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饮食结构或可缓解心理疾病
高脂、高糖饮食能够诱发或加重心理疾病，尤其是常见的抑郁和焦虑等心理疾病。
文｜张田勘
责任编辑｜朱力远
饮食与躯体疾病的关系已经有很多研究予以揭示，如高脂高糖饮食诱发糖尿病、癌症和心血管病等，但是饮食与心理疾病的关系还知之较少。现在，一些研究表明，高脂高糖饮食也能诱发或增加心理疾病（心理障碍），尤其是常见的抑郁和焦虑等心理疾病。
不少研究把疾病的诱因指向肠道微生物群的改变，而肠道微生物菌群的改变又与饮食有关。肠道微生物群可以通过多种直接和间接途径调节大脑功能和行为，这些途径包括微生物代谢产物（如纤维细菌发酵产生的短链脂肪酸）、神经元途径（如迷走神经）、神经活性途径（如5-羟色胺等神经递质和神经活性代谢物）、下丘脑-垂体-肾上腺（HPA）轴路径、免疫和内分泌途径，以及微生物群的直接神经活性代谢潜能。
由于肠道菌群微生物改变可以影响大脑和神经的多种功能，因而也会改变人的情绪和心理状态。最近，美国科罗拉多大学的研究人员发表的一项研究揭示了饮食与焦虑和抑郁的关系。高脂饮食会改变肠道菌群的组成，对大脑背缝核区域产生影响，该区域与压力、焦虑和抑郁有关，会增加小鼠焦虑样行为。
焦虑和抑郁都是常见的心理疾病（障碍），令人痛苦不安，虽然在临床上是相互独立的疾病，但两者的关系如同一片树叶的两面，彼此独立存在，又相互重叠交织。焦虑主要表现为坐立不安、踱来走去、小动作增多、注意力无法集中、紧张和恐惧，而抑郁主要特征是心情低落，伴有兴趣缺乏（什么都不想做）和乐趣的丧失（做什么都体会不到乐趣）。但是，两者经常相随相伴。而且，新的研究表明，焦虑症、抑郁症、多动症等心理障碍都受神经递质去甲肾上腺素的影响。
研究人员将小鼠分为两组进行饮食投喂，高脂饮食组的食物含有45%的脂肪，主要由来自动物产品的饱和脂肪组成，对照组的饮食则含11%脂肪，喂食期为9周，然后分析小鼠肠道菌群的多样性和组成、脑干血清素基因表达以及焦虑相关的反应。
在研究过程中，每周收集一次小鼠粪便，进行微生物组分析，9周后，对小鼠进行行为测试。结果显示，高脂饮食组比对照组的体重增加，肠道菌群的多样性降低，并改变了肠道菌群的组成。高脂饮食组的肠道中厚壁菌门、拟杆菌门的丰度增加，对照组的乳酸杆菌属和普氏菌属丰度较高。此外，高脂饮食组的异杆菌属（Allobaculum）和布劳特氏菌属（Blautia）的丰度较高。
高脂饮食让小鼠肥胖并改变小鼠肠道菌群的结果又影响其大脑中血清素基因表达，增加了大脑背缝核区域色氨酸羟化酶2（tph2）、5-羟色胺(血清素)受体1a（htr1a）和血清素转运体（5-羟色胺转运体，slc6a4）基因的表达。这三种基因参与神经递质血清素的产生和信号传导。过去的研究显示，背缝核区域与压力和焦虑相关的行为反应有关。而且，大脑背缝核中色氨酸羟化酶2基因的表达增高与人类的情绪障碍和自杀风险有关。
在大脑神经递质的作用下，行为测试发现，高脂饮食的小鼠增加了焦虑样行为。但是，研究人员仍不清楚肠道微生物的变化是如何改变大脑中的化学物质，推测认为，不健康的肠道菌群会损害肠道内壁，使细菌得以进入人体循环系统，并通过肠道内的迷走神经与大脑沟通，从而产生焦虑和抑郁症状。
2023年5月，浙江大学研究人员发表于《美国科学院院刊》（PNS）的一项研究也表明，经常食用油炸食品，尤其是薯条，与更高的焦虑和抑郁风险密切相关。研究人员纳入了英国生物银行数据库的140728名参与者进行研究，基线时参与者都没有抑郁和焦虑状态。在平均11.3年的随访期间，共确诊了8249例焦虑症患者和12735例抑郁症患者。
与不吃油炸食品的人相比，经常食用油炸食品，尤其是薯条，与患焦虑症的风险增加12%相关，与患抑郁症的风险增加7%相关。从年龄和性别分析，油炸食品对男性和年轻人的影响更为明显。
进一步的分析提示，油炸食品中高含量的丙烯酰胺与焦虑和抑郁风险关联很大，而丙烯酰胺是国际癌症研究机构所列的2A类致癌物。在高温油炸时，富含淀粉和蛋白质的食物可能生成具有神经毒性作用的丙烯酰胺。油炸时温度的升高、时间的延长都可增加丙烯酰胺的含量。
动物试验证明了这种推测。研究人员让斑马鱼模型暴露于丙烯酰胺中，发现暴露于丙烯酰胺会增加斑马鱼的趋暗性和趋触性，前者是检测动物是否焦虑恐惧的行为指标（如果焦虑恐惧，动物会长时间躲在暗处），后者也是检测动物焦虑和恐惧的行为指标（动物天生有靠近周边的倾向，因中央区域意味着危险情境），趋暗性和趋触性的增加意味着成年斑马鱼有类似焦虑和抑郁的行为，以及探索能力和社交能力的减弱。
研究人员也进一步弄清了丙烯酰胺导致斑马鱼焦虑和抑郁行为的潜在机制。对斑马鱼的大脑进行转录组学分析，发现长期暴露于丙烯酰胺，会诱发大脑脂质代谢紊乱，并引起免疫反应，从而导致焦虑和抑郁。而且，长期暴露于丙烯酰胺，会促进斑马鱼参与脑神经炎症的脂质过氧化和氧化应激，并损害血脑屏障。
此前，广东省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还发现，高脂高糖饮食在改变肠道微生物群落组成和肠道代谢产物时，也对大脑的认知功能有影响。用高脂高糖饮食（碳水化合物占比46%，脂肪占比17%）喂养小鼠，3个月后，小鼠的肠道菌群结构发生了显著的变化，酸杆菌门、疣微菌门、软壁菌门、厚壁菌门明显减少，拟杆菌门、变形菌门、脱铁杆菌门、放线菌门增加。
而且肠道中促炎标志物的表达也受到了影响。肿瘤坏死因子（TNF-α）、白介素2（IL-2）、过氧化物酶体增殖物活化γ受体激动剂（PPAR-γ）等增加，并导致了组织炎症和病理变化。持续的炎症导致小鼠小肠和结肠部位的细胞边界模糊、组织损伤。而且，对高脂高糖小鼠的大脑切片进行分析，发现小鼠神经元缩小、神经纤维减少、下丘脑细胞凋亡百分比增加。小鼠的星形胶质细胞数量显著减少、小胶质细胞激活增加，胆碱能神经也受到了影响。神经中枢胆碱能系统与学习、记忆密切相关，乙酰胆碱是中枢胆碱能系统中重要的神经递质之一，主要功能是维持意识的清醒，在学习记忆中起重要作用。
这些情况表明，高脂高糖饮食首先是改变肠道菌群，再通过多种肠道-大脑神经通路和神经递质影响情绪和心理，同时也影响大脑的认知。因此改变饮食结构是缓减焦虑和抑郁等常见心理疾病的重要手段。
改变饮食结构不是不吃脂肪，因为并非所有脂肪都对身体不利，鱼、橄榄油、坚果和种子中所含的脂肪是有益的，还具有抗炎作用，对大脑有益。因此，减少动物脂肪的摄入，代之以植物油和鱼油可以缓减焦虑和抑郁。
过去的研究也表明，有12种营养素可以减缓焦虑和抑郁，包括叶酸、铁、长链ω-3脂肪酸（EPA 和 DHA）、镁、钾、硒、硫胺素、维生素 A、维生素 B6、维生素B12、维生素C和锌。抗抑郁效果较高的动物性食物有牡蛎和贻贝等双壳类动物、各种海产品和动物内脏。植物性食物中抗抑郁得分较高的有绿叶蔬菜、生菜、辣椒和十字花科蔬菜。
在饮食中多摄取这些植物，也有利于抗御焦虑和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