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隐藏收入”的讨论——对唐老师计算方法的质疑

洋河财报群里的小伙伴@Cikj研究问题非常认真执着，在公众号发了一篇文章《洋河和茅台的隐藏收入》，我们就此展开了讨论，在此将讨论内容做个记录，以免浪费了宝贵的思考过程。为了让大家能看明白讨论的内容，我先做个必要的解释和铺垫。

唐老师2014年在《茅台的倒春寒》一文中做过一个关于茅台隐藏收入的计算：

表1展示的是公司每年实际销售收入和报表展示收入之间的差距。最后一行隐藏（释放）收入，正数为当年隐藏的收入，是当年实际销售情况好于利润表展示数据。而负数是当年消耗的隐藏收入，是当年实际销售情况低于利润表展示数据。

表1中“销售收到的现金”，是现金流量表当年公司销售商品收到的现金。“应收款项增加”，是公司增加或减少的应收（票据和应收款）。这二者之和，是公司当年实际完成的含税销售收入。将其折算为不含税销售收入后，与报表展示的收入进行对比，便可以发现公司隐藏或释放的收入。

以上两段抄录自唐老师原文，这里不禁产生一个问题：公司隐藏的收入到底隐藏在哪里呢？或者说公司释放的收入来自哪里呢？

能想到的只有预收款项（或者合同负债，以下通用）。

都说“合同负债”是收入的“蓄水池”，如果隐藏或释放收入只影响合同负债的话，那直接看合同负债的变动情况就可以了，这个计算还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是否正确，我们看一下年报中预收款项的变化（2008年到2013年报表上还没有合同负债），除去增值税的影响后，这几年预收款的变化分别是15、5、10、19、－17、－17。其中2008年、2010年、2011年预收款项的变化和上表中计算的隐藏（释放）收入数据吻合，其余三年有差异。

如果隐藏或释放的收入只在预收款项里体现，理论上说预收款项的变化和计算得出的隐藏（释放）收入数据应该是吻合的，那么另外三年的差异是什么呢？

我们以2013年为例，唐老师计算得出的释放收入是25亿，报表中预收款项减少了20.4亿（50.9－30.5），折合不含税金额17亿，25亿和17亿的差额8亿是什么呢？

@Cikj说有可能是票据背书支付，这个金额既不在销售收现里，也不在应收款增加额里，却体现在营业收入里。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等于实际收入少算了8亿，不是284亿，而是292亿，2013年释放的收入就不是25亿，而是17亿（309－292）。

如果隐藏或释放收入直接看预收款项的变化，那么票据背书支付是没有影响的。为了方便理解，我们举例说明，本例中应收款项增加额和销售收现（简称为应收+收现）、预收款项、票据背书支付都是剔除了增值税影响后的不含税口径，背书支付的票据已到期或虽未到期但已终止确认。

某公司某年营业收入100万，应收+收现80万，票据背书支付20万。

如果预收款项期初期末无变化，营业收入一定等于应收+收现+背书三项之和。

如果营业收入小于三项之和，说明销售收现里有一部分没有确认收入，必然导致预收款项增加相应金额；

反之，如果营业收入大于三项之和，说明预收款项里有一部分转成了营业收入，必须导致预收款项减少相应金额。

所以，公司隐藏或释放收入只看预收款项变化即可，不需要额外考虑票据背书支付的影响。

茅台比较简单，洋河还有未结算的折扣和保证金。

新收入准则施行前，折扣放在其他应付款里，需要看预收款项和其他应付款两项的变化。新收入准则施行后，折扣也放在合同负债里，这样就更简单了，只看合同负债就行了。

至于保证金，在符合条件时可以转化为购酒款，也就是说，转不转购酒款其实不受管理层主观控制，该转了就要转，不该转想转也转不了，所以管理层用保证金调节收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况且保证金每年的变动不大，即使全部可以转化为购酒款，对收入的影响也很小，关注意义不是很大。如果非要考虑它的影响，那就把它也当作合同负债来看待就可以了。

以下是讨论内容：

萧瑟：问一个问题，隐藏的收入会放在哪里？

CikJ:感觉主要是放在合同负债里面了。所以我在文中计算了一下剔除隐藏收入之后的真实预收货款

萧瑟:既然放在合同负债，合同负债的变化就代表了隐藏或释放收入，还需要计算吗

CikJ:合同负债不光代表隐藏收入的变化，还有经销商预售款的变化。合同负债是他们变化的综合。

萧瑟:合同负债本身就可以理解为隐藏的收入吧。

看了老唐的计算，2008、2010、2011这三年隐藏的收入就等于预收款的增加额，别外三年有差异，2009和2012差异也不大，只有2013差异大些，没有想明白差异的原因。如果没有其他因素的影响，理论上应该相等。

CikJ:茅台是这样的没啥大问题，是因为茅台的科目设置的简单，合同负债包含预收款，并且没有其他项目影响利润，但是洋河不一样。

洋河主要业务也是卖酒，但是洋河有两点不同。

①、洋河有明显的票据支付业务

②、洋河「经销商保证金」，在一定条件下也可以转换为货款，但是根据2022年业绩说明会，保证金的变动有一部分也是因为经销商的进入和退出产生的。

而且洋河的合同负债不仅包含预收款还有未结算折扣

萧瑟:能找出茅台差异的原因吗

如果隐藏或者释放收入只影响合同负债，就不需要考虑销售收现，从而也不需要考虑票据支付

CikJ:茅台应该也是有部分票据支付业务，可能很少，而且没有披露

唐老师计算的出发点不是合同负债。

票据支付我默认为主要是票据背书，这点不知道这样默认会不会错

萧瑟:我知道。我们现在要证明的是唐老师计算出来的数据和预收款的变动之间的关系。如果证明隐藏或释放的收入都在合同负债，那么连唐老师的计算也是没有必要的

你说的这个没有问题，但是我说的逻辑不涉及这个票据支付

CikJ:就算隐藏的利润都在合同负债，也要计算。因为合同负债还有经销商打款的因素

经销商打款因素对合同负债影响的程度还比较大，所以不能仅以合同负债的变化判断隐藏收入的变化

萧瑟:2013年唐老师计算的释放收入是25亿，预收款变动17亿，我现在就卡在这8亿的差额了，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假设差额是票据支付，那么唐老师计算的25亿就是错误的，实际释放没有这么多

CikJ:8亿是经销商预付款的变动

真实的「预收货款」=「合同负债」-「当年隐藏收入合计」×（1+增值税税率）

萧瑟:想不明白你这个计算的意义是啥

CikJ:比如企业经营第一年，隐藏1亿利润在合同负债里，年末的预收款2亿

那么年末的合同负债报表金额就是3亿

第二年释放1亿利润，年末预收款变成1亿了，

那么第二年的合同负债1亿

第二年比第一年的合同负债少了两亿，因为释放利润1亿，经销商打款变少1亿

所以要计算真实的预收货款

萧瑟:经销商打款变少的那1亿去哪了

CikJ:确实，如果合同负债代表隐藏收入的话，计算真实预收货款没啥意义

萧瑟:问题其实很简单，只是我们想复杂了。如果找不出那个茅台的差异来源，老唐的计算方式都是存疑的

CikJ:我看2013年合同负债减少了20亿，你为啥说17亿呢

而且茅台300多亿的销售收现，有几亿票据支付应该也没啥问题

萧瑟:我说的17亿不含税

如果有几亿票据支付，就说明销售收现少收了几亿，真实的收入少算了几亿，老唐算的25亿就是错误的

换句话说，唐老师计算的释放收入25亿，预收款减少了17亿，另外8亿是从哪里释放出来的

CikJ: 我感觉还是票据支付导致的

萧瑟:那就说明25亿是错误的？

CikJ:你的意思是25亿中有8亿是当年票据产生的收入，和隐藏不隐藏没关系么？

实际隐藏输入还是合同负债的变化？

萧瑟:如果差异是票据支付，就会得出这个推论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除了合同负债，还有哪里可以隐藏收入

CikJ:其实隐藏收入的手法有很多种，可以预提费用，虚增存货、未实现内部交易等等。对于仅仅8亿的差距，像茅台这样的企业应该很容易找到其他项目进行隐藏

萧瑟:你举出个例子，看看预提费用怎么影响收入

CikJ:比如提前确认一些下一年的费用

那今年收入减少，明年收入增多

萧瑟:老唐说的隐藏收入应该只是收现和收入的关系，不包括这种。我再想想这两种情况怎么联系

茅台还犯不上用这种方式调节收入吧

CikJ:这个我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但是忘了，这个有点属于财务造假了

嗯，我只是举个例子，可能还有其他没想到的调节方式

萧瑟：我想了想，预提费用能调节利润，但不能调节收入。

内部交易实现不实现和隐藏收入也没有关系

大笨牛：是的，别想复杂。隐藏收入很简单，就是预收账款结算问题，就像开发商结算收入一样，销售收入中多少变结算收入是可调节的。比如我今年提前多收了20亿，我不发货，那就是放在预收账款里

碧海蓝天：所以就用预收账款看就可以了。

讨论的结果：隐藏或释放收入不需要计算，直接看合同负债的变化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