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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影】我和我过不去的自己,不和解又如何?

2017-02-21 立夏 生活周刊

奥斯卡大战还有一礼拜,本周推荐一部我心中的最佳影片,希望它能力压隔壁《爱乐之城》。爱情和梦想什么的,太过耀眼了,看看什么叫普通的生活。



《海边的曼彻斯特》指的不是英国第二大城市,反而是美国马萨诸塞州的一个小镇,人口总数只有五千多。没有听说过,很普通,一如男主角Lee的生活:做着通马桶、修下水道、丢垃圾等最底层的工作,忍受着房客的无理取闹和来自上司的刁难,闷了还会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和毫不相干的人动粗。



嗯,标准loser。期待着反转的也要失望了,根本不怕剧透,本片就是这么一路丧到底。硬要说戏剧冲突,哥哥Joe因心脏病过世让Lee从波士顿回到久未回去的家乡曼彻斯特,算一个。



Lee成了侄子Patrick的唯一监护人,照料他在叛逆期的一切:在两个女朋友中间周旋、玩乐队、玩冰球……在尝试相处的过程中,“不擅长当一个家长”这件事再度成了Lee的软肋。



为什么说是“再度”?在与现实平行展开的“回忆杀”闪回戏里,明白了Lee内心如此抗拒留在曼彻斯特的原因:他曾在这里有过美满幸福的家庭,却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三个孩子在火灾中丧生。以至于在面对Patrick的去留问题时,他明知侄子想留下来继承父亲的船只,明明可以自己搬过来,却执意要带他离开。



在《乌云背后的幸福线》里,蛇精病男主对大表姐说:“唯一与我的疯狂匹配的办法,是你也做同样疯狂的事。”这才是我们熟悉的一般套路:遇上美艳女主,同病相爱治愈彼此;或是大打温情牌,用少年的童真融化颓废中年男内心的坚冰。这么看来,本片的“反高潮”和“反励志”乍看显得很负能量。但你想想,真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人真的扬帆起航?多的是抚不平的伤口,它永远都抚不平。



Lee甚至交出了监护权,面对侄子的质问,只一遍又一遍地说:“I can’t beat it.”他打败不了过去,所以无法重新开始。



在街上偶遇前妻Randy的这场对手戏也堪称全片最经典的一段。“我那时心碎了,它会一直那么碎着,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但我至少不用背负着愧疚过活。”Randy为事发后曾对Lee说过很刻薄的话而道歉,并不忍心看到他从此一蹶不振,生活得像个废人。即便最极致的爱是无条件分担一个人的命运,但谁又能为爱伟大至此让自己受折磨呢?Randy已再婚展开新生活,一旁的Lee显得更沉溺于过去。



曾经在《断背山》中饰演妻子的米歇尔·威廉姆斯在本片中的表现并没有被男主的风头盖过。比起女性角色有层次的哭戏,Lee的“悲从中来”反而不带一点情绪,他只是不断地摇头、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越是沉痛,越是朴素节制,这样的表演不知道比难过只会大哭大叫高级了多少。卡西·阿弗莱克凭借本片已拿下颁奖季的三十多个最佳男主角。在此之前,他最为人熟知的角色却是“小本哥”本·阿弗莱克的弟弟。而众所周知,这位“蝙蝠侠”是出了名的“面瘫”。演一个普通人并不比演一个英雄容易,那些失败者的表情才更难捕捉。



与此同时,和小本哥在好莱坞的众星捧月、顺风顺水相比(演而优则导的《逃离德黑兰》还让作为导演兼制片人的他拿下了当年金球奖的最佳导演和奥斯卡的最佳影片),卡西太默默无闻了。他常年活跃的领域是独立电影界的文艺片,他的死忠粉对这次奥斯卡寄予厚望,好演员不会被埋没,总有一天会走到台前发光。



出片源以来,《海边的曼彻斯特》得到的好评如潮。都说它的画风一如那座小镇一样清冷,甚至有种“反好莱坞”的细腻,细腻得不像一部美国片,倒有点是枝裕和的感觉。



日本导演是枝裕和,专注拍摄“破碎家庭”的题材,但多少还是带着温情的。在《比海更深》里,活在昔日荣光里的落魄作家与前妻、儿子重逢,即便已无法再回到过去,还能在台风天一起躲滑梯,一起捡彩票幻想着发大财可以不用分离,捆绑某一时刻的梦想。



同样的“生活流”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却一点希望都不留。它提出的是,当我们都在说着与过去和解的时候,也应保留每个人不与过去和解的权利。不是治愈伤痛,而是带着伤痛活下去。这一点很真实,但也够残酷。不过在现实生活中,无论如何我始终都是倾向于和解的。大概是因为,你怎么能对身边爱你的人也像对自己一样残忍吧?如果这一刻,你也是一遍一遍说着“I can't beat it”的Lee,但比他幸运些还不至于那么孤苦无依的话,也为了那些在乎你的人beat it,去打败、去和解。翻来覆去也走不出去的过去自己消受,但没必要让旁人也在无形中承受。



如此“丧人必备”的电影,说这最后一段并不是想要刻意反对片中呈现的主题或导向积极。而恰恰是因为它丧得太有后座力了,再回想一遍剧情、写这部片子都需要勇气。每回想一次都仿佛看到身边正在或曾经深陷泥潭的朋友,想到就算每一句“向前看”的安慰有多么乏力,就算在自己的破碎世界里丧得多美丽,也想告诉他,不要让过去放弃了眼前。


祝你永不迷失,这或许是move on真正的意思。



一周影院



《苦役列车》

(2012,日本)


导演:山下敦弘

主演:森山未来/高良健吾/前田敦子

看点:论日本影坛的“吊丝专业户”,谁敢比森山未来更到位?无法摆脱自己的糟糕出身,难以避开别人的歧视目光……全片的苦中作乐气质也是没sei了。




《百元之恋》

(2014,日本)


导演:武正晴

主演:安藤樱/新井浩文/稻川实代子

看点:很喜欢一个人,未必会在一起;学了拳击对抗百无聊赖的生活,或许也赢不了一次。原来最大的反派就是生活本身,同样的一颓到底、不反转、无鸡汤。




《帕特森》

(2016,美国/法国/德国)


导演:吉姆·贾木许

主演:亚当·德弗赖/格什菲·法拉哈尼

看点:最后来点正能量的。公车司机帕特森在常年生活的帕特森小镇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然而他有一个爱好,就是在每天开车的过程中听乘客的故事,汲取灵感写诗。全片以周一到周日同又不同的七天展开,或许能用以对抗routine life的庸常的,就是用心态把日子过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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