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煜医生：“行行好，别再干这种事了”（附“瘤友自保指南”）

一、天津患者李先生

2015年12月，39岁的李先生从天津老家来到北医三院，被确诊为胃癌中晚期，做了手术。

术后化疗方案，是张煜大夫制定的。

张煜，北医三院肿瘤内科医生。浙江衢州人，2006年北京大学医学部临床医学系肿瘤内科学毕业，民盟成员，擅长常见肿瘤、特别是消化道肿瘤的综合治疗，止痛治疗，晚期患者的营养支持治疗。

根据张煜大夫的方案，李先生前后做了6次大化疗，4次小化疗，花了20万元左右。对于肿瘤病，这笔花销算是相当低的了。而且这20万，还包括了用药费用。

除此之外，张煜未再有任何额外治疗、开药的收费。期间，李先生曾多次想塞红包答谢，但遭张煜拒绝。

在北医三院治了一年，李先生的病情有了明显好转。考虑到他的医保在天津，张煜建议其出院，后续检查在天津完成。

“回去后张大夫也一直跟我们保持微信电话沟通，有些小毛病也在线免费解答。”李先生对媒体说。

出院后一段时间，病情有所反复，李先生于是到天津某专科医院复查。该院告诉李先生，病情已经复发，要求住院治疗。

李先生心里没底，拿着报告来北京找张煜大夫，得到的回答是没有复发。

五六年过去了，李先生的病情一直稳定。“这在我看来，其实已经算是治愈了。”李先生说。

二、“知乎”上的“张煜医生”

2020年新冠疫情到来的时候，全国封城，“知乎”上的用户“张煜医生”活跃度开始提升。一年多的时间，他已发布了近百篇与肿瘤治疗相关的科普文章，回答了两百多条大多与肿瘤相关的提问。

很多肿瘤患者在“知乎”上与“张煜医生”相识。一年多来，他的知乎账号拥有10w+的关注者。

张煜在“知乎”上提到，一位月收入仅3000元的父亲，已经卖房卖地倾尽家财，对患肿瘤的女儿，想采用一种在他看来不智的疗法。这种疗法要每月多花费数万元，却只能将女儿的中位生存期延长两个多月。

张煜竭力予以劝阻。他认为，也许女儿能多活两个月，但父亲“都不知道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寿命都可能减少好几年”。

疫情之年的7月份，国内每日新增确诊例数在一二十例，无新增死亡，而全球已累计确诊1400多万例、累计死亡60万例。

就在这个月，青海的晚期胃癌患者马进仓，来到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治疗，主治医是普外科医生陆巍。治疗期间，患者女儿马荣在“知乎”上找到了张煜。

10月份，张煜在看到陆巍的治疗方案后，形容自己“气得咬牙切齿”。两天后，他第一次在网上晒出这份治疗方案，发文指责。

但这篇文几乎被无视。张煜于是代表马荣，直接去和陆巍交涉，“发短信过去，但对方医生直接把我拉黑了。”

后来马荣告知张煜，她的父亲去世了，家里“欠了很多债，她要同时打好几份工”。前后不到半年，马进仓在耗尽家财、欠下15万元外债后，于12月24日在家中离世。

“我听了特别生气。”张煜在浙江衢州长大，“我从小生活在农村，知道农村人打工挣点钱真的很难。”

三、万字长文

2021年4月18日，张煜就在“知乎”上发了那篇愤怒的万字长文：《写给我挚爱的国家和众多的肿瘤患者及家属——请与我一起呼吁，请求国家尽早设立医疗红线，遏制肿瘤治疗中的不良医疗行为》。

其中的第三部分案例分析，讲的就是马荣父亲及其主治医陆巍，标题是——“一位医生怎样让患者花费增加十倍并且更早死亡”。

“我们来看看一例典型的医疗不良行为。这位医生其实我写过，很多人已经知晓，上海知名三甲医院的普外科医生L医生。他和蔼可亲，说的话令很多患者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很遗憾，实际上述只是表现，行为败坏和道德沦丧。治疗的多位患者都是以赚取利益为首要目的。”

在这个案例部分，他逐一列举了陆医生的多花钱早致死的“组合”治疗行为：让患者进行NGS测序、采用奇葩的二线治疗方案、向患者推荐无效昂贵不合法的NKT治疗、滥用辅助用药。

其中，关于向患者推荐NKT治疗，万字长文写道：

 “目前临床都认为 NKT 治疗对晚期肿瘤几乎完全无效，因此国家三令五申禁止 NKT 治疗收费，仅限于免费的临床研究。而陆医生想尽办法诱导患者家属接受该治疗，告诉患者和家属会有很好效果，使得他们借钱去进行这种治疗，最终人财两空。”

这里要插进相关的三个情况。

第一个，长文写到的“陆医生想尽办法诱导患者家属接受该治疗”，源于马荣与陆巍医生的通话录音。

马荣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披露了当时录音的缘由：“因为他说的很多医学名词我听不懂，我当时录音想好好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后来，一位听过录音的网友评论说，“说实话，听了录音后，我觉得陆巍不像是个医生，倒像个金牌销售。”

第二个情况，哈佛医学院附属麻省总医院血液与肿瘤博士后研究员梁鑫，对知名医疗融媒体“丁香园”表达了与张煜类似的观点：推荐两个胃癌肝转移患者去做NK细胞免疫治疗，“是一个非常不负责任且浪费钱的决定”。

第三个，微信公众号“偶尔治愈”，授权“丁香园”转载了一篇文章，标题为《被质疑医生曾任关联公司股东，公司涉嫌违规治疗》。文中证实，NK细胞免疫治疗在国内只停留在临床研究层面，未获审批上市。纵使是临床试验，也需经药监部门审批或登记注册，涉事公司涉嫌违规从事细胞免疫治疗。

“偶尔治愈”详尽采访了马荣，披露了马家被陆巍医生推荐去做NK细胞疗法的详细经过。

“偶尔治愈”还找到证据显示，将患者推荐到嘉慷公司治疗的医生陆巍，正是该公司的一家关联公司原始股东。

之后，另一家知名医疗融媒体“医学界”，在《独家专访“肿瘤治疗黑幕”当事医生陆巍，首次正面回应各种指控》一文中，披露陆巍对利益相关问题的反应是，“因为这个情况是比较久远了，我还需要再核查确认一下怎么回事。”

三个情况插完了，继续张煜的长文。

长文还披露了患者马进仓、马荣父女的点滴细节：

“患者和家属为了看病，每次去上海只能住地下室尽量省钱，并且抱着控制和治愈疾病的希望，满怀感激的给L医生送去特产。结果，L医生是怎么回报的？”

“结果就是患者被吃干抹净，当钱花完之后实在筹不到钱，陆医生就开始不闻不问，直至患者去世，生存时间很短，尽管AFP阳性胃癌的预后确实更差，但如果采用标准二线治疗很可能生存期更长，花费是要低非常多。”

长文也无奈地向类似的医生同行发出恳求：

“我有自己的工作和家庭，有儿有女，得罪的医生越多压力就越大，我的妻子、母亲反复要求我不要再指责这类黑暗的事件，但我确实忍不住，如果国家不严加管制，一定会有无辜的患者因此失去生命。

我想请求各位类似的医生，行行好，别再干这种事了，这不是医生该干的事，患者的命也是命，你们这种行为引起了我的家庭矛盾，我会非常头痛。”

四、尾声

万字长文激起千层浪，很快，张煜就自行删帖，原因是“无法承担压力和可能带来的后果”。然后，张煜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4月27日。

4月27日上午，国家卫生健康委回应了张煜万字长文反映的情况：“治疗的原则基本符合规范”。

对此，“医学界”于同日下午17点许，署名田栋梁、韦晓宁，发文《揭肿瘤治疗黑幕医生张煜：我很失望我反对卫健委“符合规范”结论》。

“张煜医生”发表了一篇题为《论肿瘤治疗中医生的不端行为》的帖文，首发于“知乎”的“大家一起来抗癌”专栏。这里引用这篇帖文的结尾，作为本文的结尾：

“国家迟早会斩断利益链和加强监管，医生就该好好为民众看病，别再搞那些外门邪道，否则只是自取其辱。我希望我的所作所为能够让一些医生更正的更快一些，并且让多一些的患者避免遭受伤害。希望将来医生这个职业在民众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崇高。”

最后，是时候亮出“瘤友自保指南”了。

炁（音qi）子原创的《人生系统管理指南》（发于微信公众号“炁子”），对人生全部活动予以完全分类，倡导六个维度的管理理念和实操方法，其中的一个维度就是健康。不过，还尚未具体到“瘤友自保指南”的内容。“瘤友自保指南”，是由医疗专业人士创建的实用信息，炁子顺手分享给有缘的君子。

在网上发文的时候，各平台有不同的外链规则，这里就不提供“瘤友自保指南”的链接网址了。有需要的君子，请直接以这六个字为关键词，网搜一下就行，举手之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