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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震丨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 04:中看不中用的京官

王安石一辈子做的第一个官是在他二十一岁的时候,官名叫做:签书淮南东路节度判官公事;王安石在为官期间,受到了百姓的敬仰,同时也得到了朝廷的赏识,宋仁宗多次下诏,提携他进京就职,他却再三找借口推辞,最终在朋友的劝说下,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朝廷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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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在地方为官期间,受到了百姓的敬仰,同时也得到了朝廷的赏识。宋仁宗多次下诏,提携他进京就职,他却再三找借口推辞,最终在朋友的劝说下,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朝廷的任命。到京城去做官对别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可对王安石来说却成了一块心病,那么,在朝为官的日子里,王安石究竟体尝了怎样的苦辣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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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在放一个京官、放一个地方官在你跟前,让你选,你肯定选这京官。为什么呀?京官敞亮啊、光鲜啊、好看啊、体面啊、实惠啊,可以光宗耀祖。这京官中看又中用,好!可是对于年轻的王安石来讲,京官对他来说,就好像是银样蜡枪头,壁画上的花瓶,中看不中用。为什么呀?为什么会中看不中用?我们上集说过了,首先得来看一看,你别说人京官本身中看不中用,关键是王安石到底做过什么京官?让他觉得中看不中用,这是最关键的。王安石做过什么京官?我们来捋一下:

三十三岁的时候,朝廷授予他的第一个官职:集贤校理。这什么官啊?我们知道,就类似于皇家图书馆的高级研究员。这官王安石谢绝了,没要。我们知道他谢绝过很多次,这是其中的一次。不耽搁,朝廷有的是,顺手又给他了一个官:群牧司判官。我们也讲过这什么官啊?这就相当于主管监督全国各地养马的工作,类似于国家工业部装备司汽车处的处长。因为古代的马匹,它就是很重要的交通工具,很类似于我们现在的汽车和运输装备一样。三十八岁的时候,朝廷又授予他三司度支判官的岗位。这是什么官啊?很重要。相当于我们现在国家财政部预算司的处长,就是统管核算国家财政的收支情况的,这个岗位也很重要。三十九岁的时候,任命他做同修起居注。这是个什么官?我们现在没这官。这官就是天天跟在皇上身边,除了皇上的私生活不能暴露的那部分之外,皇上所有的公开的起居活动言行,他都一一地记录下来,等于是皇帝随身贴身的,皇帝个人历史的记录官。这个官死活不想要,愣没辞掉,勉强接受了。还没当几天,又给他了一个官:知制诰。这官很重要,说白了,就是相当于我们现在中办公厅高级政治秘书。专门负责起草中央文件的,专门负责起草皇上的诏书的。在这我们必须要强调王安石从三十岁到四十岁这期间,朝廷曾经多次给他授予京官,他都没有接受。我们刚才所说的是他反复辞退之后被迫接受的,并且上任了以后的这些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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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王安石屡次拒绝朝廷征召的举动,有人说他是故作姿态,以退为进,目的是为了换取更高的官职,但也有人反驳说这是对王安石的污蔑。对此,康震老师认为,王安石一再推辞做京官的根本原因,是他觉得这些官职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摆设,无法为百姓做更多的实事。那么,事实是否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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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我们来看一看,就这些京官,到底哪些在王安石看来是中看不中用的?甚至连中看都谈不上。首先:集贤校理。这个官是个清要之职。什么叫清要之职啊?皇家图书馆的高级研究员,这个官一般人干不了,必须得是饱学之士,文辞之士。文章写得好,风流俊赏的才子才能做这官。而且我们在第二集的时候曾经给大家介绍过,这官虽然本身没啥内容,可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台阶。通往哪里的台阶呢?做了这官做上一段时间,就能去做那个中书舍人、翰林学士,起草诏书。再做上一段时间,就有可能做副宰相,甚至宰相。所以很多文人,特别是有才学的文人,都做过这官,趋之若鹜。为什么呢?目标很诱人,集贤校理。可这官对于王安石来讲,没什么意思。因为王安石不是个想要往上爬的人。所以这个官的核心要点,到了王安石这,它的价值就变成零了。在王安石看来,这个官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什么别的用处。因为王安石这个人考虑问题,首先考虑的不是升官的问题,而是怎么样跟老百姓打交道。他老想琢磨的一个问题就是老百姓现在需要什么?我们能给老百姓做什么?对于这样一个立足点的人来讲,集贤校理的立足点和他的这个立足点是不统一的。

接下来,群牧司判官很重要啊,相当于我们汽车处的处长。设备啊,这是肥缺。我们给大家说过,为什么王安石能做这官?他不是老不愿意到京城来当官?他给人家说的理由就是我们家没钱,我们家穷,到京城花费大。朝廷说:“行,满足你,给你个肥缺。”他还不要,后来欧阳修劝他,它才勉强接受。可是你知道王安石不愿意做京官的根本原因就不是缺钱和经济困难,所以这官给他之后,在别人眼里是个肥缺,对他来讲,根本不存在肥缺还是瘦缺的问题。因为王安石根本不是一个一门心思想要发财致富的人。所以这群牧司判官,这所谓的肥缺,到王安石这就变瘦了,没用了,归零了,又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官,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这下完了,还有一个官,叫同修起居注。这个官很深刻。为什么呢?天天待在皇上身边,天天跟皇上摽在一块儿。皇上发言了,记下来。皇上出去视察了,记下来。皇上发表语录了,给他记下来。对于那些逢迎拍马,拼命想向上爬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个超级肥缺,用肥缺形容都有点太少,层次太低。可是对王安石这个人来讲,他从来就没想过靠这套手段往上爬,他根本不稀罕跟皇上待一块儿。除非这个皇上对他来讲,是一个治国的英主,那才可以,就像后边遇到的宋神宗一样。所以这个在别人看来是一个想方设法靠都靠不上去的,想方设法谋都谋不到的一个官职,到他这,也归零了。在他看来,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王安石这个人太难伺候了,现在就剩两官了,一个是:三司度支判官。还有一个是:知制诰。这两个官,咱们得客观的,平心静气地分析一下。财政部预算司的处长,这是一个有着实际的职权的官职。你想啊,你要掌管全国的财政的支出和收入的预算情况,那你编制预算,你督查预算,你核查预算,这就是在为全国的老百姓,全国的人民在服务啊。这正符合王安石“情为民所系,权为民所用”的这样一个根本的宗旨啊。这个官如果再不中看不中用,那还有什么官是中看中用的?不要太过分。知制诰,起草中央文件,起草皇帝诏书的文件,这个官能不重要吗?相当重要啊,看你的水平了。所以这两个官,我们说你要想为绝大多数的人民服务,还别说这俩官还真是可以,中看而且真的中用。但是这话也得说一半,为什么呢?就是看王安石在这个岗位上他是怎么把它变成中看中用的。那么王安石在这个官上他做了什么事情呢?我们得来看一看。

王安石做了第一件事情,在做度支判官的时候,我们为了叙述方便,直接就算预算司的处长了,不再说这度支判官了。他在做这个处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北宋时期茶叶就跟吃的盐一样,是老百姓生活当中一点都不能缺的东西,须臾不可少,日常的必用品。所以茶叶利润颇丰,中央政府专卖。他怎么专卖?两个办法。第一,你这个茶商商人,到我政府官员这儿来,给我交钱,我给你发一票:茶票。你拿着我这票,到茶农那儿去买茶叶,然后你进行自由的贩卖。这是第一种方式。第二种方式是什么呢?是你到我这儿来把钱交了,直接在我这儿把茶叶领走。明白了吧,就这两种方式。可是这两种方式,弊端甚大。这叫什么?这叫阙茶制度。它的弊端在哪呢?第一,因为你把这个茶叶的产和销售都统在了政府的手中。好了,你想想,政府把茶叶从产地运过来,然后商人把它领走之后再运出去卖,这中间环节很多。茶叶咱就喝个新鲜,是不是?你那茶叶都搁了三四个月了,搁了大半年了,那还有的

卖吗?所以茶叶的质量很难保证。这是第一。第二,茶叶的利润太大了,走私茶叶的人非常多,屡禁不止,造成了茶叶市场的混乱。第三,因为从茶叶开始卖给商人,给他发票开始,说白了,就是在茶叶产销的各个环节上,政府都要扒一层皮,剥走一层利润。那你说这茶叶的价钱能降得下来吗?很贵的。一般的老百姓要喝口茶,太难了。但是这样一来,不就违背了产茶叶的初衷吗?那你弄了这么一些茶叶,等于说除了政府在上面扒层皮之外,商人在里面巧取豪夺,然后真正落到老百姓嘴里头的时候,拿很贵的、很高的价钱,去买来的这样质量不好的茶叶。那你图什么呢?朝廷也很痛苦,想个办法扭转这种痛苦的局面。

王安石说非常简单,你啥都不用管,只管收税就行。你就告诉这商人,让他直接跟茶农发生关系,让他就去采购茶叶,让他就去卖茶叶,让商品的茶叶流通的领域里面活起来,一切按照市场规律来。政府只干一件事,从商人的收入上抽税。这样一来,质量能保证,老百姓能得到实惠,政府的收入也不会太低。就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这回王安石干这事中用了,为什么呢?朝廷很快就吸纳了他的做法。事实证明,运作地特别好。这算是王安石做京官期间一个小小的政绩。可是我跟你说这在他的京官生涯当中,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一个个案。很快他这京官就中看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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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中期,社会经济萧条、百姓生活贫困,对此,做了多年地方官的王安石有着深刻的认识,在京为官期间,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做些利国利民的实事,但是腐朽的朝政给王安石发挥作用的机会并不多,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加让王安石心灰意冷,那么,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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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仁宗的嘉佑三年,公元1058年,三十七岁的王安石也许是受了刚才的这个小小的成功的激励,激动起来了。三十七岁的他,给当今圣上宋仁宗写了一封很长的信,这封信它的名字叫做《上仁宗皇帝言事书》。说成大白话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写给宋仁宗的心里话,或者:写给咱皇上的心里话。要是特正式的,那就是什么呢?那就是:关于目前朝廷全面改革的若干建议和意见。这封信很长,一万字左右,所以史书上把它称为《万言书》。这封书信写得这么长,这是王安石二十岁出头进入官场之后一直到现在,积累了十几年的仕途的经验之后,根据他的观察和思考,给宋仁宗提出的全面改革朝政的一个系统的,纲领性的文件。写得非常全面。何以见得啊?涉及到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外交等各个领域。而且有些部分还写得和具体,具体到什么程度呢?譬如说学校的教育问题、科举制度的改革问题、官员的高薪养廉问题、干部的素质考核问题等等等等。既有宏观的框架,又有微观的建议,交上去了。

按理说他当时是在财政部预算司工作的一个处长,而且王安石出名很早,这十几年来上上下下积累的人望,以及他自己在政治上取得的政绩和他在文学上取得的成就,名声是很大的。虽然年轻,咱出名早。以这样一个有名、有头、有脸的中央京官给皇上写了这么长的一份心里话,好歹也得落个响吧?你想的美,你想什么啊?这信交上去之后,那叫泥牛入海无消息,砂糖扔进大海里,连半个声响都没有。我再说一遍,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材料,就是朝廷和宋仁宗对这个万言书有任何的反应的。死气沉沉,上去之后好像没发生这个事一样。这太悲剧了,这太不把人当人看了,这太伤自尊了。如果我们讲一句话,说一个意见,不管是批评还是赞同,好歹有个回音,这也是一种尊重。王安石当时面对的情况是,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除了空气的振荡之外,就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办呢?没事。我们知道王安石的特点是愈挫愈奋,他不是一个能够轻易言败的人。就手给皇上又写了一封信《上时政疏》。这咱就别再说大白话了,反正就是写给皇上的一封信。这封信就没那么长了,八百多字,不到刚才那封信的十分之一。信很短,手榴弹也不长,扔出去威力大啊。刚才那个是娓娓道来,就跟拿根长竹竿似的,这挑一下,那敲一下。这回

不一样了,直接扔个手榴弹过去。措辞之激烈,让你很难想象。我们预算司的处长真急了,不带这么不把人当人看的。他都写了一些什么东西呢?在信里边他是这么说的,他说:“历来的君王不否认有很多很好的君王,他们道德高尚,英明神武,在位的时间非常地长,这样的皇上是不是好皇上呢?不是。他举了三个例子。他说有个皇上是西晋的开国皇帝晋武帝,此人在位二十五年,他死后第二十五年头上,西晋王朝就灭亡了。你瞧这开国皇帝,给人感觉就不像个开国皇帝,还没怎么开呢,就亡了。再一个是著名的梁朝时期的皇帝梁武帝,此人在位时间更长,四十七年,最后饿死在叛军的手里。还有一个皇帝大家就很熟悉了,就是我们浪漫多情的唐明皇唐玄宗,唐玄宗在位四十四年,如果不是因为”安史之乱“爆发,也许他还能继续在位。在唐玄宗的身上,唐代的历史判然分界,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期很繁荣,后期逐渐地走向衰弱。

王安石语重心长地说:“皇上,您今年在位已经三十八年了,您是个好皇上。您有道德,有品质,您很高尚,您很智慧,您很英明神武。但是我还是觉得您应该以这三个皇帝为戒,为什么呢?我想了一下,您现在这个朝廷是要人才没人才,要像样的政策没像样的政策,官员们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百姓是越来越穷,社会风气是越来越坏,国家财政是越来越缩水。可是您皇上在干什么呢?您把那手捅在袖子里头拱起来,不吭气,好像啥都没看见。我觉得您要这样下去,再过几年可就来不及了。您都看见了,无论是在位二十五年的,那个过了二十五年的国家都亡了。那个在位了四十七年后来饿死了。唐明皇在位了也是四十四年,最后等于把盛唐气象也给丢掉了。他给宋仁宗下了一个结论,您老人家现在这么着,要先治您这恶疾,指的是朝廷的恶疾,必须要用猛药,矫枉必须过正,否则肯定要完蛋。现在您觉得要搞改革朝政特别痛苦,我告诉你这比起国家灭亡,一会就亡的那个痛苦来讲,那小的多了。在这信的结尾部分,王安石比较客气了一下,说您看,您把我提拔了,我是知制诰嘛,我给你起草诏书的,我是你身边的近臣。作为近臣来讲,给您说话说的都是实话,绝不来虚的。我们从来也不考虑措辞的问题。什么话说得直接,什么话说得比较落实,我们就说什么话。 

把信递上去了,这信递上去之后,你看就是这样,就是跟刚才那封长信相比,一个是苦口婆心,一个是壮怀激烈;一个是和颜悦色,一个是声色俱厉。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个朝廷和这个宋仁宗就没有声响,就感觉好像是你踩在棉花上练跳高,不得劲儿,不给力,干着急,没着没落,就这么个关系。其实咱们说句实在话,你说京官本身存不存在中看不中用的问题?不存在。关键是谁来做能把它做得中看并且中用。你就碰上像宋仁宗这样的皇上,当然宋仁宗在早期的时候还是励精图治的,你碰上这晚期的宋仁宗,这皇上我跟你讲都中看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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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曾经三次上书宋仁宗,一再重申自己的变革主张,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国家的衰败,朝廷的腐朽,皇帝的不作为,这一切都让王安石对做京官失去了信心。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让王安石在京城再也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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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在京城待不住还有一个原因,他这个人个性非常倔强,不妥协。这是个缺点,但也是个大大的优点。给大家讲一个事例你就能明白这是个什么人了。王安石不是做知制诰嘛,不光起草诏书,也干点零活。比如说朝廷的事多了,也让他搭把手。这回给他个任务,说你在起草诏书之余,你负责一个工作:把咱们这个开封府以前审过的案子,有一些疑难的案件,你复核复核,你重新审查一下,免得出现冤假错案。这个对王安石的脾气,他这人刚正不阿,干这活正合适,有一个案子就落他手里头了。这个案子说起来还特别有意思,大家听一下。说有两个男的,一个是某甲,一个是某乙。朋友,关系特好,哥们。这某甲喜欢一种游戏,不是斗鸡,是斗鹌鹑。鹌鹑也能斗,拎着这鹌鹑在街上走,装在笼子里头,碰见了某乙。某乙是他的朋友,肯定很高兴,“你这个鹌鹑特好,拿来让我玩一下。”某甲说不给。干着急,你看着就行,我就不给你玩。朋友嘛,你给我。我不给。你给我。我不给。打打闹闹在这一边说一边笑着,一边骂着,很随意的气氛。搭着这某乙,手也忒贱了,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一把就给人把这鹌鹑抢过来。抢过来以后一边炫耀着,一边就跑。某乙拿着鹌鹑在前面跑,某甲作为失主在后边追,都在玩。大家注意,截止到目前为止,俩人是不是真打了?没有。在玩,在游戏当中。这某甲就做了个游戏性的动作,飞起一脚就踹了这某乙一脚。其实这哥们之间玩着也很正常,“我看你这手贱的,别拿我东西。”踹他一脚,踹也就踹了,他踹得太专业了,一脚给踹在了某乙的肋下,当场毙命,踹死了。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我估计某甲没想到,某乙更没想到。让开封府抓了,判死刑。

王安石一看着个案子,觉得这可不能判死刑,他提出一个理论,你听了以后也觉得很奇怪。王安石说什么?王安石说:“根据当时案发的现场情况,某乙强行从某甲手中抢走鹌鹑,足以见得他是个盗窃犯,他已经犯了盗窃罪。某甲为了将自己丢失的物品索回,奋力追赶该盗贼,飞起一脚把盗贼踹死了。踹死是不对的,因为偷东西不至于犯死罪嘛,他这是过失杀人,你不能够给他判死刑。这第一点,要改过来。这不是皇上让他负责复核案件嘛,要改过来。第二,我要弹劾开封府。你把一个无罪之人判成有罪,把本来一个罪状很轻的人判成重罪,你有渎职罪,我告你行政诉讼。这开封府的人哪能接受这个?心想我们辛辛苦苦办了一个案子,让你一来全翻了,还告我们。天下哪有这个道理?找个说理的地方。找谁呢?大理寺。我们知道,最高人民法院。大理寺经过审慎的考虑,最终决定王安石败诉了,就是维持原来开封府的决定,还是维持死刑的判决。

我们先不谈这个案子本身是否公正的问题。这没完啊。你王安石复核案件,结果给误判了。因为你总得有一个最终的审核,那就是大理寺。大理寺已经做出了终审判决,那么你王安石当时就是误判了。按照朝廷的规定,王安石第一,必须做出深刻检查,要做自我检讨,要写书面检查。第二,必须亲自到开封府上去表示谢罪,承认错误。王安石会去嘛?王安石说我没错,我一点错都没有,我是正确的,我不去。不去?三番五次催你。后来到什么程度?御史台,我们知道朝廷的御史台相当于中纪委,也相当于国家监察部,亲自出面给他下文件,让他必须得去。王安石就是不去,脖子特别硬,膝盖更别说了,根本不带打弯的。宋仁宗当时年纪已经大了,立太子的事老定不下来,烦的本来就要死,朝廷里面的人就开始弹劾王安石。宋仁宗这时候不再沉默了,吭气了。觉得王安石名气是比较大的,做事是比较认真的,好歹也还算是个负责任的好官嘛,算了算了,不愿意去就不愿意去,以后注意就行了。就这么不了了之算了,别再较真了。

我们现在如果以当代人的目光来看这个案子的话,其实是各打五十大板。这开封府有毛病,王安石也有毛病。为什么呢?首先,如果以我们当代人的目光来看这个案子,绝对不至于马上判死刑。很简单,他不是个故意杀人,他没有杀人的主观故意。从这点上来讲,从要判他死刑这点上来讲,王安石是对的。但是王安石也有滑稽的地方,某乙怎么能是盗窃犯呢?你固然不想让某甲死,但也不能捏出盗窃犯的这种罪名啊。所以这两边啊,以我们现在的眼光来看,其实是各有问题,但这不在我们论述的重点之内。我们要讲的重点是什么呢?是王安石的个性。说实话,我刚才讲了,王安石这个倔强的个性,是个缺点。或者叫固执的个性。但是也是个优点。就是说一旦他坚持了,他笃定了,他认定了一个原则,他就会一直地坚持下去,不会轻易地动摇和改变。但这同时也给他埋下了一个很深重的灾难。就是有的时候,他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他明明的这个事情客观上是有错误的,他不听,他继续往前走,结果会导致很坏的后果。但是作为一个主持大事的人,将以有为的人,在未来有重大责任的人,这样的一种不妥协,坚定地坚持自己的原则,这样的个性,是非常宝贵和可贵的。

我并没有赞扬王安石,我只是客观的说他的个性是这样的。这也导致他在京城做官的时候,原则性富余,灵活性不足。所以他自己觉得京城的环境怎么样呢?不好。不是一个良性的环境,对他个人来讲,无助于他开展工作。因为他开展工作的方式是什么呢?是大刀阔斧,迈开大步往前走。所以我们就说王安石在京城里边做官,他觉得不重看也不中用,原因是非

常复杂的。不是他自己不中看不中用,也不是这个官本身不中看不中用,而是综合的环境,综合的氛围让他很失望。他失望到什么程度?对这个京官的厌恶到什么程度?你都很难想象。

他不是做那个同修起居注嘛,皇上的贴身的记录官。当时朝廷把这个任命书下达了以后,王安石是坚决不从啊,连上了五道辞呈,坚决不干。不干?由了你。宋仁宗也不含糊,专门派了一个官员,“去,把任命书放他办公桌上,惯他毛病了,给还不干。”开始就追他。追啊追啊,办公楼里就转啊。王安石也不含糊,腿脚挺灵便的,刺溜一下钻厕所里了,死活不出来,怎么叫也不出来。这官员在外头不能老等着,想了半天,没办法,就把这任命书放他办公桌上。那王安石多机灵啊,从厕所里一下冲出来,拿起任命书追上去,就把这个塞到官员手里头。拿走,不要!你见过这样的吗?这是演话剧啊简直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坚决地请辞,而且又连上了七道奏折,不干!后来是他的几个朋友看不过去了,“你干嘛啊?”朋友给他信里面的原话说什么?你不应当:

自求便安,数溷朝廷。(《与王逢原书》)

你就给朝廷点面子,别再让朝廷下不来台了。你是谁啊你?赶紧从了吧你就。在这种情况下,王安石才勉强应允。我说这个故事的意思是你能看得出来,王安石认为他自己心中的这个理想,做官的原则,跟这个京官之间差距有多大。给我们的感觉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到京城当官来。可是我跟大家说,这世上的事情是很难预料的。正所谓“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就在王安石正在厌恶这京官,推辞这京官的当口,朝廷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很大的事情。朝廷给王安石下了一道旨意,召他进宫做京官。王安石毫不犹疑,立刻答应,马上前来。这就很奇怪了,何以判若两人呢?到底是发生了多大的事?是谁给他发的这道旨意?我们下一次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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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时代是中国封建经济高度发展的时代,但同时也是一个积贫积弱的时代。军队数量高达百万之众,战斗力却极差。官员待遇极为优厚,却又人浮于事,贪腐严重。耕地面积连年扩大,国家税收却不升反降。这些极不正常的现象到底说明了什么呢?敬请关注唐宋八大家之王安石第五集《百年帝国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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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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