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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戌源被判无期,中国足球就有希望了吗?

漫天雪798 漫天霹雳Plus 2024-04-01
原中国足协主席陈戌源今天因受贿8103万元,被判处无期徒刑。与此同时,5起涉及足球领域的腐败案同一天宣判。集中宣判,肯定是提前筹划好的,目的在于彰显足坛反腐的决心,起到震慑作用。
群众看到这种巨贪被抓,都会直呼大快人心。一方面符合群众痛恨贪官的心理,另一方面,也迎合了一部分人,总想为任何事情找一个简单粗暴的理由的愿望:原来我们不行,是因为有人在后面搞破坏。
但是你要是由此真的得出一个结论:因为陈戌源腐败,所以中国足球不行;或者,抓了陈戌源,中国足球就有希望了。那就错了。没有这样的直接因果关系。错误的归因不会拯救中国足球,只会将其推向深渊。
现在我们假定,一个足协主席,在其他为政举措方面都跟陈戌源一模一样,但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是,这位足协主席铁面无私、拒腐蚀永不沾、铁腕治球,那么足球会因此变好吗?
并不会。那可能只会更糟。
足球好与不好,关键的因果关系并不是足协主席是否腐败,而是他采用的治理足球运动的手段,是否能够达成让足球更好发展的目标。
这是一个基本的逻辑问题,不能把相关关系当成因果关系。
事实上,足球领域,可能并不是腐败程度最严重的领域。只是可能,因为有许多变量。
我没有经验证据,但我们可以从基本的经济学原理来进行推理。
腐败就是权钱交易。腐败现象的发生,是因为有权力的存在。权力越多,腐败就越多。而权力存在的前提是存在大量的公有化领域。一项公共资源,给你用也行,给他用也可,拿到这些公共资源的人,就会取得超人一等的地位。因此他们就会纷纷向权力靠拢,采取各种手段争取赢得权力的青睐。这时候,掌握这些公共资源的人,凭借自己的喜好就可以决定一个人是穷是富,甚至是死是活,所以就可以寻租。腐败由此发生。
因此解决腐败问题的终极办法是什么?
是市场化。如果所有资源都是私有财产,产权明晰,产权人基于自身利益与他人自由交换,哪里还有腐败的可能呢?
米莱为什么要控制阿根廷政府的开支呢?就是因为当阿根廷官员们掌握了大量公共资金,他就能够分配这些资金,用来照顾他喜欢的人,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谁要想获取这些公共资金,那就必须给他们贿赂,对他们俯首称臣。所以他的办法就是切断公共资金,减少公共领域,向市场化靠拢,这就是在边际上削减了权力,减少了腐败。
所以越是市场化,就越是能够减少腐败。
足球尽管很烂,市场化程度也不高,但是相比较而言,它仍然是中国竞技体育中最早推行,而且是最市场化的领域。
中国的足球运动员再烂,但是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他们拿的是市场收入,在市场上谋食,是消费者给他们金钱投票的,他们没有依靠税金供养。
相比于举重、铅球、跳水、乒乓,等等,是不是这么回事?
因此,其他条件不变,同等条件下,足球的腐败可能并不是最严重的。有些东西,只是大家不知道,或者变了一种方式罢了。
这就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腐败,并不是足球成绩不好的直接原因。因为,有些领域可能也很腐败,但是成绩却很好。
那现在我们可以得出另一个结论,导致足球成绩不好的直接原因,必定是出在治理模式上,采取的手段,无法达成提高足球成绩的目的。
那么分析陈戌源的为政举措,就非常必要,这样才能有的放矢地找到中国足球的出路。
陈戌源任内有几项重要的政策举措:
一是“足球公益化”。
他说“足球是高尚运动,不要让金钱给玷污了,扭曲了。”“足球本身是社会公益产品,投资人要有社会责任感”。资本,在他心目中,是玷污足球的罪魁祸首。所以他推行了“名称中性化”,万恶的资本家对足球的赞助和冠名,被他生生踢开了。
一声令下,山东鲁能、河南建业、天津泰达、广州恒大等俱乐部及球队名称成为了历史,足球俱乐部多年来苦心经营树立的品牌形象和商业价值被严重破坏。
带来的结果是,投资人的投资意愿严重下降。我投资足球,不是为了公益,就是为了打造企业品牌,增加影响力,最终要取得投资回报,你却搞什么幺蛾子“公益”和“中性”,那还投资个毛线?
本来要投资的,也退出了,比如江苏苏宁;不退出的,大幅缩减投入了;本来有投资足球意向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二是“球员限薪令”。
他认为资本这个万恶之源腐蚀了足球,败坏了球员的道德和心灵,轻蔑地称过去的中国足球是“金元足球”。
金元足球导致球员年薪过高,这是导致球员进取心不足的根源。而球员薪水过高,俱乐部负担就很重。为了实现自己提出的“足球公益化”和“名称中性化”理想,必须对球员实行限薪,最高不能超过500万。
他说:“球员如果以金钱放在第一位,职业生涯不会有前途,一个人真正的脊梁骨是信仰和理想。”
陈戌源就是中国所有足球运动员和俱乐部的爹。爹味这么重,还玩个毛啊。
公益化、限薪令双重重锤之下,俱乐部收入锐减,陷入严重经营困境。你这么仇视资本,资本当然要离你而去,不让你变穷变坏都对不起你。有些俱乐部开始欠薪,球员收入直线下降,于是发生了世界足坛最奇葩的一幕,许多球员开始提前选择退役,甚至开始搞起了直播带货。
三是“球员本国化”。
他说:中国足球想要取得成功,还是老老实实把基础打好,不要走太多的捷径,不要以为捷径带来的胜利和成功会是长久的。
这是什么意思?
中国足球队,都当然应当是“黄色的脸黑色的眼”,搞几个白脸黑脸卷毛蓝眼睛的外国面孔,算怎么回事?这是投机取巧,而且有辱国格!
于是,艾尔克森等巴西归化球员受到了打压,不给出场时间。
就这样,俱乐部几十亿的投资,打了水漂或者严重缩水。

现在我们看看,陈戌源治理足球的方法是什么?

是足球领域的计划经济,即公有化。

你要是把他治理足球的思路和做法,放大到当今的其他经济领域中,就会明确地发现都有对应物——

资本是万恶之源,你们怎么能追求利润呢?企业要有社会责任感,不能唯利是图。这不就是这些年反资本的舆论在足球领域的反映吗?

你们富人和明星拿着那么高的工资,毫无理想信念,导致了社会不公,必须流淌道德的血液。你们一个商品,卖那么贵的,必须进行价格管制。这不就是均贫富,管一管的舆论在足球上的体现吗?

中国队不能有归化球员,这不就是农夫山泉钟睒睒他儿子是美国籍,所以必须滚出中国的翻版吗?不就是抵制日货美货吗?不就跟美国无耻政客说Tik Tok后面有中国人的影子,所以要被强制转让如出一辙吗?

结果是什么?

投资撤离了,企业减少了,经济滑坡了,大家生活变差了。放到足球领域,就是俱乐部快要死了,好球员更少了,国家队连新加坡都踢不过了。

其实,说“连”新加坡都踢不过,本来就有点盲目乐观,总以为我泱泱大国,14亿人,怎么可能踢不过一个蕞尔小国新加坡?可是足球不是数人头的,就陈戌源这种搞法,把巴西队交给他,也打不过新加坡。

计划手段能把经济搞成什么苦逼样,当然就能把足球搞成什么衰样。

足球,以及不论什么产业,都是资本堆起来的,没有资本,不可能有生产力的进步,当然也不可能搞起来职业足球。他一味地仇恨资本,让资本家把足球当公益,这就跟对企业说,你们要有良心,不能追求利润一样,结果当然就是把企业搞死。

别说其他,就一条球员限薪令,就能把足球直接搞残。

经济学原理告诉我们,不是成本决定价格,而是价格决定成本。即预期未来的价格,决定现在投入多少成本去生产。想想看,如果成本决定价格,那就没有亏损这回事了。

那么决定一个家庭将大量资本和精力投入到将孩子培养成职业球员的条件是什么?

是未来的超高薪,而且预期稳定。只有这样,人们才敢冒风险把孩子从小培养去踢足球。如果有一个限薪令,规定球员年薪最高500万,一个球员的黄金年龄就那些年,而且不确定因素太大,这种情况下,谁敢从小不让孩子上学,专门去练足球?

没人练了,连球员都没有了,怎么发展中国足球?

价格原理在这里起作用了:价格管制的结果,就是减少供给,制造短缺。

所以,要发展好足球,首要的基础条件就是,不能违背价格规律,归根结底,是不能无视市场经济原理。

这倒不是说,只要实行了市场经济,足球就一定会顶尖。足球水平的高低,的确有许多其他因素的影响,比如有些种族总体上就是在体格上强于东亚人,但是经验地看,只要实行市场化运作,成为日韩那样的世界二流球队,绝对是有希望的,至少不至于“连”越南新加坡都踢不过。

足协应当承担的职能,最多就是组织好联赛,保障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至于其他,都应当由产权人,即各个俱乐部说了算。

当然最好是没有足协。

许多球迷都对中国足球有更高的期望,他们希望国家投入资金,集中力量办大事,去发展中国足球。

如果你真的喜欢足球,那就去看欧洲五大联赛,那才是最高水平的足球;或者你自己踢球,挥洒你的热爱。但是你一定要中国足球好,那到底是真的喜欢足球,还是喜欢“中国”,就得两说。

让国家投入资金去发展中国足球,那就是用别人的钱满足自己的愿望。哪怕10亿人都喜欢中国足球,也不是强迫4亿对足球无感的人付费的理由。球迷的这种强烈呼声,与公知们看到穷人处境差,就呼吁国家给他们发福利,没什么本质区别。

在球迷们的呼吁下,有关部门又出台了《中国青少年足球改革发展实施意见》,要从娃娃抓起,振兴中国足球。

可是这又回到了计划的老路上。挑100个智商超过140的人,从小培养,能培养出100个爱因斯坦吗?不能。同理,挑10000个有足球天赋和兴趣的儿童从小练足球,不一定能练出一个梅西。恰恰有可能的是,他们之外的人如果有良好的市场环境,会出一个梅西,然而在计划之下,他根本就进入不了视线。

所以这就是足球领域的“产业政策”。像所有产业政策一样,其结果就是一地鸡毛。偶尔冒出来个别成功的,也不是因为产业政策本身成功,而是因为它碰巧符合市场需求。一个坏政策,也可能产生一部分有利的“看得见的”结果,这没什么奇怪的;一个坏钟表,一天也能对两次,瞎猫逮住死老鼠而已。

不搞市场化改革,足球是不会有希望的,抓多少陈戌源,出台多少鼓励政策,都会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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