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铺卖豆腐脑被罚一万五：对小本生意岂可如此“用重典”？

▲ (视觉中国 /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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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收“非法所得”七千多，再罚款一万五，一共两万多块钱，一个包子铺要多久才能赚回来？在小本生意谋生不易的当下，对小生意人如此重罚，当然会引起舆论的强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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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辛省志

责任编辑｜陈斌

近日，北京一包子铺因为卖豆腐脑被市监部门没收7000多元罚款1.5万元，引起了公众的关注和强烈质疑。包子铺卖豆腐脑，或许确实违反了规定，但是不是一定要巨额处罚，有没有更人性的方式？

据国家市监总局主管的中国质量报刊社下属中国质量新闻网报道，近日，北京市监局官网公开的一则行政处罚显示，“北京皖南温馨包子铺”于2022年4月23日至2023年7月27日期间，在某外卖平台销售“豆腐脑（咸的）1169单，售价为6元/单，货值金额为7014元”。朝阳区市监局认为，该包子铺超过许可的经营项目范围经营热食类食品，违反了《网络食品安全违法行为查处办法》第十六条第一款以及《网络餐饮服务食品安全监督管理办法》第四条规定，依法对其罚款15000元；没收违法所得7014元。

包子铺不能卖豆腐脑，无疑让人大跌眼镜。因此，这一处罚在社交媒体上迅速引起了极大的关注。不少网友纷纷调侃。

行政处罚决定所引用的条款，规定食品经营者不得超过食品经营许可证的范围经营。但为什么包子铺卖豆腐脑就超出了经营范围？这确实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据朝阳区市监局的说法，卖豆腐脑是超过许可范围经营热食类食品，但是包子难道不是热食类食品吗？既然可以卖包子，说明有热食类食品的经营许可，那为什么又不能卖豆腐脑了呢？

公开的行政处罚信息没有作出更多说明。那只能再去查更多的信息。从工商注册信息看，这一包子铺的营业执照是2018年注册的，经营范围包括餐饮服务和销售食品。根据食品安全法规定，与食品有关的经营活动需要申请食品经营许可证。再查它的食品经营许可证信息，发现其被许可的经营项目是“热食类食品制售(限主食制品)”。括号里面的这个“限主食制品”，恐怕就是这家包子铺被罚的原因了。虽然都是热食类食品，但包子是主食，所以制售是被许可的，而豆腐脑被认为不是主食，所以就不能卖。

这样看来，朝阳市监局这一处罚不能说不合法。但是，其合理性仍然是值得质疑的。首先是该包子铺的食品经营许可证的许可范围为什么会那么窄？根据原国家食药监总局制定的《食品经营许可管理办法》，餐饮服务经营者申请的食品经营许可项目分为热食类食品制售、冷食类食品制售、生食类食品制售、糕点类食品制售、自制饮品制售以及其他类食品制售。除了其他类食品制售一类应该明确标注经食药监总局批准的具体品种之外，其他类别都不需要特别标注。那这家包子铺的食品经营许可为什么会被加了仅限主食制品的标注呢？如果法规没有规定主食和非主食的热食类食品要适用不同的经营许可，朝阳市监局当初作出的这一许可是否存在不依法行政、不当限制商家经营范围的嫌疑？

要注意的是，北京市监局官网的信息显示，皖南温馨包子铺的食品经营许可证是2023年10月17日发证的。而对其超范围经营的处罚决定是11月13日作出的。处罚决定中的违法事实显示，包子铺从2022年4月开始就在外卖网站上开卖豆腐脑了。那么，这家包子铺在2023年申请食品经营许可证的时候，为什么会只申请“主食类”的热食制售呢？明明知道自己家除了包子还卖豆腐脑，而主食、副食类的热食食品经营许可本来不需要分开申请，店家还特意只申请“主食类食品”的制售许可，限制自己的经营范围，把自己已经在卖的豆腐脑排除在外，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在其申请食品经营许可时，有没有被人误导？主管部门的工作人员有没有尽到解释的职责？甚至，有没有可能在其申请许可时故意误导其只申请主食类的许可，然后查处其“超范围”卖副食？考虑到其申请下许可证后不到一个月就被查被罚，这样的时间巧合，很容易让人产生其它怀疑。

即使上面这些过程都没有问题，对其进行如此重罚，也有违过罚相当的行政处罚基本原则。行政处罚法明确规定，违法行为轻微并及时改正，没有造成危害后果的，不予行政处罚。包子和豆腐脑都是热食类食品，法规对两者的安全监管并没有特别的区分。包子铺卖豆腐脑，也没有造成任何的食品安全后果，就算有违法，情节也是很轻微的，完全可以予以警告，并责令整改。一上来就没收“非法所得”七千多，再罚款一万五，一共两万多块钱，一个包子铺要多久才能赚回来？在小本生意谋生不易的当下，对小生意人如此重罚，当然会引起舆论的强烈不满。

小错重罚，并不少见。2021年陕西榆林一家蔬菜店主因为卖了5斤不合格芹菜，被市场监管部门罚款6.6万元。被国务院大督查曝光后，该市市监局副局长承认处罚过重，过罚不相当。而央视报道发现，该市市监局2021年以来针对小微市场主体的五十多起处罚中，罚款超过5万元的就有21起，而案值都只有几十或几百元。北京朝阳市监局这次重罚包子铺，和榆林的案例不相上下。这样的监管，到底是为了监管还是为了罚款呢？

食品安全监管当然非常重要，但是不能为监管而监管，更不能为罚款而监管。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为小微市场主体做好服务，创造良好的市场环境，才应该是监管部门的首要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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