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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后,68岁的父亲找了个女友

胡怡芹 南方周末 2024-01-11


▲ 2023年11月,成都人民公园相亲角。(视觉中国 / 图)


全文共6985字,阅读大约需要15分钟

  • 两年多前,瞥见父亲在看中老年相亲节目,李晗甚至开玩笑:“你要找,我不拒绝,我不阻止你。”说者没有一点当真的意味。


  • 李德昌提起他在抖音上认识一位四川女性。话说出口还没几句,女儿就激动地朝李德昌吼。这是妻子去世后,两人第一次吵架。


  • 红娘姚老师问到每月退休金时,李晗却犹豫着不想讲。姚老师猜测着直说了,李晗只笑笑。姚老师明白这种顾虑:可能是怕招惹为钱而来的人。


  • 父亲告诉李晗,周六想让女友到家里来,为她做顿饭庆祝生日。李晗无力地把父女之前的约定重复了一遍:女友不要带到家里来,她也不想见面。


本文首发于南方周末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文|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胡怡芹
责任编辑|何海宁

妈妈去世已有一年多,36岁的李晗却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被通知父母要离婚”的小孩。

2023年1月的一顿晚饭,桌上有什么菜,李晗已经忘记,但父亲李德昌的话令她印象深刻:“有个事情我想跟你讨论一下。”他问李晗是否还记得之前照顾母亲的护工,“有没有可能我和这位阿姨试着聊聊看,你觉得怎么样?”

68岁的父亲说话委婉,但讲到这里,李晗明白他大概是想找老伴了。意识到这层意思的那一刻,李晗的心情无异于听到爸妈要离婚,难以接受。

像李德昌这样60周岁及以上的老人,在中国有28004万人。老年人再找老伴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然而,在“去个人化”的中国家庭里,找老伴往往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卷入其中的还有子女。

复杂的亲子情感、财产顾虑,还有两代人的观念差异交织在其中。这是一对父女的故事,但不仅仅在一个家庭里上演。在这样的纠结心情中,李晗在社交媒体上搜索“找老伴”“中老年相亲”的帖子,开始在评论区留言跟帖,故事也逐渐呈现开来。

1

背叛

没有嘶吼,没有落泪,没有电视剧中大哭大闹的情节,在父亲透露想找老伴的那顿饭上,李晗只说了三个字“我想想”。

往后一个星期,李晗躲起来哭了许多次。面对父亲的想法,她冒出的念头是“背叛”。但她有意隐藏对父亲找老伴的抗拒,生怕自己的难过蔓延到父亲身上,更不想落到彼此妥协的局面。

作为独生子女,李晗觉得自己和父母就像一个捆绑在一起的三角形。出生至今36年的时间里,李晗只在上高中和大学时离过家。他们家在上海,父母都是中学的教职工。七八岁时,因为家里动迁,她们一家租住在没有厕所的老房子,两年多以后才搬回。等到李晗读初中时,又搬进现在一百多平方米的小区房。家的地址不断在变化,但不变的是组成家的三人。

2021年8月,李晗母亲因乳腺癌去世。在李晗的内心,她抱有绝对的自信,相信这个三角形缺少了一部分,也不需要任何人来代替。“如果今天我走了也好,他们也不会再找另外一个小孩。或者另外一方走也好,也不会再婚。”

两年多前,瞥见父亲在看一档近年走红的中老年相亲节目,老年人的情感需求被搬上大荧屏,李晗甚至开玩笑:“你要找,我不拒绝,我不阻止你。”说者没有一点当真的意味。

直到父亲的情感需求成为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没有兄弟姐妹可以诉说,李晗只能求助身边朋友。闺蜜告诉她,自己的公公也经历丧偶和再婚,丧偶老年人再找老伴很正常,在这个问题上女儿可能比儿子更难以接受。工作中认识的律师朋友建议她不要着急,先了解清楚父亲提出这个需求的原因,等到需要动用法律关系时再联系他。

后来李晗才逐渐说服自己接受,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有些自私,爸爸有权利开展人生的第二阶段。更何况“有时候真的自私了也不一定拦得住,反而是父女的情感是被破坏掉”。

但她并不希望陪伴父亲人生第二阶段的人是之前的护工,“会让我觉得可能在照顾的时候,你就有一些什么想法”。

接受只是第一步,当下更重要的是为父亲找到一个“对的人”。她开始托身边的朋友帮忙留意合适的对象、在社交平台上的老年相亲帖留言。

与此同时,矛盾的心理不断在作祟。从李晗的女性视角来看,李德昌能烧菜做饭但是谈不来诗书琴画,有时说话直接,读不懂话外之意,难讨女性喜欢,“铁定是找不到的”。但每当听到其他人数落爸爸年纪大等缺点时,作为爸爸的女儿又忍不住反驳、维护,作为妈妈的女儿又想到,“算了,他找不到(对象)就找不到,那不是更好吗?”

2

吵架

退休以后,李德昌大把时间花在家里。做市场营销工作的女儿日常忙碌,早上9点半出门上班,晚上7点半以后才到家吃饭,有时加班回来得更晚。而父亲习惯7点多吃过晚饭就出门遛弯,早睡早起。两人在家聊天的时间不多。很多时候,陪着父亲的是家里两只小猫、一只八哥、一只拉布拉多犬。他常在家逗逗猫,跟八哥说说话:“你好,侬恰伐(上海话,你吃吗)?”再花上几个小时出门遛狗。

冬天太阳落得早,5点多天色渐黑。李德昌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电视,不开灯,客厅昏暗,只有电视机的反光闪烁。这样的日子久了,难免感到孤独。“小孩的生活总归是小孩的,小孩要过日子的。”他对南方周末诉说内心想法,“如果各方面都合得来,相互之间有关心或者爱护,那找个老伴比较好。”

不过找老伴这件事,李德昌很少跟其他人说,也不知道该和谁说。在中学教了四十多年书,李德昌的朋友多是年轻些许的教师。走出家门,他和邻居也不过点头之交。交际圈里不聊这样的话题。

只有一个人,李德昌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的——女儿李晗。2023年1月那天,李德昌在饭桌上谈起“想找一个人能讲讲话,沟通思想,有话讲起来不感到孤独”,还提到病逝的妻子生前叮嘱他再找个老伴。据李德昌回忆,这顿饭与以往无异,他相信女儿能理解自己的想法。毕竟自己在看相亲节目时,女儿还说过不会阻止他再找老伴。

父亲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内心异常。在他眼里女儿是贴心能干的。带他去旅游、帮他买东西、关心他的身体,在妻子患病住院时,每天开车接送自己到医院。有什么困难只要提出来,女儿都能解决。

跟女儿讲了找老伴的想法以后,李德昌也觉得她放在心上了。三四月间,李晗曾托朋友介绍过两位阿姨。但李德昌和她们要么只在微信上聊过天,要么只看了眼照片,都没有进一步接触。

走过三十多年婚姻生活的李德昌在找老伴上仍然有自己的坚持。他看重眼缘,希望对方年龄稍许小点,不要太注重金钱。

不跳广场舞、不去老年大学,李德昌的现实交友圈子有限,容纳上亿老年网民的网络世界打开了新的可能。

李德昌曾和女儿提起他在抖音上认识一位四川女性。对方52岁,“长得白白的,比较胖”,每天早上4点到菜市场开肉摊,还要帮哥哥种农田,工作忙碌也愿意抽时间帮邻居的忙,勤劳又热心。2022年八九月,正值妻子过世一周年,苦闷和不舍堆积在李德昌心里,身体消瘦。一些无法跟女儿吐露的话,李德昌选择跟这位四川女性倾诉。

话说出口还没几句,“四川”的字眼钻进女儿的耳里,像是被碰到了某根敏感的弦,她激动地朝李德昌吼:“那你接下来只是聊天吗?还是说要远距离发展呢?难道你以后到四川去养老吗?”喝了点酒的李德昌反而更平静,让女儿冷静,他和对方并没有到交往的程度。这是妻子去世后,两人第一次吵架。

2023年4月,陪伴李德昌一家多年的拉布拉多犬去世。不再需要每天遛狗,他更清闲了。在南方周末的采访中,两人的说法出现了微妙的隔阂。李晗称父亲曾问过她:“最近(找老伴)有没有什么消息?”但李德昌说自己在这件事情上不会主动问。不过李晗劝过他周末可以去上海人民公园相亲角看看,坐地铁半个多小时就到。李德昌拒绝了,“讲不来话,又怕难为情”。

3

退休金

每个周末上午10点,姚素英拉着两轮的买菜小拉车出现在上海人民公园。小拉车装有5本记录相亲信息的簿子、一沓写着相亲者信息的纸、一个写有“男女青年婚姻和中老年相伴都可以配”的纸板,还有两张折叠小板凳、一个保温杯。这是姚素英为在公园待上7小时所做的准备。这里有个著名的相亲角,几乎每个周末都挤满了操心的家长、寻觅姻缘的男女、相亲中介和红娘。69岁的姚素英是这人流中的一分子,她做红娘已经十多年了,被唤作“姚老师”。

2023年9月10日下午,夏天的炎热还没有从初秋的上海消失,姚老师顶着太阳坐在大树下。一个姑娘找到她,说想给爸爸找个老伴。姚老师开口夸赞:“你真好哦,很关心你爸爸。”给自己找的老年人,姚老师见多了,但找上门来的子女却很少。

这个姑娘就是李晗,她在相亲角兜了一圈,才看到做老年相亲的红娘。两人坐在折叠小板凳上,聊了起来。

2022年8月,上海人民公园相亲角人头攒动,但为父母相亲的不多。(视觉中国 / 图)

照例,姚老师掏出封面标着“中老年男女”的簿子,一边聊天一边记下李德昌的年龄、身高、以前职业等。问到每月退休金时,李晗却犹豫着不想讲。正好姚老师家里有退休教师,她猜测李德昌的退休金应该是过万。她直说了,李晗只笑笑。姚老师明白这种顾虑:可能是怕招惹为钱而来的人。

目的不纯的人不是没有。曾有一个老头找到姚老师,说他的退休工资5500元,其中2000元给女方做零用钱,3000元用于共同开销,只留500元给自己,但女方还叫他拿出20万元来看病。姚老师一听,劝老头打住,“反撬边”介绍了别人给他。也曾有想找有钱老太太的男性闪烁其词,叮嘱姚老师保密。一看不对劲,她就斥责:“有本事自己去找,这事情我不干的。”

“可以不领证,你爸爸婚前的财产不要和对方讲。”姚老师告诉李晗,“但是如果你爸爸和人家谈了,(退休)工资要拿出来的。对方也会主动拿出钱来买东西给你老爸的,相辅相成。”

老年相亲市场上,似乎没有办法不提钱。还处在谈朋友的阶段,姚老师就劝双方讲好以后的生活费。她摸索出来默认的规则是,两人共同生活,男方承担更多开销,至于具体金额多少,他们自己商量。

一万多元的退休金是李德昌在相亲市场最有力的优势了,但这一优势也不稀奇。姚老师分析:“上海人,老年人退休金比他高的也有,自己有独立的房子、车子的也有。”他还和女儿住在一起,这反倒是个减分项,“老年人一般不愿意,都是喜欢像小青年一样,过两人世界”。

姚老师也提醒李晗,相亲这事应该叫李德昌自己来。如果需要先经过儿女的过目和把关,两人才能认识和接触,女方大多是不乐意的。一般等到谈成功了,才会把两方子女叫出来聚一聚。

4

女友

100元,这是1984年李德昌结婚时,他的母亲给妻子的。那时他们家里条件差,给不了太多。一桌婚礼酒席72元,这100元“还可以”,却也算不上特别多,妻子一家都没有计较。讲起来,他仍然觉得心存感激。

1980年代初,人们还未完全走出“取妻如何?匪媒不得”的传统婚姻观念。李德昌和妻子经人牵线,“碰个头,各方面的情况介绍介绍,没有什么要求”“不谈经济”,就这样定了下来,这也是当时很多人谈婚论嫁的一个缩影。而今暮年,想再找一个伴侣,谈钱却变得重要,甚至成为相处下去的前提。

2023年五六月时,李德昌曾认识一位61岁的离异女性,住在上海嘉定。一起吃了几次饭以后,李德昌提出日后可以付给对方2000元生活费,对方却说最好再给她3000元补助,李德昌没有答应。两人谈不拢,女方还撂下一句话:“你这个人年纪大了,你找不到(女)朋友的。”让李德昌耿耿于怀。

2023年9月,经人介绍,他又认识了一位55岁的安徽女性。第一次见面那天,两人没能聊很长时间,女友告诉他,自己晚上得去健身房做保洁。平日里她在一家公司食堂上班,每逢周一三五还要做固定的钟点工,白天到雇主家里打扫卫生、烧菜做饭、看护老太太,一天工作时间长达11个小时。周二、周四和双休日再另外找活干。

在上海打工十多年,她独自住在只有一个小客厅、一张床、没有厕所的单间,环境一般,但胜在每月房租加上水电费不到两千元。出租房只能用电磁炉,开不了明火,担心女友晚饭吃得不好,有时李德昌在家多做一份饭菜,给她带过去。休息时,他们一起到南京路、七宝古镇各处转转,在咖啡馆里聊天,回忆过去的日子,谈谈彼此的孩子。

两人性格合拍,也聊得来,对方常夸李德昌幽默,喜欢听他讲话。彼此没有急着为这段关系下定义,直到12月中旬,李德昌才认为他们正式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他向对方提出:“我们之间的性格比较合得来。那我们就这样成为一对朋友,一起更进一步沟通了解。”

李德昌提出帮女友租一间月租3000元的更大的房子,却被拒绝了。他猜测对方担心两人能否一起走下去尚不明确,万一分手,在上海找不回这么实惠的房子。于是他改为每月给女友2500元,用于现在的租房和日常开销,对方接受了。与嘉定那位女性的矛盾还盘旋在脑海里,他视这笔钱为理所应当的,不大可能不给。“两个人接触,总归你要付出的,你不付出,人家看中你什么东西?年纪又大。”

李德昌记得女友曾提过想要在上海落户安定下来。而自己也告诉过女友,年纪大了,还是同居比较好,女友没有否定或正面回答。彼此的心思隔着一层薄雾,共同的未来就像李德昌常说的那样,“讲不清楚”。

能确定的是,多了一个人陪伴,李德昌的日子不再像以前那么沉闷了。回到家里,李德昌挂着笑提起他们出门游玩的小事,不爱喝咖啡的他现在也能说出连锁咖啡品牌的价格。连李晗也发现,这个“传统务实的上海老头”有些不一样了。

但李晗的回应总是语气平淡,如同例行公事。李德昌看在眼里,他知道女儿有些不同的想法,“如果说是上海的、有退休金的,那么更好一些,不影响以后的情况。她认为就是外地的,(对方)完整情况到底怎么样你也不太清楚”。

以前李德昌抱着“你说你的”的态度应对,现在他也逐渐觉得有道理,找对象要有比较,“不着急,都没有很随便的,要过日子的”。

5

房子

2023年11月初的一个工作日,一堆工作消息中突然弹出爸爸发来的微信。他告诉李晗,周六想让女友到家里来,为她做顿饭庆祝生日。“有些东西你越想阻止越阻止不了。”李晗无力地把父女之前的约定重复了一遍:女友不要带到家里来,她也不想见面。父亲却认为正好周六她不在家,碰不到面。上班族李晗每到周六都出门社交,很晚才回到家。

一个消息打乱了一天的心情。以往对于李德昌的请求,李晗很少拒绝。无论是帮他看看约会出行的路线、预定饭店,或是在网上给女友买个豆浆机,李晗都不推脱。“我不帮他,可能也没有人帮他。”

这些行为的初心很纯粹,没有掺杂女儿对父亲女友的示好。相反,李晗一直保持着隐晦的抗拒——不主动过问父亲女友的情况、他们交往的细节、感情的进度。称得上明显的一次抗拒是国庆假期时,父女俩约好去近郊旅游。李德昌临时提议让女友也加入,李晗立马表示,那索性叫车送他们过去,自己不去了。李德昌觉得她“有点扫兴,不懂事”,争执起来。这一次,更冷静的是李晗。

“隐晦的抗拒”背后堆砌着信息差,李晗一度以为父亲女友是通过网络认识的,“想不出来他会和谁说,然后别人帮他介绍”。女友不稳定的工作让她存有疑虑,比起真心的交往,父亲和女友的相处模式更像是金钱与陪伴的交换。

她曾和李德昌说过,最好不要领证,但万一像这样再次失信,父亲还是选择了领证呢?听到父亲想邀请女友来家里的当天晚上,李晗找到之前咨询过的律师朋友,直奔最重要的问题:如果父亲再婚后又离婚,如何规避家里财产被分走的风险?

这位律师朋友婉拒了南方周末采访。不过在上海七方律师事务所律师、上海市律师协会婚姻家事专业委员会成员胡晓萍看来,李晗的心态很常见。

就老年再婚话题,找到胡晓萍咨询的多是子女,顾虑与李晗相似,除了担心老人情感受伤,更多担忧集中在财产上。不仅担心被骗,也绕不开财产传承问题。即便再婚十多年,在老人去世以后,依然可能产生纠纷。曾有一个退休干部的子女找到胡晓萍,他们发现父亲去世后,名下银行卡余额几乎为零。但老人的退休工资并不低,平时也比较节俭。找到父亲再婚对象要求将遗产拿出来分割时,对方却说都花完了。最后双方只能诉诸法庭。

李晗最担心的就是两套房子,一套是位于二三线城市,原本用作父母养老的房子,另一套是上海市区的房子,以可见的金钱衡量,价值几百万元。李晗称这套房子属于他们一家三个人。母亲生病时曾告诉李晗,自己的部分留给她,但当时她只觉得母亲“想得太多,这个问题应该不用提,也不用想,不会有其他人”。

以不可见的情感来看,这套房子还承载着李晗对家的念想,价值无法估计。这些年来,除了换过家电、重新装修卫生间以外,家里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木制家具都还保留着最初的模样,没有掉漆。妈妈病重时,李晗为方便她侧躺而添置的躺椅还留在家里。这个家就像一个安全区,她并不希望父亲的女友进入。

至于父亲自己的存款、退休金等财产,李晗认为他有分配的权利,不会干预。

在胡晓萍看来,子女应和老人讲清顾虑,老人再婚之前可以拟定婚前财产协议,提前准备一份遗嘱。考虑到再婚配偶,老人也可以通过遗嘱为其设立居住权。再婚以后,她也建议老人双方不妨实行约定财产制,避免琐碎的纠纷产生。她遇到过一对再婚老人,约定细致到哪些钱款是两人一起承担的、哪些是各自承担的、哪些收入用于共同的家庭基金、哪些给到各自的子女。“约定得很细,矛盾反而越少。”胡晓萍说,“我们一直跟老人家讲,你们不要怕伤面子,有些时候越怕伤面子,越会伤里子。”

每当看到“上海一老人欲将房子过户给保姆”“再婚老人赡养纠纷”之类的新闻,李晗都担心有一天自己和父亲也成为类似的当事人。她不想父亲在暮年落得一无所有,也希望保持父女俩现在的生活水平,不希望变差。

不过,迄今为止她还不知道自己的顾虑该如何和李德昌启齿,也没有实际行动。还在做的是继续帮父亲找“对的人”。11月下旬、12月中旬,红娘姚老师分别介绍了两位新的相亲对象,李晗推给了父亲。

(李晗、李德昌、姚素英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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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怡芹 南方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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