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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查理.芒格加州理工访谈实录

门达克斯 门达克斯 2021-05-01

导读:2020年12月,伯克希尔副主席查理芒格先生被加州理工学院授予了杰出校友奖,并接受了加州理工学院Jean-Laurent Rosenthal教授的在线视频访谈。在访谈中,96岁高龄的芒格先生回忆了自己加州理工求学的日子,对新兴技术带来的变化、政府深受凯恩斯主义影响的主流经济政策带来的非理性繁荣、新兴国家的发展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并结合自己丰富而漫长的人生阅历给当下的年轻人朴实却富有建设性的投资方法论和为人处世之道。以下为访谈实录。



备注:1941年,查理.芒格最开始在密歇根大学学习数学专业。那时大西洋彼岸战火正酣,部队急需查理这个年龄段的人应征入伍,所以在他19岁在密歇根大学读完大二以后就参加了美国陆军空军兵团培养计划。他被送到加州理工学习热力学和气象学——这是两门对当时的飞行员很重要的学科。完成加州理工为期九个月的学业后,被派往阿拉斯加的永久军事基地,退役以后凭借“复员军人安置法案”申请了哈佛法学院。[1]


采访者:查理,您作为一名投资者,在过去如此长的时间段里取得了现象级的成功。也许我们的访谈可以从回顾您离开军队进入加州理工学习的时候开始。首先,加州理工在1944年是怎样一个地方?

查理.芒格:在我的印象中,那时的加州理工主校区跟现在看起来没有太大差别,图书馆跟现在则完全一样。

 

采访者:那个时候气象学跟校园里面其他学科的联系是怎样的?'

查理.芒格:我当时跟Thomas Hunt Morgan教授在同一个校区。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遗传学专家。他使用果蝇来做研究,而那些果蝇散发着恶臭。所以我在加州理工学习期间整个校园里都弥漫着死去的果蝇的臭味。我也因此习惯了果蝇的味道。

 

采访者:但是我想您肯定没有全部把时间花在果蝇身上。

查理.芒格:我那个时候很无知。我本来应该主动走过去向他介绍我自己,我想他也会对我非常礼貌。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而我那个时候却没想着这么做。

 

采访者:在二战结束以后,你没有返回密歇根继续学习数学,也没有继续留在加州理工去其他学院学习,而是选择去了哈佛法学院。

查理.芒格:我的父亲曾在哈佛法学院求学,而我的祖父在Nebraska是一位非常杰出的法官。所以选择去法学院对我是非常自然的一个选择。

 

采访者:在谈到这些许多人一生中都会经历到的职业选择时,我们的毕业生尤其是即将成为毕业生的这批人能够从您早期的职业选择经历中借鉴到什么呢?您当时的选择在今天也仍然能够引起共鸣。

查理.芒格:当你选择一项职业的时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选择了一个非常艰难的职业那么你不会做的很好。如果你选择了一个你有特殊优势的职业而且你自己也喜欢这项职业,那么你会做的非常出色。我选择从事法律行业是因为我不想成为外科医生、内科医生或者大学教授。我最终发现只有跟着家族的发展路径这一种方式。这不是我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采访者:当您开始进入投资领域的时候,您接受的法学训练、数学背景以及您的个人经历中什么让您感到共鸣?

查理.芒格:我并不喜欢法律职业,但是我有一群孩子要养而且也没有来自家庭的资助。所以我必须为了这一群孩子在生活中继续前进。一开始有一些艰难而且我自己也看到法律职业中有些事是非常有局限性的。因此我不断节省本就微薄的收入,持续大胆和聪明地投资。在我从事法律职业的第十三年,我的临时投资收入比我过去十三年从事法律职业的税前收入总和还要多。而且这只是在我的业余时间和利用我那微薄的结余做到的。所以自然而然地,当然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受到巴菲特成功的影响,我觉得我应该为我自己工作而不是替其他人打工。我在业余时间取得了如此不错的投资成绩,要是我全职投入呢?我便开始了我的的投资职业生涯。

 

采访者:将加州理工跟投资联系起来的其中之一当然是探索的过程,这个过程产生了新的技术。对于经济史学家而言,我们意识到技术的变革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极大地驱动了美国经济的增长。但是从您作为一个投资者的角度,在过去75年您见证的最大的变革是什么?

查理.芒格:当然,过去一直都持续着经济繁荣和经济萧条,这非常有趣。政府也努力尝试着抑制波动以使经济能够从大萧条中快速恢复。这当然就导致了时间跟我岁数一样长的相当数量的通货膨胀。在投资这个领域正在发生的事情是,许多人进入这个领域并且赚了很多钱,这带动了投资领域近乎疯狂的活动。当我年轻的时候,这个领域几乎没有什么人而且他们也不是很聪明,但是现在每个人都很聪明,即使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加州理工毕业生。他们当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因为钱而进入了金融领域。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变化。我自己对此并不表示欢迎。我不认为我们想要整个世界都尝试通过在有价证券上比其他人更聪明来致富,但是这已经发生了。诸如疯狂投机的行为很多,这很有趣,但也并非一帆风顺。

 

采访者:在某种程度上,一旦您进行了一笔投资,您就把钱交给了某一位真正生产商品的企业主的手中。这看起来您一直遵循的价值投资理念有着前述特征,相对于在金融市场纯粹套利挣钱的方法而言。

查理.芒格:我所获得的财富并没有大量来自尖端科技方面。我用我少的可怜的存款进行的第一笔风险投资是一个位于Pasadena的公司,名字叫William Miller Instruments。我几乎损失了我所有的钱。这糟糕透了。我们只是勉强取得了一个实质性的结果。当时我们发明了一个示波器,对此我们非常自豪,我们认为有这个东西可以大杀四方。但是有人发明了磁带却没有告诉我,当我们将示波器准备推向市场的时候,在全国总共卖出了三台。技术既是机会也是杀手,而我的第一次经历几乎“杀”了我。这使得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远离前沿技术的风险投资,我试着避免它。

 

采访者:但即使如此,在你投资的一些公司中,他们在某个时期是市场的领导者,但是也正如你刚刚所讲到的那样,一些技术变革或者人们消费偏好的改变都会导致这些公司的产品市场份额比过去降低。所以在长期发展中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呢?

查理.芒格:在长期发展中,公司的表现和生物是非常相似的。在生物中,所有的个体和物种都会死,这只是的时间问题。这也正是在经济中所发生的事情。所有在我年轻的时候伟大的东西都极度地衰退了,新的事物起来,旧的事物开始消亡。这就是长期投资环境。这确实非常有趣。看看那些死去的东西:所有的百货公司,所有的报纸,美国钢铁,洛克菲勒的标准石油公司已经只是它自己以前的一个苍白的影子。这真的很像生物。他们有短暂的生命时间,然后他们被淘汰。

 

采访者:作为一个时代目击者,一个活得比其中这些公司更长的人,一个见过这么多变化的人。您可以想象您在某一个时间点创建了一套投资组合,但是它只会有一段时间内有效。所以一个人如何应对变化?这也是我一直问我学生的问题。在这件事情上您有什么思考吗?

查理.芒格:一些人试图掌握前沿科技的变化,所以他们在摧毁其他人而不是在摧毁他们自己。比如Google和Apple等等。其他一些人,比如我,也做了其中的一些,投资了像苹果这样的公司,在某些方面我们只是试图避免我们认为可能会伤害我们的重大变化。拿伯克希尔来说,我们拥有伯灵顿北部铁路。你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比铁路业务更老掉牙的业务了,但是谁会想着来建造另外一条铁轨呢?所以这是我们非常优质的资产。我们不是靠征服变化来取得成功,而是靠避免它。伯灵顿北部铁路本身在铁路技术的调整上非常聪明。想象一下这种好运:使用一条现成的铁轨,把火车换成双层的,增加隧道的高度等等,突然一下只是新增了少量的成本便把铁路的运营能力提升了一倍。而这正是伯灵顿北部铁路已经做了的事情。每个人都在使用新技术,但是占有一个几乎无法被技术所取代的位置真的很有帮助。除了我们的铁路以外,你从洛杉矶的港口运送货物到芝加哥还有其他选择吗?

 

采访者:所以寻求经济内部的创新而不是寻找新的经济,这是人们可以考虑的另外一种投资方式吗?

查理.芒格:有很多不同的方式。所有成功的投资都是在寻求价值被低估的东西上。这是成功投资的本质。有很多种不同的方式去寻找那些比你所付出的成本更有价值的东西。你可以在前沿科技中寻找它,正如红杉资本所做的那样。红杉资本可能是在美国最成功的投资公司。这家风险投资公司,狂热地紧跟现代前沿技术,他们赚的钱比任何人都多,有着比任何人都好的投资记录。这真的很令人惊叹。

 

采访者:您之前也谈到人的心理偏见,正如您说的那样,您不想成为最聪明的人,但是您想避免做愚蠢的事情。所以一个人在做决策的时候如何避免心理偏见?

查理.芒格:我终身都在避免我自己的心理偏见,不断反省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我很喜欢一个工程学概念叫安全边际。我是那种非常拘束和善解人意的思考者,我尝试着避免愚蠢。我有一套处理许多问题的方式,我将它们放到我称之为too-hard pile的里面并把它们留在那里。我不会尝试着在too-hard pile里面取得成功。

 

采访者:所以它们有的时候会重新回来要求你解决它们吗?

查理.芒格:有的时候我会遇到too-hard pile里的问题,当那发生的时候,我就失败了。

 

采访者:所以一个人必须接受自己的局限性,这是避免这些心理偏见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认识吗?

查理.芒格: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想避免大量愚蠢的错误的话,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你在哪些方面是胜任的,在哪些方面是不能胜任的,知道自己所拥有的能力边界。这很难,因为人的思维自然地是让你觉得你比真实的自己更聪明。

 

采访者:有一个来自我个人研究的非常私人的一个问题,我忍耐不住想问您关于金融创新的问题。在过去半个世纪里,社会充满了巨变。在您刚出生的年代,那个时候全美国有30000家银行。它们当中没有一家是非常大型的,只有几家纽约银行是比较大的。但是现在前20家银行几乎占据了一切。但是从那至今金融领域的创新范围是非常巨大的。在学术金融界也存在着一种争论:这种创新对市场的帮助和对市场带来的不稳定性哪一个更多

查理.芒格:我对那有着非常清晰的观点。在Gianinni(美国银行的创办者,被认为是许多现代银行业务的发明者。他是第一批向中产阶级美国人,而不仅仅是上层阶级,提供银行服务的银行家之一)领导下的美国银行的早期金融创新里,他通过各种贷款帮助新的移民,并且知道哪些对银行有利哪些对银行不利。这带动了银行业帮助许多值得被帮助的人,改变了经济,进而帮助了每一个人。但是一旦银行业务如此容易获得,人们就想空手套白狼成为投机者。我不认为这些发展是正向的,换句话说,我喜欢人们尝试着谨慎地避免损失的银行业务时代

 

采访者:我还有一个我想大多数人心里都想问的问题。新冠疫情对美国社会和美国经济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您认为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经济会如何从当前的巨大困境里面摆脱出来?那些我们已经看到开始发生的变化有多少会持续下去?

查理.芒格:我的观点不会比任何其他人的好。但是我认为非常有可能的是从现在开始的一年内最糟糕的情况将会过去。这很奇妙。我见过小儿麻痹症通过接种疫苗被全部消灭了,所以我认为人们会快速的将疫苗传播到全世界。我觉得恐怖的新冠疫情会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面逐渐减轻到微不足道。

 

采访者:关于零售业的转型呢?您之前说百货公司都消失了,但是看起来零售业正在发生相当大的转变。我们是要回到Pasadena老镇还是向线上零售转变?

查理.芒格:我不认为零售业在它已经存在有几千年以后会消失。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由于互联网的原因,它变成了一个很难挣钱的地方。最近有一个朋友寄给了我一件在中国生产以及在中国互联网上购买的蓝色西装外套,一共花了42美金到我手上。也许它不是一件完美的西装外套,但是对于42美金这个价格它已经非常惊艳了。创造那件西装外套的人一次性给一些小的工厂下10万件的订单,然后在互联网上预售。这是我所见过的零售行业的竞争对手里面最具有杀伤力的。当前,零售业并不能解决这样的问题。当有人可以从中国的互联网花费42美金交付一件西装外套的时候,这对Brook Brothers(服装公司)而言意味着什么?而且这还是一件我看起来都还不错的西装外套。零售行业变得非常艰难,我觉得线上模式将持续存在,我们变得越来越有效率。

 

采访者:所以这可能对消费者是好事,但是对一些投资者却更艰难,尤其是商业地产。

查理.芒格:这些变化总是对一些投资者不利但是对其他投资者有利。但是对他们不利的时候,是非常不利的。我是Costco的董事,在上次的报表中,他们的线上销售额相比去年同季度增长了86%,这是非常大的变化。这对其他零售商有利吗?不,它对Costco有利,但对其他零售商不利。Costco的实体店由于低廉的价格和高效率对其他零售商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现在Costco正在做所有的互联网方面的事情。在零售业我最不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跟Costco竞争。

 

采访者所以我们刚刚讨论了一些零售相关的东西。您认为美国的劳动力重组只是一个暂时的现象吗,一旦我们接种了疫苗,所有的工作都会回来吗?或者我们同2001年和2002年那样,看到的是缓慢的就业回归?

查理.芒格:记住,我不是靠比别人更准确的预测宏观经济变化来创造财富。我和巴菲特所做的事情是买入一些非常有前景的资产,有的时候我们遭遇经济逆风,有的时候乘着经济顺风。不管怎样,我们保持前进。这就是我们的体系。毕竟这也是加州理工所拥有的体系。加州理工的同学尽早出发,保持前进,不久就变得非常出色。加州理工的同学并不会尝试玩弄从繁荣和萧条中获利的游戏。我们只是跟加州理工很像。

 

采访者:是的,我们确实希望我们致力于探索之路,也希望我们在关于什么是对研究工作真正重要的事情上有我们自己的看法。在那种意义上,您绝对是正确的。

查理.芒格:不是的,你在尝试获得正确的答案。但是你不能真正预测经济在18个月后的今天会怎样。

 

采访者:我们这里现在有大量来自观众的有趣和富有想象力的问题。事实上我只能请您回答其中的一些,我会把这些问题念给您。第一个问题来自一位1971年毕业的化学工程学学士,他有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他认为真正聪明的人可以比其他人更好的看见未来,您怎么看?第二个问题是:您是否做过坏的商业决策?

查理.芒格: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当然有。我确实做过坏的商业决策。你不可能过着一个尝试不同事情却不犯错的成功生活。这是生活的本质。如果你尝试避免每一次逆转,那么你就不会足够有勇气。第一个问题非常有趣。你可以从两方面来看待这个问题。很多聪明的人认为他们比实际上更聪明,因此导致他们表现的比笨拙的人更糟糕。我认为巴菲特和我在避免这个问题上做的非常好。我们都非常谦卑。我知道我的心智是什么,并且与可能的最高水平相比非常低。当我在加州理工的时候,我上Homer Joe Stewart的热力学课。Homer Joe Stewart是一位非常可爱,天赋无与伦比的人。我发现不管我如何努力,我都不可能达到Homer Joe Stewart在热力学上的水平。我认为这是非常有帮助的一课,我知道了哪些我能做,哪些我不能做。我从未考虑过试着跟Homer Joe Stewart在热力学的世界里竞争。

 

采访者:下一个问题是在加州理工气象学的学习如何影响你的思考

查理.芒格:其实不太多。但是你可以从你做的任何事情中学到某些东西。那个时候,气象学是一门非常经验主义的科学。我们制作天气地图,在地图上标出天气。然后我们将那些地图一个接一个地堆积起来,你可以看到天气系统是否在移动,那就是我们预测天气的方式。在那个时候,那好过没有。我们还做了一些小技能诸如预测结冰等等。但是基本上我们只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我们试着防止飞行员飞到一些因为无法降落而导致坠机和死亡的地方去,另外一件事是我们试着防止飞行员飞到一些他们不能处理的结冰环境。

 

采访者:这充满了不确定性。

查理.芒格:是的

 

采访者:这取决于你所要预测天气的地理位置。

查理.芒格:是的,但是有的时候这很轻松。当天气有可能变糟糕的时候,你可以告诉他们不要去这个地方。我在军队的时候是在渡船指挥部,所以我没有经历过轰炸之类的东西。所以如果真的很危险,我们就告诉他们不要去。这是非常经验主义的科学,我从未想过要从事这个领域。二战后,他们将气象科学从加州理工剥离了出去,我觉得这是个正确的决定。气象科学对加州理工来说太经验主义了。

 

采访者:然后又以气候科学的形式回来了,我想事情从那以后已经发生了变化。

查理.芒格:气候科学不同于气象科学。气候科学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学科,学术上存在着很多不同观点。

 

采访者:事实上我们正在试着为拥有一个更好的全球长期气候变化预测模型而努力。

查理.芒格:每个人都在这样做,但是这被证明是非常困难的。但是好过没有,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但是这被证明是非常困难的。我对此的态度是,在全球气候上发生的最坏的情况可以通过先进文明来解决。如果必须通过建立海堤来保护整个美国,由于该方式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占用的人均GDP不会太多,而且它可以被安全的完成,所以我不认为那是我们所能遭遇到的最糟糕的悲剧。

 

采访者:下一个问题是:加州理工在未来应该如何发展?

查理.芒格:我认为加州理工做的非常好,维持现状就很好了。加州理工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它没有改变太多。我认为加州理工让本科生系保持很小规模并让研究生系保持如此出色是非常明智的。换句话说,整个思想就是加州理工并没有改变太多,这非常好。

 

采访者:我想其中之一的原因是我们真的很想专注于来自不同背景,不同学科的人互相交谈的能力,因为我们认为思考世界、科学和工程的新方式会从中冒出来。这一直是我们高度给予重视的事情之一。在考虑到投资机会或者其他活动的时候,其中有多少是接受来自各种不同来源的信息以交叉检查您要做出的决定?

查理.芒格:我是知道几乎所有学科的大概念的忠实粉丝。这些大概念非常容易被吸收,然后例行地用在你的判断中。这是我的体系。我不相信不断地咨询专家然后做事的方式。也许我在建造一个化学工厂或其他东西的时候我会那样做,但是在做投资决策时我认为熟练掌握所有学科的大概念是非常有帮助的。你的生活也会因此而更有趣。但是我发现学术界在跨学科事务方面很不擅长。学术界奖励那些对在越来越窄的领域里研究的越来越深的研究人员,这种方式确实存在着困难。

 

采访者:这是我们从事研究工作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查理.芒格:我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方式。但是当你脱离了你自己那一片狭窄的领域,就变得非常危险。

 

采访者:下一个问题:你认为在股权市场接下来的十年相比过去的十年会有更低的收益吗

查理.芒格:是的。

 

采访者:可以给我们一些提示为什么可能是这样吗?

查理.芒格:因为许多人都在里面并且非常狂热。管理体系和奖励体系非常愚蠢以致于我认为他们根本不会起作用。我认为收益会降低。扣除物价因素,收益会更低。

 

采访者:您怎样看待量化宽松和大规模财政赤字的结合,以及它们会带我们走向何方?

查理.芒格:这是任何人都有可能问到的最有趣的问题之一,我有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我们处于未知的水域中。像我们这样的印钞方式没有人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安然无恙。我认为我们已经接近玩火的边缘。

 

采访者:确实值得注意的(remarkable)是我们扩大了多少货币供应,利率有多低...

查理.芒格:值得注意(remarkable)不是一个强语气的词,令人震惊的(Astounding)更能表达它。

 

采访者:形容词由您来选。

查理.芒格: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极端。一些欧洲政府以1%的利率借了一部分资金一百年。这已经很奇怪了。什么样的疯子会以低于1%的利率贷款给欧洲政府一百年呢?

 

采访者:我可以问你一个从这个问题衍生出来的但是是另外一个角度的问题吗,那就是,长期以来,世界上制定的许多决策都是因为资本稀缺,世界经济总量一直以来都非常地小。但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我们一直在以非常高的经济增长率创造财富。现在规则是否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有所改变?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发达国家变得非常富裕。

查理.芒格: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因为发展中国家现在也变得非常富裕,所以规则当然有所改变。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我的一生中,先进的文明比以往任何一个世纪都进步得快,没有其他东西比这更快。完全没有先例。这太不可思议了。实际上,我观看了整个过程,因为我活了这么久,而且这个变化过程绝对令人震惊。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在奥马哈吃菲力牛排,价格才60美分。这个世界真的发生了改变。

 

采访者:相反,我们的下一个问题是财富可能非常多,因为我们已经积累了很多财富,或者因为这些财富的价值很高。1975年获得学士学位的David Whitner博士问道:“纳斯达克有泡沫吗,它会破灭吗?我们可以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查理.芒格:没有人知道泡沫何时会破灭,但是只是因为它是纳斯达克,并不意味着它将很快再次进行类似的运行。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东西。如果您不去考虑它,那就想想与约翰·洛克菲勒的石油帝国相比,苹果公司的价值是多少。这是整个世界金融史上几乎发生过的最戏剧性的事情。另一件真的很了不起的事情是,在中国的最近30年进程中,它们以30年的速度实现了经济增长,世界历史上还从未有过一个大国像这样。谁让这一切成为现实?答案是中国共产党人。这真是了不起。如果你正在学习金融,你会遇到很多奇怪的事情。

 

采访者:在当前的政治紧张局势下,您如何评价在中国的投资。或者您是否已经通过拥有一些在中国做生意的美国公司投资了中国?

查理.芒格:是的,我投资了一些包括可口可乐在内的在中国开展业务的美国公司。但是通过李录的管理我也大举投资了中国。当李录组建了一家很小的私募公司投资中国的时候,芒格家族对他进行了大力支持。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使得我密切关注中国的龙头企业。当然,我在那里也有非常成功的经历,我觉得它很可能会继续下去。在经济方面,中国所发生的故事是一个大国所能发生的最令人惊奇的事情。在这么长的历史长河中,没有哪一个大国在此之前能够如此迅速的取得领先地位。

 

采访者:这是否说明政治体制无关紧要?

查理.芒格:是的。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观察。这个观察所展现的结果完全正确。谁能想到一个一党专政的一群中国共产党人能够拥有世界上有史以来见证过的最好的经济记录?当然这很极端。我们美国人认为我们的表达自由、观点自由、对政府的各种批评自由是经济活动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但是中国证明了通过一个强控制力的政府,你可以取得非常成功的经济。政府必须做的所有工作就是在资本主义中创造很好的商业环境。如果你那样做了,拥有一个强控制力的和一党专政的政府根本无关紧要。这不是时髦的说法,但我认为这是真的。

 

采访者:对于我们当中那些不能依赖那种经济增长模式的人来说,您如何鼓励年轻人在巨大的优势面前下注?在加州理工又该如何传授这方面的知识?

查理.芒格:如果你问的是加州理工如何教人们在国际象棋锦标赛或扑克锦标赛中获得胜利,你会发现在加州理工有的人非常擅长而有的人却不擅长。你如果想赢,那么你最好在一些对此非常擅长的人身上下注。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此很擅长。我认为加州理工并不能将大多数人都培养为伟大的投资者。我觉得伟大的投资者在某种程度上就像伟大的棋手,他们几乎天生就是投资者。

 

采访者: 这是因为大多数人缺少对风险的容忍吗?缺少持续的耐心?一个优秀的投资者有哪些特征呢?

查理.芒格: 很明显,你必须懂很多。一部分是跟人的性格有关,一部分则跟延迟满足有关,你必须愿意等待。好的投资需要耐心和侵略性的奇怪结合,很少有人拥有它们。它需要非常好的自我意识,了解你自己知道的有多少,不知道的有多少。你必须了解自己能力的边界。很多非常优秀的人并不了解他们自己的能力边界。他们认为他们比本来的自己聪明很多。你知道的,那很危险并且会带来很多的麻烦。我认为加州理工将很难教会每个人都成为伟大的投资者。

 

采访者:但是也许加州理工可以帮助人们发现他们具有那种特质?或者您是否有一些您经常在您自己身上尝试的东西来判断您是否有投资方面的特质?

查理.芒格:我觉得你可以通过在打牌中获胜来判断你是否具有那些特质。

 

采访者:这是非常经验主义的方法,查理。

查理.芒格:是的,但我认为它是对的。很显然它可以帮助人们了解最基本的数学原理,虽然每个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些东西。但是当你具备拥有这些基础数学原理跟拥有你的鼻子和耳朵一样多的特质时,你就成了另外一种与众不同的人。我认为这是很难在学校被教会的。我和巴菲特以前讨论过这个问题。早期当我们一起讨论我们那非常有效的做事的方式的时候,我们发现有些人掌握了它然后立即转向我们的做事方式,这使得他们后面做的很棒。还有一些人,不管我们如何细心的解释它,不论他们多么成功,他们从未采纳过它。所以他们要么很快掌握它,要么一无所获。这就是我的经验。

 

采访者:您之前也谈到以人类真正的运作为基础对心理学和教育进行探索,您有所发现吗?

查理.芒格:除了如何过得不错以外,我还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东西。这比大多数人所认为的要艰难很多。试想一下在生活中遥遥领先他人有多艰难。假设你想在加州理工取得成功,你也非常热爱学术,加州理工非常擅长让人们获得终身教职。如果你很有才华,每周工作80到90个小时持续九到十年,你就能获得终身教职。但是我不认为那是一种轻松的生活,我也不认为跟Homer Joe Stewarts竞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采访者:我只能说我们当中一些人很喜欢这种方式。

查理.芒格:当然,我知道。这没问题,我选择避免这种方式是因为我知道我不可能在这上面取得巨大的成功。我可以成为一位通常意义上很成功的教授,但是我成为不了大师。

 

采访者:所以您建议每个人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查理.芒格:不。真正对每个人有所帮助的是进入一些正在发展的行业,即使你不需要有太多的天赋和努力它也可以带着你一直走。假如你选了一个很好的地方,比如Costco,你在那里工作并且为人善良可靠,那么你在生活中也将做的很好。在精英教育中,来自哈佛、MIT和斯坦福这些学校的人没有人想去Coctco工作。所以这就成了你最容易取得成功的地方。

 

 

 

采访者:一位观众问:“我现在16岁,我想将投资作为终身的职业。查理.芒格对我的最好建议是什么?”

查理.芒格:如果你从事任何职业都带着足够的狂热,这很可能会让你比那些没有这种狂热的人做的更好。你看巴菲特,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对投资保持着高昂的热情,持续进行小额投资。他最终学会了如何在投资上面游刃有余。所以如果你想在投资方面取得成功,那么就尽早开始尝试并持续努力。总的来说,所以的成功都是来自这样的方式。

 

采访者:您最自豪的事情是什么?

查理.芒格:我最自豪的是我避免了那些我不喜欢的事情。我不喜欢非理性,所以我整个一生都在努力避免它。当然,我没有成功做到,当然也没有人可以成功做到。我从一个非常低的起点开始到现在,我在这方面比我自己预想的要好得多,这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方式。加州理工在这一点上很有代表性。加州理工真的试着解决问题,这就是价值所在。将那融入你的基因对你真的有帮助。我这些天跟一位加州理工的博士后共事了很多,他现在是一名伯克利的物理学教授,他对在伯克利工作感到很高兴。他非常有天赋,从不说一些愚蠢的事情。他的名字叫Lars Bildsten。他在伯克利领导了世界物理学家访问计划。他解决问题能力出色,而他的研究生在解决每一件事情上也比其他研究生更快和更好。Lars Bildsten在加州理工做了三年的博士后,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我想这就是加州理工,到处都是那样的人。我认为加州理工在物理系上没有太多的改进空间了,因为它所处的情况已经非常好了。

 

采访者:我们对此非常高兴也深表自豪。

查理.芒格:是的,你应当这样。在文科方面想要变得那样聪明则更困难。许多的文科教授都非常左倾。如果你是一个激进的左翼分子,想要变得非常聪明是十分困难的,你会处于一个充满错误的世界。

 

采访者:John问:您对加州理工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您刚刚也谈到了一点,比如理性和解决问题。但是什么是您在加州理工的时候最难忘的事情?

查理.芒格:好吧,这又得回到Homer Joe Stewart身上了。Homer Joe Stewart是那种你想向学生呈现的代表加州理工的那种人。当我回到加州理工参加毕业50周年纪念日的时候,Homer Joe Stewart也在那里,他那个时候已经差不多88岁了。他一如既往的敏锐,并开始给我讲起热力学。他说热力学真正有趣的地方在于它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是从牛顿经典物理学当中衍生过来的,这真的是很美妙的一件事。如果你同时了解这两个学科的话,你就明白他说的很对。你也许认为你可以从牛顿经典物理学中推导出热力学,但实际上你不能。换句话说,只要你们拥有像Homer Joe Stewart这样的人,你们就不用为加州理工担心。

 

采访者:我的一位学生知道我要采访您,让我问您关于慈善活动的作用。Grace Leishman问:您最自豪的是哪种慈善行为?

查理.芒格:好吧,我并不为我的慈善活动感到自豪。我只是把它当作一个人的最低限度责任。有些人可能会在这方面相当成功,那意味着他们相当慷慨。所以我认为你并不会因为参与了慈善活动就有很大的功绩,而不参与慈善活动就被人唾弃。我认为我并不是一个有任何成绩的慈善家。在我这里,把钱给予家人要比用于慈善活动要多得多。在这方面我是一个坏典型。我认为我的慈善活动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明智。我用我捐赠的钱做了很多好事,但我不觉得我因为捐赠导致自我痛苦的行为值得被称赞。

 

采访者:最后一个问题来自没在加州理工念过书的人,是一个非常棒的问题:您对接下来的三十年最好奇的东西是什么?

查理.芒格:作为一个干投资这一行这么久的人,我当然对当前这些古怪的情况以及那些大肆印钞放水的古怪经济情况非常好奇。当然,这非常有趣。我对世界已经发展到让一些不发达国家以如此迅速地发展这一事实很感兴趣,比如中国,我将中国和印度比较,印度有着差得多的经济水平和经济成就,尽管他们有着更自由的言论,跟我们有更相似的政治制度。我觉得现代社会的经济发展非常有趣。这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科。我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经济学是因为它如此复杂和有趣。当然人类社会所取得的成就也是非凡的,在技术方面也是如此。谁能想到整个世界会在Zoom这个视频会议应用上对话。一年前或者半年前我们从未这样。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让人非常震惊。一系列正在发生的事情会使每个人感到惊讶,这很有趣。

 

采访者:查理,非常感谢您参与这次对话。我尤其欣赏您的热情和持续的好奇心,这些是我们在加州理工非常重视的东西也是持续有新的思考产生的原因。请接受我对您获得杰出校友的祝贺,非常感谢您参加这次活动。

查理.芒格:当我在加州理工读书的时候我非常热爱它。虽然它不在我自己选择的职业主干道上,但我热爱这条因为意外参加战争而进入的小径。在加州理工的九个月对我来说非常棒。这几十年跟加州理工处于同一个社区对我来说更是好极了。我爱这一切。

 

采访者:太棒了。感谢所有参加这次对话的2400位观众,大家疫情期间注意安全,我们下次再见。

查理.芒格:再见。



[1]: 穷查理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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