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观察一棵朴树之规训与自由间的野蛮生长
立秋之后暑气一天天减弱,为了避免再次出现大暑节气的错过,周日下午专门空出时间去看朴树。
刚走到小花园附近,碰到院内的环卫工人在用割草机割草,嘈杂的机器声和青草浓烈的气味袭击我的感官。曾经我非常喜欢刚被割过的青草地散发的气味,开始关注植物之后再碰到这样的场景,我总觉得像是破败的战场上躺着一棵棵青草的尸体,再也不觉得享受了。不过,还好小草的生命还在,依然继续生长,一茬又一茬。
亭子旁的朴树附近有一片草地,夏末这段时日雨水丰沛,“草木的枝叶里的水分都到了饱和状态,显示出过分的、近于夸张的旺盛”。最高的一片草丛没过膝盖,朴树也是枝叶繁茂,二十几天未见,竟新长出一些嫩绿的枝条。不过我知道,这些青草即将面临被修剪的命运,朴树低垂的枝条在未来的某日也难逃此命。
前一段时间刚读过一本口袋书《树——我心狂野》,这本书的第一句话就很触动我:“树会是充满野性的吗?”我很想回答是的,这个回答不仅仅指树,或许是世间万物。每一次的干预,每一次的修剪,园林之木在规训之下看似温驯的状态,实则每棵树木又都有着自己的性格。我把这称之为规训与自由间的野蛮生长。
想到《规训与惩罚》中福柯对规训的讨论,进而引发的对社会机构和权力结构的思考。个体化的规训的权利指的是一种占据个人时间、生命及身体的权利。而在现代社会机制下,男、女两种性别都受到规训,都具有被压迫的一面,真正的女性主义者所关注的不仅仅只是女性,也从来不只是性别。同样,权力的规训之下,有权者和无权者也都一样被权利所束缚,被权力所定义。
相比于身体的规训的显而易见,精神上的规训则是潜移默化、悄然发生的。当规训所控制的对象主动将控制他们的规范内化,从而成为自身行为的监视者,进而自我剥削。这种看似自由的自我剥削,剥削者同时也是被剥削者,看似摆脱了外在规训,却并没有导向自由。当规训成为一种内在的东西,确保了权利的自主运作,自我管理也就变得越来越普遍。
植物呢,有思想吗?有它们的精神世界吗?植物在生长过程中的变化或进化是否是它们内化的一种自我规训呢?
我很想把规训作为一个中性词,自由也是,但是情感上又很难接受。很多时候看似跳出了规训的牢笼,实则陷入了另一种、假的自由主义的陷阱。在这样一种纠结和左右摇摆之中,树木给了我另一种回答,即于规训与自由间野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