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马背上的比赛,还有比武环节。有个人设狂野的男骑士,在比武开始出言不逊:“你是个女人,怎么可能赢得过男人?”然后,单打独斗的男队当然是被团结起来的女队打趴下了。虽然我还没有女儿,但是我真心为这个表演环节喝彩。它不仅展示了girls power,girls help girls,还展示了不尊重女性的后果。虽然是演的,但教育目的到达了。
比武结束以后,还有小朋友上场的互动环节:每个小朋友会领到一根彩色布条,然后寄到他最喜欢的骑士的标枪上。表演没开始前,布布说他最喜欢牛头骑士(就是被打趴下那个),但是看完了比武,布布说他最喜欢穿红绿战裙的阿姨。 他的评价是:“原来女生这么帅、打架这么厉害啊!”小朋友投票的结果非常有趣。男孩的选择比较分散,但是女孩,毫无悬念地一窝蜂冲向了芭芭拉公主。果然,每个年代的女孩心里都有公主情节啊!不过,这届女孩还是不一样了。 遥想我小时候看到公主形象,都是柔柔弱弱的,遇到什么困难,只能找到神助攻+王子才能获得幸福。但是再看看现在最受欢迎的公主,她们可不想等待王子救赎,而是自己不断努力,不断升级,是可以带着其他女骑士打败所有对手的强悍公主。有趣的是,场上还有一位“白马王子”人设的骑士呢,老母亲我觉得他很帅。但居然没有几个女孩子投票给他!所以,那些喜欢骑士的女孩,哪里是喜欢作为公主被强壮的男性保护呢?她们喜欢的,是能够披挂上阵、勇斗恶龙的女骑士(自己)啊!看完这场儿童演出,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德国女人为什么这么强势和自信。 2020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公布了一份《人类发展报告》。里面提到,联合国下19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性别平等指数最高的分别是挪威、瑞士、爱尔兰、德国和香港。但其实在短短60年以前,德国还是一个非常“女性不友好”的国家。女人不能去银行开户、没有丈夫许可不得外出工作,连女孩子看的电影,都是《犟妹子》(L’Arrabbiata),这种描写怎么让恐婚女生最后坠入爱河的小说改编的。但是只半个多世纪,德国女人地位变高、力量变强了。这当然不是女人基因突变的结果,而是因为经过了几代平权先驱的努力,终于做到了“平权从娃娃抓起”。德国的男女平权教育,会在日常生活中润物细无声地展开。每年德国警察局、消防局和医院都有开放日,小朋友可以近距离参观警察、火警和医生是怎么工作的。每次活动,接待小朋友的警员和医生,男女数量都相同,不会出现一边倒的情况。每周末德国大城市都有游行,每次必能看到持枪的女特警、骑马的女骑警身影。而布布辗转待过的几个幼儿园,每个幼儿园都必须按孩子比例配备相应数量的男老师。各类诊所里,我们遇到的男护士也不少。没有人跟孩子们说什么,但是孩子们就能从每天的生活点滴里明白,人分性别,但工作、能力不分性别。无论男生女生,未来都有无限可能。幼儿园里的小男孩,在某个年龄段会热衷于说一些很无聊的顺口溜。有一次我去接布布,正好看到布布和他的几个好基友,在院子里边玩滑梯边对身边的女孩们叨咕:男孩很强壮,女生是沙拉(Jungs sind stark,Mädchen sind Salad)。这时F老师端着水果从屋子里出来,听到了男孩们的话,立马阻止了他们。这位老师平时特别宠布布,经常一对一陪布布聊天和玩耍, 但是那天,她异常严肃,板着脸让男孩们停下游戏,认认真真围过来听她说话。 F老师说:“这些话纯粹是胡说八道。女生和男生一样强壮。说出这样话的人,应该感到惭愧。而且,你们应该给听到这些不友善言语的女孩道歉。”几个小男生挠挠头,讪讪地跟周围的几个女孩说了对不起,散了。布布在我眼皮子底下挨老师训了,但是我一点都不生气,只觉得她训得太好了!最近热搜榜上的事,无论是烧烤店打人,还是上外德语系下药,其实背后的根源都指向一件事:这几个人渣压根就没把女性当成人。疯狂施暴的男人把女人视作一件物品,得不到就要把她弄坏;下药的尹某某把女同学当做潜在的泄欲对象,或者实验对象,无视对方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在这些恶性事件背后,我倒是没有看到性别对立,但是看到了严重的性别不平等。但凡这些事件中的男人有一点尊重女性,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了。虽然到今天为止,在德国的男女也并没有完全平等,德国联邦统计局的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德国女性平均时薪比男性少18%,公司监事会中女性领导人的比例在欧洲垫底, 就连人行道的牌子,都还代表着德国社会的刻板印象:凭啥牵着小孩的就一定得是妈妈?但是,至少今天在德国,女人不管多少岁,都可以坦然穿任何自己想穿的衣服、化自己想化的妆、做自己想做的事,几乎没有人会公然去对她指手画脚。 不要说什么这是虚伪的假平等,如果大环境能做到不公然去评判女人,这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而且德国政坛女人可顶半边天,男人也可以扎堆在游乐场看娃,谁也不觉谁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