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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语“敖汉”,到底是什么意思?

风瞬作者团 风瞬
2024-09-06

草原民族冠以不留痕迹著称。先民们来去匆匆,曾经留下很多宝贵的文化遗产,容得后人握有诸多无形财富却无从来龙去脉,只好在一些疑惑、猜测、守望中探索、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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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语“敖汉”一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包括蒙古文版古今文献,直到目前一直没有专项的权威解释,所以关于对它的解读一直停留在其字面上的直接分解又复合。


之前,“敖汉”一词的含义解释概括起来有五种:


一、《敖汉地名志》、《赤峰市地名志》等均认为“敖汉”是“老大”、“长子”之意。


二、1931年的《建平县志》载,“敖汉”为“华言大王也”,意思是说“汉语里的‘大王’”之意。


三、赤峰学院教授鲍音老师在2004年第3期《中国边疆史地研究》中发表的《“敖汉”的释义应是“老大”吗》一文中认为“敖汉”与古代部落名“乌桓”系同义词,有“大山”之意。据鲍教授考证,在15世纪中叶岱宗可汗时期,敖汉“敖都格(aodog,旧时蒙古族地区由万户分解为互相联合的大阿雅啦勒‘远途跋涉的行军’之意——笔者注)”在大兴安岭西南段,即今天的阿鲁科尔沁旗、巴林左旗、巴林右旗西北部乌兰达坝一带,此地古称乌桓山,我国古代的少数民族自古就有以所居之山为本部命名的习惯,当时,敖汉部蒙古人便将乌桓山之称转用到敖汉部身上,称其为“乌桓”,后演变传为“敖汉”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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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直接音译,没有明确意义。《清史稿》、《钦定外藩蒙古回部王公表传  敖汉部落总传》等书籍里称“图铷宝鲁德子有二,长子宝迪阿拉格;次子那米格,生贝玛图西耶图,生子有二,长岱钦都仍,号所部敖汉,次额森韦正,号所部奈曼……”这些记载都没有说明所称“敖汉”具有什么意义。


五、本人原就读的蒙授学校(林东师范)语法老师曾讲解,他把“敖”字当“ug”讲,即有“原本”、“本来”之意。


之前,敖汉官方取用“老大”之意。现在,依“大王”释义推广。笔者认为目前的多方解读仍停留在“敖汉”一词的字面上,没有深层解剖,没有综合分析。



分解“敖汉”一词,我们先述用“阿a”字母开头的这个名词看其有多分量:曾有三百年应用历史的蒙古文版大型说文解字辞典《廿八卷本辞典》里这样解释道:“文殊菩萨论名一书中“阿a”字(开头的字)乃万字之尚,且从胸腔里直涌的无四重音……因此,充当蒙古文字字母表首位字母且韵母首位列之”。关于“敖汉”的“han”音,在该书里这样解释:“封建体制爵位之称呼,皇帝之后可汗也;蒙古在大(dai)清国时被赐封的可汗、亲王、贝勒、贝子、公、上等台吉等爵位也”。由此可见“敖汉”一词从字面上解析,确有“大王”、“第一可汗”之意。


但学者们不难发现按当时的“敖汉部”境遇状况,从军事或政治的角度没有资格命取这样称号的,理由有三:①历史上没有任何高端执政王室封点或恩赐“敖汉”(暗喻其为老大、大王、第一可汗、第一巴图鲁等)名爵。②“敖汉部”形成的时间远远晚于“克什克腾”、“巴林”、“科尔沁”等部,与其无法对比“名位”渊源,所以“敖汉部”没有“老大”、“大王”、“第一可汗”之排行资格。③“敖汉”一词最早出现的文献典籍是《黄金史纲》,该书原名《诸汗源流黄金史纲》,成书约在1604年—1627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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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资料中天启元年(1621年)成书的《辽夷略》(后来的《满文老档》、《清实录》中“敖汉”部名才略见多些),无法与上述诸部(上述诸部名号蒙古出现时就俱在)比对资格排行不说,即使敖汉始祖岱钦都仍当时不满大元皇帝的统治自分离,也没有曾“独立”、“分立”之声明。所以按当时的封建体制兵制,自称“老大”、“大王”、“第一可汗”者必违“王室章典”,必讳“兵家大忌”,必会遭“诛剿”。


关于鲍音教授的“乌桓”演化说,笔者认为也不能成立。历史上辽西及敖汉地区确属“乌桓故地”,有文献史料称“乌桓”有“乌兰”(红色)之意,这与赤峰、乌兰达坝等地有渊源,在这里不必细述。乌桓人曾被匈奴部落以及曹操征战后四散,部分南迁,部分北移,并已融合到周边不同的部族聚落当中。所以,历史上的“乌桓”无论在哪里,都没有基本的完全兴盛时期,这与蒙古人常以“喜字号”,“福字号”的命名习惯相背离,且两者之间年代久远,游牧民族本来不曾注重这样的“远古”文化传承与衔接,所以“乌桓”演化之说采信度不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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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把蒙古音节“敖ao”字当“ug”的音变讲,“敖汉”的意思竟成为“原本之王”,“原始之王”之意,笔者认为,这些解释是过于牵强的辅意,不予深思。


近期笔者查阅“玛尼罕”地名释义是否妥当,无意间解读到蒙古语“敖汉”一词的深层含义,兴奋之余写下此篇,亟待专家学者们考证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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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文版《廿八卷本辞典》里关于“玛尼罕”一词解释道:“(白色)黄羊的宗神被称之为玛尼罕也。又称罕巴音,指其狩猎众民祭拜祭祀行礼处。又称马纳罕腾格日(蒙古民间传说中的狩猎神——笔者注)也”。这里用“玛尼 + 罕”解读的,“罕”作“天神”之意。如果“敖汉”的原词是“诶罕”的音变呢?笔者试图从“诶aoii”+“罕”解读,上述《廿八卷本辞典》中关于“aoii”解释道:“山川原野无边无际,生长的树木遮天蔽日,茂密得不能见到太阳的地方也”。不觉间,“玛尼罕”与“敖汉”已成为同然一辞、同源共流。


遥想,昔日实际地表上的敖汉区域,以玛尼罕为核心的蒙古先民之围猎领地,按现有的地形地质还原分析,不难发现,就能还原一带原始森林区:从大黑山(贝子府)、四家子起,横跨林家地、丰收、敖吉,又经新惠、玛尼罕,再跨哈沙吐、黄羊洼直到老哈河北方河谷,纵亘南北的葱绿原始密林带尽现在眼前;这样,近古时期的敖汉,就在天地间,也在山水间;其树木茂密、水草丰美,飞禽走兽繁多。游牧狩猎民族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顺应天意,祭拜山水诸神,划量围猎,按需所取,和谐自然……一片繁盛的园林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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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秘史》记述,蒙古人以苍狼白鹿为图腾崇拜,信俸长生天,且以游牧、狩猎的主要生存方式繁衍生息。综上,古代历史上,未开垦的敖汉领地必然是雨量充沛,水草丰美,树木茂密,多沼泽,多湖泊,适宜游牧民族驻牧围猎。蒙古先民长期在这里生活索取的同时,意识形态上具有原始朴素的环保意识,他们爱惜自然,崇拜天地,为了世世代代在这美丽富饶的地方沿袭罔替,故取名“Aoiihan”(森林之神)——有意从心灵上虔心崇拜赖以生存的生活领地。


不想,时过境迁,昔日“园林景观”的代名词,随着一系列战争、开垦、开采、开发等违背自然规律的后天人为破坏,已经演化成今天之“敖汉”——但,“后续绿化”,为时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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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笔者认为,“敖汉”之词源,是与自然地理环境有关的名词,有“森林之神”、“森林之王”之意,与其古代统领者的爵位、辈分无关。


如今,敖汉中部木头营子乡的原蒙古语名是“冒顿艾勒”,就是“树木多的营子”之意,该乡辖属的敖套海村落的实际音意就是“诶套海”是“林海湾子”之意;敖汉旗中部牛古吐镇“少海”村落之前是一个独立的行政村,后(2005年)与浩雅日哈达村合并,它是蒙古语“室贵”的音变,“室贵”就是“森林”、“丛林”之意。敖汉北部敖润苏莫查干套海过去习惯称"树海",“树海”也是蒙古语“室贵”的音变,同样也是“森林”、“丛林”之意。另,临近的敖汉、翁牛特、奈曼三旗交界处的白音套海苏木敖包愣嘎查仍有沿用“敖包愣"、“室贵包愣”命名的两个村落,很多老人认为“敖包愣”是"敖汉一角"之意,而笔者认为“敖包愣"与“室贵包愣"均为“森林一角"之意。


当下,市面上有一首很好听、很流行的精典民歌叫“我从草原来”,同样蒙古语地名“敖汉”的真正意义就是“我从丛林来”之意,也许这里的先人伊始之终在告诫后人“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向哪里去?”,其实简简单单的“敖汉”一词完美阐释出以上问题的答案,她似乎在叮咛告诉我们:不要忘了根,也不要忘了本,森林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End——



作者简介



邵国邦,又名昂沁,男,蒙古族,1976年11月生,敖汉旗敖润苏莫人,早年毕业于赤峰市林东师范学校,精通蒙古、汉语言文字及互译,多年来深受敖汉当地文化熏陶渲染,一直致力于探究挖掘故乡的更深层过去,并始终积极关注故乡的未来发展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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