以世界上讨论全球产业链要调整是因为武汉封城，中国对别人的断供。最近深圳盐田港堵塞，会对全球产业链产生扰动和问题，这个是客观存在的问题，我们得承认。

第二，成本结构和环境因素的影响。这里包含科技进步的因素，但是我不着重讲。成本结构和环境因素的影响。这个不是现在刚刚发生，过去十几年在疫情前就已经开始发生。包括收入的提高、劳动力的短缺导致的成本结构的变化，客观上也使大家要思考产业链的调整。很多我们自己的企业开始走出去，到其他的成本结构不太一样的地方去做更多投资。加上环保的因素对我们产业的制约，这些都在加大，也会导致产业链在区域之间的一些调整。

第三，美国跟我们的战略竞争。这个不是从现在开始，从贸易战那时就开始了。它对有些产品加了关税，我们反制也都加了关税，这时候有很多企业要考虑在美国生产还是在中国生产，出口美国的东西是不是到越南去生产或者在中越边境上进行生产，在逼着大家进行调整。这个不是对增量的调整，而是对存量要发生一些调整。

以上这三大因素就决定了即使我们不考虑科技进步的前沿的那些问题包括数字等，我们就考虑到现有的这些产业链它会发生调整。怎么调整呢？现在大家主要谈论的是区域间的转移。最初的是去中国化，去中国化不是说不在中国采购了，中国可能还是主要的采购地，但是要在其他地方有备胎，要有其他的可替代的一些产业制造能力，这样在中国发生问题的时候，它可以有其他的产业能力加以替代，使产业链不至于断裂。

有的人现在提出了三大时区的概念：亚洲、欧洲、美国分别一时区。在我看来根本的问题不是在于时区，而在于围绕主要市场。因为产业链是供给侧，产业链是为了满足市场需求。因此，真正要思考的是市场在什么地方，它要围绕这个市场在市场较近的地方构造产业链。

以前在这个意义上有点太远了，周期中断一个国家，对于其他大市场你要跋山涉水，交通成本比较高，交通时间在这个过程当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产业链的调整要围绕这几大市场来构造一些新的产业能力。正好是三大时区：亚洲中日韩大市场、欧洲大市场、美国大市场，这三大市场的这种结构决定了所谓三大时区的布局。

中国和中国的企业在这过程当中，自然面对很多挑战，但是我说也充满了机遇。我们先不说科技进步的这些动态调整当中可能对我们产生的机遇，刚才王主任已经讲了很多了，我们应该怎么做等方方面面，科技进步怎么搞？这当然是非常重要的，包括我们怎么能有自主的创新。但是我说的是如何在世界产业链布局调整的过程当中，我们中国的企业、中国的经济会有什么样的机遇？我们怎么去抓住？

第一，积极面对不同发展阶段上产业结构的调整。

我们经历了过去最初以比较优势为基础的发展阶段，现在逐步到了以后发优势、以科技进步、以学习自主创新共同起作用的发展阶段。在这个阶段上，自然我们有些产业结构也需要调整。比如说我们过去一些低端产业或者产业的低端环节，主要是一些劳动密集型环节确实不必要在我们这儿继续生产。所有的国家都会经历这个阶段，我们要拥抱这个阶段。

最近在讨论人口问题，我说我们不靠人口红利发展了，我们要靠知识、科技、教育等等，提高人力资本的质量去发展了，这是一个新的阶段，一个好的过程。这时该转移出去就转移出去，该替代的就替代。我们不是非得抓住点存量，我们不放手。而且从道理来讲，你把一些低端的东西转移出去可以更好的发展高端东西。

韩国在80年代的时候全国上下讨论产业空心化的问题，中国发展了，我们的产业都转到中国去了，我们发展什么？后来几十年的实践证明，同样的产业他们将低端转移出去，他们发展中高端，他们提升升级了，质量也提高了。

在产业结构的环节上所处的地位也不一样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做同样的事情？该转移出去的出去，我们集中精力向中高端发展。中国现在有世界最完整的产业体系，联合国260几个分产业680几个子产业我们都有，但是很多是中低端，我们需要向高端发展。这是第一，正确对待这种必要的调整。

第二，我们要看到中国加一是主要的一种替代方式，中国仍然可以是产业链的主体。实际这一轮世界疫情得不到控制，复工复产得不到实现，对我们的出口拉动的过程。

我们大家一开始都谈论从中国转移出去，去中国化，后面这一段反倒证明了我们在全球产业链的不可替代性。当然了，其他国家都复工复产了，情况都不一样了。但是现在全世界人也都在思考，刚才魏院长讲了对企业的这些调研，大家都不离开企业，都不离开中国等等还要继续在中国投资等等，现在大家在反思这件事儿。是不是去中国化就是全球化调整的一个大的调整？还是逐步边际小的调整？在这样调整过程中，我们实力进一步展现，我们仍然可以是产业链的主体，我们仍然把我们的产业做好，这是第二。

第三，中国的企业也可以在这种产业链分散化的过程当中到其他地区去发展。不是说三个大的产业链区域就是当地的企业了，全球化意味着所有的企业都可以在其他的地区，在各个地区布局发展。

最近出现的所谓的产业链调整多数都是中国的企业主动到东南亚一些地区去建立新的产能。我们也可以到欧洲北非的区域建立新的产能，也可以到美洲去建立新的产能，所以对中国企业来说这是新的全球化的机遇。因为那个地方缺，而我们是过剩，都集中在中国，要从中国转移出去说明我们太多了，正好我们转移到外面去，是我们全球化的新的机遇。

美国跟我们战略竞争，近期美国的市场确实可能萎缩，但是其他地方的市场我们可以进一步扩大。现在东盟是最大贸易伙伴，欧洲第二，美国第三，还有非洲、拉美，我们如何在坚持全球化的进程当中，我们进一步去拓展这些国家的市场？我们从发展的角度来讲，我们在全球化的过程中我们是后来者，我们如何抓住这个机遇，我们更上一层楼？

还有“双循环”，做大国内大市场！

我们很多产业链过去完全是为了国外生产，我们现在进一步的发展国内市场，做大国内市场，我们很多产能我们很多产业链环节更多为国内市场服务，这样我们也更加平衡，使我们的经济发展更好的立足于本国的市场，我们的产能更多的为我们不均衡、不充分的满足需求的过程服务，这可能是我们很多企业也面临的新的商机。

主持人：问您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看到涨价，又有三孩政策的推出，老百姓买房六个钱包还够吗？

樊纲：又来买房了，又问到了六个钱包的事儿。我说完六个钱包以后，网上一片骂声，说我在鼓励啃老。你就想一想这句话，这是一个很无奈、很悲凉的说法吧？年轻人买不起房，要没有老人支持你就别想买房，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不是鼓励你去啃老，而是你没有老人你就买不起房。

其实现在租房挺合算，中国房租和房价的比例是世界最低的。

随着收入提高可以买房，这是很正常的。全世界年轻人都是这样的生活方式，为什么我们要一开始就买房？你刚工作就抱怨买不起房，这还没到时候。

将来在这过程中房价稳定，收入增长只要高于房价上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情况就变了，你的收入和房价的关系就变了。所以我们还是要搞好国内大循环，我们要搞好产业链调整，进一步发展经济、进一步增加收入，将来年轻人就越来越有买房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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