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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华德·马克思2017年第一封投资备忘录说了什么?

2017-01-14 诺亚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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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雪球

声明: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作者观点不代表诺亚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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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0日,橡树资本创始人霍华德·马克思发表最新投资备忘录,霍华德·马克思是橡树资本的董事长及联合创始人,曾多次参加诺亚财富的各种峰会和活动。橡树资本旗下管理资产约800亿美金,是诺亚的重要合作伙伴之一。2017年他的第一封投资备忘录,围绕美国大选前后的社会现象、人们心理活动展开了分析,非常值得一读!



本文略长,需要约五分钟阅读时间


从已经尘埃落定的总统大选之中,我得到了一些启发,于是写下了这篇备忘录。我在 11 月 14 日中的备忘录“Go Figure!”中说了,不再谈政治了。我是这么说了,但我还是时常自己琢磨政治问题。这篇备忘录谈的不是政治,而是我对别人的观点的想法。


就大多数将来发生的事件而言,根本没有“事实”,有的仅仅是“观点”。专家,特别是那些聘请来的专家,说起话来像真的一样。他们说得再像真的,他们的话也不是一定能变成现实。

当今的媒体


我年轻的时候,公众只能从几家主流媒体获得信息,电视只有几个频道,一般是三家有线电视网和四家本地电视台。1987 年以前,各家电视台必须遵守联邦通信委员会 (FCC) 的公平原则,在讨论公众关心的事件时要同时播放正反双方的观点和意见。当时的电视主持人爱德华 R•默罗 (Edward R. Murrow) 特别受人尊敬,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以为自己很明白的人,肯定不明白。”同样赢得了人们信任的主持人还有 Walter Cronkite、Chet Huntley 和 David Brinkley。各家报纸虽然或是倾向于民主党或是倾向于共和党,但是他们的政治倾向只表现在社论上,在其他版面的新闻报道中,整体上都保持不偏不倚的态度。


后来,有线电视台数量剧增,各家电视台激烈地争抢观众。有的电视台,还有一些谈话类电台,开始转为全天候播放新闻。Rush Limbaugh、Roger Ailes 和 Rupert Murdoch 发现播放偏激的、有煽动性的节目可以吸引大量观众,能赚大钱。Don Imus、Howard Stern 等人主持的节目夸张低俗,他们不理会语言规范,不在乎举止是否体面。许多新闻节目和谈话类节目纷纷效仿。我们今天在媒体中听到的各种肆无忌惮的喧嚣吵闹、大量充满偏见的言语都是从那时开始产生的。


今天的新闻媒体比 30 年、40 年、50 年之前差远了。许多媒体主观偏见特别严重,受众读到的、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片面之词。接触媒体越久,越看不到事情的全貌。媒体对 2016 年总统大选的报道同样是以偏概全,大多数人看到了偏颇的报道,也变得充满偏见。


当年的默罗能坦诚地告诉我们新闻事件的扑朔迷离,今天的媒体从业人士却好像无所不知,本来只是预测,在他们嘴里说出来却言之凿凿。


提起来这些主持人,我就想起 20 世纪 70 年代的时候,有人说经济学家是“从来不盯市的基金经理”,意思是他们说错了也不在乎。2015 年 8、9 月份的时候,特朗普还在争取共和党提名,一位 New York Times 的专栏作家断言“特朗普输不起,在 1 月份的总统初选之前,他就会退出。”事情没像他说的那么发展,他也没再提自己说过这话。


如何对待媒体


去年,我花了很长时间通过网站、报纸和电视关注政坛动态。我周围的大多数人像我一样,非常关注大选的进展。许多人甚至生怕错过一点消息。

我儿子安德鲁帮我总结了媒体对人们的影响:


关注新闻事件的最新进展,人们有一种很强的参与感,有一种对一切了如指掌的感觉。


人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在思考和行动中更有信心。


其实,媒体上的专家的见识比一般人强不了多少。


人们只是喜欢听媒体中与他们的意见一致的声音,不喜欢听与他们意见相左的声音。


关注媒体中专家发表的意见是一种无助于理智进益的消遣。


在大选结束后一周,11 月 16 日,《Observer》刊登了一篇文章,我觉得写得特别精彩。文章的标题是“想让美国再度伟大?先别看新闻了。”(Want to Really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Stop Reading the News)。作者 Ryan Holiday 讲述了被席卷于铺天盖地的新闻中的感受。受多种因素影响,我们的媒体中有如下现象:


为了得到高品质、可靠的信息,我们需要目不转睛地长时间搜寻。和从前相比,包围我们的“新闻”多了,原创的报道少了。别人的意见和分析多了,真知灼见少了。


Chuck Klosterman 说他有一次看到在一家橄榄球俱乐部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看 ESPN。他觉得很奇怪,难道球队俱乐部的人不应该比普通观众或记者更了解行业信息吗?原来俱乐部的人和我们普通人一样,他们和我们一样养成了关注媒体的习惯,和我们有着一样的群体思维。


你刷 Twitter 不可能迅速得到最需要的信息。Twitter 不是把你卷进无休无止的争论,就是让你听到各种人云亦云的声音。


我们“参与”到这个生态系统中,因为我们都充满好奇心,因为我们都上瘾了。



作者 Holiday 给出了他的解决之道:


我不对一切充耳不闻,不远离时事,与世隔绝。我只是不再时刻关注最新动态。我只想每周日观看新奥尔良圣徒队的比赛。我不再骗自己,以为看星期二的体育新闻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管我们看、还是不看,媒体对将来某件事的报道,不会对这件事的最终结果产生任何影响。如果我们明白这个道理,我们的生活能更平静、更有成就。


宏观有多重要?


过去十几年来,人们对“宏观”越来越关注。格林斯潘领导美联储时采取积极政策,或许是从那时起,投资者对宏观越来越关注。现在很多分析师不专心研究每家公司的情况,而是执着于央行行为、政府行为、利率和汇率走向以及市场的波动。


我们的耳边天天都充斥着这些声音。许多人以为把握住宏观是投资成功的关键。下面我们谈谈这个问题。


我经常和客户、潜在客户、CFA 以及学生们交流,有很多机会了解别人的想法。听众向我提出的问题大同小异。过去几年来,别人问我最多的问题是:


美联储会在几月份加息?

经济或市场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我们现在处于哪个阶段?

去国外的时候,人们还会问我,这个国家的前景如何?


美联储会在几月份加息?2013 年 5 月 22 日,在出席国会听证会时,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说:“如果经济持续好转,而且我们认为经济能持续好转,我们在今后几次会议中可能决定放缓购买债券的节奏。”他的话震惊了全世界。量化宽松是美联储刺激计划中的一项重要举措。伯南克暗示美联储可能放缓买债,由此推断,多年来在低位徘徊的利率可能开始上升。


伯南克说完这番话后,人们就开始不停地猜测什么时候加息,这是别人问我最多的问题。我总是回答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首先,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一直说我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是美联储观察员。经济学家和美联储观察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加息。没人知道,或许美联储自己都不知道。


其次,知道了又能怎样?我告诉你 12 月份加息,你会怎么做?我要是告诉你 3 月份呢?你又会怎么做?不管怎么做都没用,3 月份加息的预期应该在 3 月份之前很长时间就反映到资产价格中了。加息日期这样的 46 33264 46 15288 0 0 1824 0 0:00:18 0:00:08 0:00:10 3010息没什么大用。


可能出现什么问题?许多人觉得我们已经享受了很多年金发女孩经济,不是太热,也不是太冷。经济发展不算慢,不至于出现衰退或通货紧缩。经济发展也不算太快,不至于出现 严重通胀,用不着采取抑制措施。市场很强,预示前景良好,但又没出现泡沫。投资者的情绪也是如此。


大多数人很清楚不可能一直这么顺风顺水,但他们都不想说出口。他们不知道如果经济出问题的话,问题能出在哪。说实话,我能列举出很多可能出现的问题(油价、利率、汇率的变化都有可能),但是我说的问题市场可能早都想到了,都已经反映到价格里了。只有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件,才能对市场造成最大影响。这样的事件是大多数人预想不到的,也是大多数时候不会发生的。


我只能猜测“不可能发生的灾难”,例如战争、通胀回落或者经济突然停滞,但是这些事件都不太可能发生,别人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过去三年来,影响力最大的事件绝对是油价从 2014 年 6 月到 2016 年 2 月下跌 75%。谁预测到了呢?


我在金融危机发生之前的 2007 年 7 月写了一篇备忘录“It’s All Good”。我明确表示繁荣不可能永远持续。我当时只是列出了一系列可能导致危机爆发的因素,我写的最后一条是“我没想到的因素”,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当时我并不知道次级抵押贷款会成为危机的催化剂。


我们现在处于哪个阶段?没人知道今天的良好势头将如何终结,但还是有人想知道我们现在走到哪了,良好的势头什么时候结束。从 2008 年经济危机期间开始,总有人问我,我们现在处于哪个阶段。


我可能太较真了,我觉得提问的人也不说问的具体是什么处于哪个阶段。是经济复苏、信用扩张、连续多年的低违约率,还是投资者的乐观情绪、股市的上涨?问的东西不一样,回答肯定也不一样。


更主要的是,提出此类问题的人感觉好像我们能知道每场比赛会打多久。棒球比赛有九局,一说第二局、第六局、第九局,我们都能明白。但是别人问我,我们现在处于哪个阶段,他们问的这些东西,我们从来都不知道能持续多长时间。


我建议投资者在提问的时候不要问“哪个阶段”,最好问是不是已经走极端了?市场心理是抑郁、中性,还是狂热?资本市场是大门紧闭、正常,还是不计后果地慷慨?这些问题能回答,也对投资者有帮助。别问比赛什么时候结束,这谁都不知道。


某某国家的前景如何?有的人有知识、有专长、在投资上有些成就,人们误以为他们无所不知。我不是经济学家。我是在投资上有一定的经验,也有些知识,这不代表我能预测出某个国家的宏观前景。


每次我刚在一个国家逗留一两天,人们就开始问我这个问题。我去外国的时候,看到的一般只是几个大城市,接触的大多是金融行业的人,大多数时间都用在回答提问上了,没太多时间了解这个国家。最近一次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时,我回答说各位在场的人应该比我更了解你们的国家。我经常对一个国家只有表面印象,没深入研究,就算我对这个国家的前景有什么判断,可能也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实现。


如何对待别人的观点


这个问题我讨论过很多次了,我想在这里做一个简要的总结:


人们在谈到未来时,说的都不是事实,只是他们各自的观点。每个人对宏观未来的预测都是自己的猜想,谁都不是先知,谁敢说自己的猜想必然发生,不是无知、自大,就是心怀不轨。


经济、利率、汇率和市场的发展变化并不像科学实验一样按部就班。因为其中的参与者是人,人充满了情绪、弱点和偏见,所以根本无法预测。正如物理学家理查德•费曼 (Richard Feynman) 所说:“如果每个电子都有自己的情绪,那物理学该多难啊!”


可以有自己的观点,但不能以为自己一定是对的,甚至付诸行动。


将没有确定性的预测作为大胆行动的依据,错误的想法可能导致危险的行为。正如马克•吐温所说:“不怕不知道,就怕自以为是。不知道没关系,自以为是会惹祸。”


我们橡树的资产管理者都有自己对宏观的见解。当我们看到市场中出现走极端的行为时,我们能适当地采取强有力的行动。与此同时,我们非常清楚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在不温不火、不明朗的情况下,我们不会下重注。


最近,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在我投资生涯的前二十年里,人们的整体感觉是投资领域的变化特别缓慢,周期交替特别明显。从二十年以前情况开始发生转变,主要是受科技创新日益加速的影响,一切的变化都越来越快,大环境不再像人们感觉的那么稳定。


科技发展、颠覆频现、人口结构剧变、政治动荡、媒体衍变,大环境充满了变数,现在的周期已经不同于过去。在今天的环境中,宏观如此变幻多端,谁还敢斗胆预测呢?

如何对待事实?


我反对预测,反对把自己的观点当成事实,但是我特别尊重事实本身。置身于今天越来越偏激的环境中,我们越来越难以接触到事实。有些明明是假的,却被当成真的。有些明明是真的,却被当成假的。


“假新闻”在 2016 年备受关注,而且对大选造成了一定影响。谁都可以在社交媒体发布内容,造谣传谣轻而易举。2016 年,有人造谣说希拉里•克林顿等人以一家披萨店为掩护实施虐童行为。社交媒体应当采取行动,删除虚假内容。我们要在保证言论自由的同时,遏制煽动造谣的行为。


“假新闻”大肆流传,真正的事实却得不到关注。不管是什么事,现在人们都能表示怀疑。科学家和世界各国领导人早已达成广泛共识,认为人类对气候变化造成了重大影响。尽管如此,仍然有人认为这个问题只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国会预算办公室 (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 是无党派倾向的。有位参议员领导着一个智囊团,他们对国会预算办公室的一份报告持有异议。这位参议员表示这份报告纯属虚假。国会预算办公室没有党派倾向,如果连国会预算办公室的公正客观都能怀疑,还有谁能相信?


偏见一个比一个激烈,各路专家名誉扫地,话语水准日益下滑,还有事实可言吗?难道意见、事实和虚假事实可以随意混淆?谁是值得公众信任的人物?谁是当今的爱德华 R•默罗?为什么只要不是 100% 绝对客观的事实,就非得批驳质疑?难道没有视频影像的记录,历史就注定任人涂抹?在我们的子孙后代眼中,什么才是“真”?他们会有值得信任的权威吗?这些问题值得当今的我们思考。

写在最后的话:


最后,再写一些最近的几点感想:


第一,一年前我和沃伦•巴菲特一起用餐,他告诉我,值得我们关注的信息应当具有两个特点:一个是重要,另一个是可知。当今的许多投资者对宏观未来的洞察孜孜以求,因为宏观因素重要,宏观因素左右着市场。问题是,沃伦和我都认为宏观因素基本是我们无法知道的。沃伦很少把宏观因素作为投资决策的依据,我们在橡树也一样。


第二,我前面提到了《Observer》刊登的一篇文章。我觉得有一段写得特别好:


一世纪的希腊哲学家埃皮克提图 (Epictetus) 曾经说过:“在完善自己的路上,我们应当心甘情愿地对外物保持无知愚蠢。”我们全天候被无所不在的媒体包围,为了保持自己的独立,我们要敢说“我不知道。我不在乎。”不是对什么都毫不在乎,而是对很多事情都不关注、不在乎。毕竟,很多事无关紧要,大部分新闻不值得跟踪。


最后,和大家讲一件事。我前一阵子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位卖方分析师打来的。我们是 70 年代初认识的,后来一直保持着联系。他对我说:“你对我的改变挺大的。我再也不预测了。我只是做研究,然后在报告中写出我的推断,但是不再发表自己对未来的见解。”我的目的达到了。



霍华德·马克思

2017 年 1 月 10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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