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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诗领着孩子追光的老师,离开时被一封信击中了。

生活周刊 2020-09-10

天上的人儿在点火

地上的人儿在许愿


这首诗的作者是一位13岁的小女孩,她是大山里的孩子,原本可能一生都和诗歌扯不上关系,直到她遇见了一位支教老师,九零后学霸康瑜。



康瑜是中国人民大学的高才生,2015年,她本科毕业,顺利保研,但一直热心公益的她在毕业前一个月决定:放弃保研,去大山支教。


于是,康瑜来到云南保山一个叫漭水的小镇,成了当地初中一名支教老师。


康瑜支教时住的宿舍


大山里生活条件艰苦,每次家访都要翻山越岭走二三十公里。虽然康瑜抱着“帮助孩子走出大山”的使命感而来,但现实是山里的孩子厌学的多,认真读书,成绩优异,能够走出大山的终究只是少数。



有一天,山里的校长问康瑜:你知道这个小镇最后的主人是谁吗?就是这些考不出去、留在山里的孩子。他们现在什么样,未来的小镇就是什么样的。


一番话,字字敲在康瑜心上。从那天起,她就在想:我可以多做一些什么,让这些孩子更好一点?让小镇的未来更好一点?



2015年秋天的一天,康瑜正在上书法课,突然下起雨来,雨点落在窗台上,滴答作响,班上孩子不约而同往窗外看去。康瑜突然钻出一个念头:


既然大家都喜欢下雨,

那咱们索性不写字了,

听听这雨声,看看这雨花儿,

给它们写一首小诗吧!


那是康瑜的第一堂诗歌课,从此改变了她的人生,也改变了这些大山里的孩子。


那堂课上,一个坐在角落的女生写着写着忽然哭了,康瑜走过去看她,看到了这样一首诗:


 我是个自私的孩子 

我是个自私的孩子

我希望雨后的太阳

只照射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我会感到温暖


我是个自私的孩子

我希望世界上都有个角落

能在我伤心时空着

安慰我


我是个自私的孩子

我希望妈妈的爱只属于我一个人

让我享受爱的味道



这个女生的妈妈,在她5岁那年去世了。看着她,康瑜发现,或许诗歌这种形式,能够给原本自卑封闭的孩子们提供一种独特的表达方式。


春光课,学生们在油菜花田里写诗


每逢下雨,康瑜就会暂停讲课,和学生们一起听雨,写诗。后来,她还在校长和其他老师的支持下,开设了固定的“四季诗歌课”,每个季节上两堂课,分别叫——春光、夏影、秋韵、冬阳。


 黑夜 

我信奉黑夜

因为它能覆盖一切

就像是爱



 母亲 

我们就像你多余的行李

加重了你的负担

一个麻烦

横过来就是你的一条皱纹



 星星 

小时候

问奶奶:星星是什么?

奶奶说:人死了就变成天上的星星


现在

爷爷奶奶变成了天上最亮的那两颗

我常常望着夜空不说话

等星星说话



春光课,学生们在油菜花田里写诗


诗歌课开设一年后,违纪、逃课的学生变少了,康老师也变得越来越受欢迎。原本她班上的男生非常调皮捣蛋,打架逃课,破坏公物,也从不尊敬老师。但康瑜在他们面前不端老师的架子,而是想办法做他们的朋友。渐渐地,这群“问题少年”对她敞开了心扉。带头的男孩,甚至主动让出“老大”头衔,奉康瑜为“康老大”。



赢得了他们的信任后,康瑜开始给他们补课,每天两个小时,一点点带动他们的学习兴趣,一点点帮助他们建立自信。后来,这个全校最头痛的问题班级,创造了一个奇迹:成绩第一次超过了尖子班。



支教那两年,康瑜还会随身带着一个“心思盒”。学生们有任何烦恼,都可以写成小纸条塞进去,到了晚上,康瑜就会打开,一一回信,一起帮他们想解决办法。



2017年夏天,两年支教期结束了,康瑜要离开漭水了,那些男生在“心思盒”里塞了爱心纸条:康老大,你不要难过,你在云南永远有一群兄弟。


还有很多学生给她写诗。


//

老师

如果你是礁石就好了

那我可以变成海浪去拥抱你

但你是天上的星星啊


//

老师

我们想变成风,变成云,变成大鸟

你去国外读书的时候

我们飞过去,飞过太平洋



康瑜带着学生们的思念和祝福回到了城市,准备出国留学,但那一年的教师节,她忽然收到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漭水孩子寄给她的诗和信。其中有一个13岁的女孩,写了一封厚厚的信:


老师,其实我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进监狱了。当别人骂我是没有爸爸的孩子,阴沟里捡来的时,我从来不敢反抗。但是老师你知道吗?去年的诗歌大赛后,我把我得了二等奖的诗拿给大家看,他们又说我是抄的的时候,我说这个诗是我写的!康老师,你知道吗?那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反抗


那首得奖的诗就是文章开头那首只有两句话的诗。女孩还说:


老师,我想许一个愿望,我希望有更多像我这样的孩子能够在诗歌里面找到自己。


这封信击中了康瑜的心,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原来诗歌课可以带给孩子们如此真实的心灵力量。于是,康瑜决定,不留学了,回大山里去



康瑜成立了一个诗歌教育公益机构——“是光”,为全国偏远地区,3—8年级的学生提供诗歌课程。不到两年时间,“是光”已经为云南、山东、河南等偏远地区,609所中小学的5万多名孩子,带去了人生第一堂诗歌课。



孩子们写的诗,每一首康瑜都会细细品读,并将优秀的作品集结成刊。她希望通过诗歌的力量,帮助大山儿童和留守儿童获得平等的诗歌教育和自由的情感表达。


是光,就是希望这一群孩子,

不管能不能走出大山,

他们都能意识到自己就是这个山里的光。



这些山里的孩子用诗歌写出眼中所见、心中所想,他们的诗作也许还很稚嫩,但充满了纯真的想象力和质朴深厚的情感。他们是大山里的光,而康瑜是点燃火把的人。


 慢 

风吹得很慢

它不舍得吹乱小姑娘刚梳的辫子


雨下得很慢

它不舍得打湿母亲刚晒的被子


我走得很慢

因为不舍得影子跟着我走得太累



 不爱说话的河 

我从前养过一条河

但是上次大水把它冲走了

我重新养了一条河

但它又不喜欢说话

从此我就一直一个人



 风的脚印 

风的脚印

是树叶


一走

脚印便

留了下来



 孤独的雨 

下雨了

花非常害怕

因为雨一下来

就会挠她痒痒

一给花挠痒痒

雨就开心了

花虽然害怕

但雨开心

她也开心



 雪 

从空中飘来

了一片雪花

落到了我的

衣服上

不见了

原来它怕冷

躲到我衣服

里面去了



 抽屉 

小孩每天放一个

硬币在抽屉里

一天

他打开抽屉

抽屉变成了宇宙

硬币变成了星星



 战争 

布满士兵的草地上

走过去

脚一定会受到飞虫士兵的猛烈攻击

一定会受到蚂蚱将军的临死反扑


我们人多势众

攻击了它们

我们胜利了


没想到的是

它们用了秘密武器

——上课铃响

把我们都打跑了



 人生 

人生就是小草

时间一到就黄了



来源:她世界、广告案例精选、经院一家人等,文章有改编。

图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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