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糙理不糙——华腾猪舍展厅设计
桐乡华腾养猪场展厅是我公司完成的第一个乡建项目，我写的不是学术文章，只是记录了自己设计的过程以及我个人的一点心得和对乡建的一种态度。对于每一个新项目来说，设计的态度都是之前的思考和积累。所以先讲讲过去的两次经历吧。
记得两年前，我认识的一位摄影师，拍了一组上海某一豪宅的照片，室内外极具奢华。看着照片，我不由想起一句话：“过分装饰的舞台让演员黯然失色。”我认同工艺的精致和空间建造的高品质，但是过分的奢华是一种不真实，是对人性的绑架，是我反对的。
记得也是差不多两年前，冯果川在上海西岸艺术中心做了一次小孩子的建筑手工课，我带我女儿也参加这次活动。取材料的时候，因为我女儿人小，只拿到了一些竹签和草纸，小孩子也没法做出复杂的形体和空间，我们用最简单的方式建造：用竹签插在kt板上限定空间，用竹签相互支撑形成更私密的空间，空间与空间之间相互渗透，但有各自相对独立，我女儿还把餐厅和浴缸设在自然之中，希望过野人的生活，别有一番味道。这次的经历让我领悟到，盖房子不一定需要特定的材料才能做好，可以在没有预设的情况下，根据在地的建筑材料也能盖出有意思的房子。华腾猪场的展厅就是这么一个在没有任何预设建筑材料等情况下设计和建造的一栋建筑。
参加活动照片
在设计养猪场的展厅前，我是先给猪场的猪圈做了立面改造，设计猪圈只是个前奏，让我了解到猪圈的形式，让我对华腾猪场养猪的高科技有了初步的认知，也让我直接从猪圈的基本的建筑形式中演化出了展厅的建筑形式。
（设计草图：左图是现有的猪圈剖面，右图是展厅剖面）
展厅延续了华腾现有猪圈的剖面形式，只是在猪圈的坡屋顶上加了采光筒，起到自然采光和通风的作用，在当时看来，这个采光顶是这栋建筑的唯一机会，但这个机会我们抓住了。不过由于造价的原因，天窗最后没有开启，但至少保留了自然采光。让这栋建筑处于既是一栋产品销售大厅，也是一座美术馆或者展览馆的模糊状态。
方案初期采光筒的概念草图
施工阶段采光顶的施工图
关于这个采光筒的玻璃顶，在施工的过程中，施工工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设计。我施工图上画的是双层中空玻璃，结果他们放了块普通的钢化玻璃，由于强度不够，他们本能的在光筒上架了个“十字“龙骨作为支撑。我到现场一看，第一反应是他们做错了，正要生气的时候我反思了一下，发现这个错误也没什么错，仅仅是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做而已，但是我的想法一定就是真理吗？
采光井建成后的实景照片
其实不一定，如果非说自己的想法是真理，那也实在是无知或是傲娇了，工人的“错误“反倒激发我的思考：上面的十字架不正是一个教堂的空间吗？也许是下一个教堂的原型！回到公司，赶紧把思路记录下来。
（从工人的“错误”中得来的灵感的草图，以备用在某个教堂设计）
华腾猪场之所以要盖一座展厅，是因为猪老板（这是昵称，老板姓沈，去年底被评为全球20大浙商）希望在他的猪场发展光观业，展厅是游客体验中心、猪肉产品的销售中心，旁边还有一个餐厅。
展厅平面图
在设计之初就考虑了游客的流线与猪场运输流线以及展厅的后期流线在系统互不干扰，这个设计过程倒是轻松，在跟猪老板聊着聊着，几分钟就把流线给定下来了。
规划初稿
为了给大家看得更清楚一些，我把展厅在整个猪场里的位置及猪场的交通流线标出来。
展厅在猪场位置示意图
游客流线示意图
在设计之初，猪老板也给我介绍了他的高科技养殖技术，还有个比利时专家长期在猪场指导猪场建设和饲料研究，同事对猪健康的管理也是花了大价钱做了一套管理系统，以便监视猪的健康，分离生病的猪，保证从华腾出去的猪都不吃抗生素。在养猪场的众多高科技技术中，我能用到展厅里的唯有这个水循环利用系统。别的养猪场，猪粪便直接排放，造成附近环境污染。但是在华腾，猪粪被提取、烘干、碳化，可以作为很好的肥料，卖的价格还很高。猪的尿液和冲洗猪圈的水就进入循环净化水池，水池里种了各自不同的植物，这些植物吸收污水的能力不同而种植在不同的区域，水净化后导流到展厅，在展厅与风雨廊之间形成水景。
冲洗猪圈产生的污水循环利用，并引导到展厅，水成了建筑的一部分
对于这个循环水如何利用的问题，我思考了好几天，脑子里出来的都是媒体上和杂志上见过的设计，都是“景观”，但一个个都被我排除了，我认为这里的水特别的重要，它对保护环境有特别的意义，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水景”，要把它提升为一种建筑材料，是建筑空间组成的一个部分，同是它所营造的空间是游客进入猪场第一印象，位置也非常重要。既然如此重要，就要让水的到来具有某种非常强的仪式感，但是如何让这个仪式感变得自然而然呢？
在方案设计的过程中有一次和猪老板聊天，从他那里得知给他一位研究睡莲的朋友，猪老板为了支持他研究，准备买很多水缸放置在停车场，这样水缸里的睡莲也可以成为停车场的一景。水缸很便宜，每个水缸只要一百元，但就是这么便宜的水缸刺激了我的思考，让我找到一个材料让水空间有了足够气场的仪式感，也让这个空间找到了传统的元素。
工地上收集大量的水缸放置在停车场用于研究睡莲
在中国过去的大户人家和宫殿，有用水缸蓄水，一方面说法上有“蓄财”的意思，因为中国人以水为财，另外一方面可以备水着火时用。而这里的水缸没有了消防的用处，但是水缸盛的水的确有“财”道，因为在华腾，这个净化系统每年节省很多水，同时用以净化水的各种植物也能产生很好的经济价值，而最最重要的是，猪的排泄物不会乱排放，都变废为宝了。
净化过的水、风雨廊、与展厅的关系
在华腾猪舍展厅的设计过程中，我除了解决业主需求之外，对我个人在设计方向上也是一种尝试：建筑师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中国目前大面积的乡建？如何以更轻松的状态做设计？如何不被日本小清新风影响，同时又不被现今流行的集体审美绑架？如何在不可能有好的建造工艺支持的地方做到“表糙理不糙”？如何让自己以更放松更自然的方式造房子，而不被大师们的形式框住？最后证明还是被大师影响了，柯布对我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从屋顶的采光筒到落水空间；柯布的粗野主意对我“表糙理不糙”的影响。被影响没关系，你影响了我，我调侃了你，于是把柯布在“张开的手”改成“会飞的猪”了。
柯布在昌迪加尔设计的“张开的手”
我们在华腾猪舍设计的“会飞的猪”
其实设计是个辛苦活，平时已经很辛苦了，得在苦中找点乐子；思考可以是认真严肃的，但是思考之后的结果却是可以轻松愉快的，就像把“张开的手”改成“会飞的猪”，让大家笑笑，开心一下，也不错！
设计是个过程，建筑也是个过程，人生也是个过程，边走边体会吧！
李以靠于上海
2017年3月14日
本文来源以靠设计，由绿水青山大数据推荐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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