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把不准脉的媒体，要怎样走出公信力缺失的漩涡？ |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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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Pankaj Mishra
许多资深专业媒体人士发现自己站在了当今时代错误的一面
公众对媒体的信任已一落千丈
随着英国大选的结果震惊四座，英伦上下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错了。”继希腊的激进左翼联盟(Syriza)、美国的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和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意大利的“五星运动”，又一场群众运动引发了政坛地震。
此次大选是英国政坛史上最富颠覆色彩的选举之一，首相特蕾莎·梅(Theresa May)领导的保守党失去了在议会的多数席位，而她带有鲜明社会主义立场的对手杰里米·科尔宾(Jeremy Corbyn)则带领工党夺得了自1945年以来民意上升幅度最大的一场胜利。
而诸多政治评论家在这场政坛地震后为看走眼而发出的自责在他们中间产生了特殊的共鸣。这是因为，敌视科尔宾及其年轻的支持者的不仅是英国的那些先入为主、无事生非的右翼小报，在那些中右翼和中左翼的知识分子眼里，科尔宾和他的支持者也是一群失心疯的家伙。
杰里米·科尔宾
对科尔宾批评最多的当属左倾报纸《观察家报》的专栏作家尼克·科恩(Nick Cohen)，他在3月曾预言科尔宾将带领工党取得“历史性败绩”，并用最花哨的言辞警告科尔宾的支持者赶紧改弦易张。
如今轮到科恩自己改弦易张的时候了，他写道：“我错了”。而类似这种假惺惺的声明是这样的此起彼伏，以至于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那么多深受信赖的评论员却错得这样离谱？
这已经不再是一个学术问题，或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公众对媒体的信任已一落千丈。一个简单的解释是“代沟”，上一次最多听到这个词时还是在上世纪60年代，它常被用来形容年轻一代的反叛。许多资深专业媒体人士发现自己站在了当今时代错误的一面，与面对高额学生贷款、薪资少得可怜的实习工作，临时工合同、长期失业以及可能永远买不起房子的年轻人比起来，他们对未来的担忧似乎没有那么紧迫。
这还是一条横亘在阶级之间的鸿沟。大多数资深记者的社会经济层次在近几十年上升地相对较高，对于许多人司空见惯的现实：保障不足的教育和医疗、工作的不稳定、因去工业化造成的社群空心化等等，这些媒体人接触的还是有限。
但是最让政治远见不合时宜的莫过于陈腐的政治理念，特别是存在于那些口口声声要打破这些理念的人中间的那些理念。今天的大多数评论家都来自于前苏联和东欧宣告计划经济无效、而西欧和美国那些社会福利国家危机缠身的时代。
在“新智慧”于欧美日暮西山的上世纪80年代，政府，正如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所形容的，与其说是办法，更不如说是麻烦。而不受监管的市场反倒会带来某种“魔力”，随着这些年的逝去，全球化潮流的兴起似乎带来了生机，无论是在东方抑或是西方。
结果就是，那些曾经被压制的政治党派开始对自己的政纲进行改组，直到自身的特征难以分辨：
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宣称工党领袖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是自己的门生，而通过大幅削减社会福利，保守党的戴维·卡梅伦(David Cameron)自诩得到了布莱尔的“真传”，在美国，比起里根时代，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在削减社会福利方面的心狠手辣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于对自我监管的全球市场机制，以及竞争激烈的个体和企业深信无疑，政治已经丧失了其传统的冲突本性。越来越多的民众背离了政治生活，这一点从主流党派日渐减少的党员人数和投票率日益降低中可见一斑。
一个以技术官僚为主的中间路线在媒体、商界乃至政治精英中盛行，强调的更多是对市场主导的政策进行微调。当法国哲学家康德第一次宣称政治学是一门“正面的科学”并呼吁公众赋予政治专家与“天文学研究者天文学家和医学研究者医生”一样的权威时，专家从未像这样受到人们的崇敬。
近年来，对于不受监管的市场所造成的不平等的反抗越发普遍，而鼓吹这场运动的技术精英则一点点破坏了专家们的公信力。而政治学，这个远不能算是稳定的科学，如今正身处反抗运动的激烈震荡之中。
以科尔宾为例，他在短时间内就给工党带来了50万党员。在此次英国大选前，伯尼·桑德斯竞选团队的组织者来到英国帮助培训年轻的英国政治活动家集会的艺术。正是因为有了数以万计青年男女挨门挨户去拜访选民，去了解他们的关切和意愿，科尔宾看似不可能的胜利才成为了可能。
不要再怀疑了，去政治化时代如今已经让位于紧锣密鼓的再政治化潮流，群众运动再次回到了左派和右派中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种被人们广泛接受的笃信已一去不返，而那些还抱着这些观念不放的人注定还要重复：“我错了”。
（本文内容不代表彭博编辑委员会、彭博有限合伙企业、《商业周刊/中文版》及其所有者的观点。）
编辑：周玟萱、格根坦娜
翻译：吴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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