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在浩如烟海的史料中比对,若羌就是大诺布城(Nob),小诺布城就是米兰,诺布这个名称,与玄奘《大唐西域记》中的纳缚波相同,显然指的就是罗布泊整个区域,此地属古鄯善国。楼兰和米兰一名游客是无法复制百年前那些职业探险家的足迹,百年前的新疆是个令考古探险爱好者神往的地方,一百年后的今天,我们穿梭在米兰遗址和楼兰博物馆间,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产生,看着暮色苍凉中的遗址残垣,对照博物馆中文献资料,彷佛已加入那些前辈们的驼队,而你就在驼队中的某一点上,缓步行进在暮色苍凉的天地间。我们来到了库尔勒,这是沙漠东北部的一个大绿洲,“有两条大河”和“盛产葡萄、梨”以及“有佛寺迦蓝十余座”,这是《大唐西域记》里玄奘对今天库尔勒一带的记载,只是那时候没有库尔勒这地名,只记载做临近的阿耆尼国(即焉耆),两条河应该是塔里木河和孔雀河,葡萄香梨已成今日库尔勒名片,并以“梨城”自誉,至于佛教寺院,也仅有几处破烂不堪的遗址而已,大概七个星遗址就算是最为辉煌的代表了,时至今日,也仅是荒漠里的一堆夯土残骸,而前些年还能传出悠扬礼拜声的清真寺,如今也都静悄悄,一座座院门紧锁。约在公元630年左右,玄奘途径这里,也是大概这一年,身在麦地那的默罕默德率众赴麦加朝觐,一举奠定了伊斯兰为国教,从而开始了伊斯兰数个世纪的扩张。时光轮回,西域众多佛寺香火熄灭,伊斯兰信仰取代了这里的佛教;而时光又从未停止,现在的西域诸地伊斯兰高塔纷纷倒掉,清真寺多被关停取缔,再无礼拜诵经之声,世事无常啊。两条大河摇摆不停,几经改道,总体上罗布泊还是他们的归宿。塔里木河几乎汇集了八成以上来自昆仑山、帕米尔和天山的雪水,围着沙漠由南向北再自西向东到了这里,接着要向南流向塔里木盆地的最低处罗布泊。我不知道库尔勒叫法的准确出处,当地有通常意义上的解释,来源于词条里“维语眺望的意思”,我查了史料,库尔勒的叫法不早于元代,大胆推测一下,如果按照元代蒙古人的习惯,河流汇集的地方蒙古语发音接近“郭勒”,那么经过几百年语言的演变,到了清代出现“库陇勒”或者“库尔勒”的谐音也不是不可能,当然这仅是我的猜想。郭勒谐音库尔勒,蒙古语叫郭勒的地方很多,都是与河流相关,如锡林郭勒、霍林郭勒、郭勒木德等盟,塔里木河作为盆地中最大的郭勒,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灵魂所在,它不仅像条银链串起了一个个宛如珍珠的绿洲,也让绿洲间因大河的联系而活跃起来。1899年的盛夏,斯文赫定到了喀什葛尔,之后在叶尔羌河岸组建了考察队、修造了大小几艘船,他要用沿河漂流的方式到罗布泊去。十月,进入水量更大的塔里木河,十二月初到达了罗布泊,这支考察队当时的任务或者探索方向是塔里木河和罗布泊的地理学研究测量,在这之前几年普尔热瓦尔斯基提出罗布泊位置的不确定性让斯文赫定有了探索罗布泊准确位置的考察目标,世纪交替的几个月里考察队一直在罗布泊西北岸活动,当队伍进入孔雀河故道后,斯文赫定被好运加持,当地向导的一次偶然疏忽却成为楼兰遗址发现的关键,1900年是庚子年,这年三月,斯文赫定已经初步发现了一些建筑遗址和古代铜币,但这次的考察并没有深入。次年三月,做好发掘准备的斯文赫定再次来到这里,经过数日的挖掘,采集到文书、钱币、健陀罗风格佛像等一批文物,这些出土文物尤其文书中多次楼兰字样的出现让他断定这就是消失在中世纪的神秘楼兰古城。往前轮回的两个庚子年里,八国联军进京,老佛爷出逃帝都,两个庚子后的今天,我们怀揣对往事的记忆和对前辈的敬仰故地重游。可以说斯文赫定意外发现了楼兰古城,却惊动了西方考古和探险界,接下来稍晚的几年里,心急如焚的斯坦因持续盘桓在沙漠南缘,他毫无收获却久久不肯离去,手捧记载玄奘西行的《大唐西域记》,深信这本书对中亚和西域各地的记载是真实的,黄天不负有心人,最终以其强大的中亚民族语言史学知识,终于在这个时间点上也有了惊人的发现,1906年,他挖掘了米兰遗址。楼兰和米兰,罗布泊南北的两座古城,在同一时期被当时最专业的考古探险家发现。这两座古城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成为丝绸之路沙漠北线和沙漠南线的起点城市。只可惜,说了这么多我是没有去过军事管辖区的楼兰古城遗址的,现如今楼兰的传奇来源于三个原因,一是被神秘历史包裹,二是罗布泊死亡之海的恐惧,三是核爆实验后军事管辖,多重的加持让楼兰的神秘无与伦比,常人到达楼兰千难万险,对于普通人是完不成的旅行,对我来说,似乎除了没到现场,我熟悉楼兰的一切,仿佛楼兰是位神交已久的的故友。与深藏大漠深处路途艰险的楼兰不同,315国道旁的米兰早就被世人揭开了面纱屡屡窥其风采,与遗址同样出名的是这里的文物管护员,一个河南腔的当地女人,出身农村,本以伺候玉米为主,后来文保部门以非编制人员身份将其安排在这里守护遗址,数十年来自学米兰遗址相关的基础知识,如今能给游客做一番讲解了,也算励志了。几年前的炎炎夏日,我就来过这里,在她屋前为探查米兰遗址的事情磨过半小时的嘴皮子。这一次,我又见到这位被戏称为“米兰女王”的风霜女子,大漠风沙的打磨让其苍老许多,几乎认不出了,她早已不可能记得我,这次我们仗着“政府邀请”的缘由要考察米兰遗址,这个曾经种玉米的女人积极地上了头车,带我们进入巨大的遗址保护范围,一道烟尘,自西向东狂奔。女王停车介绍西大寺佛塔遗址,指着残存的浑圆土质塔身煞有其事讲着“男根”崇拜时我早已离开队伍去选择机位拍照了。遗址中央是吐蕃时期的方形戍堡,这个戍堡建筑和原先的城址重叠,吐蕃建立这个戍堡时大城已废,根据《唐书》记载,吐蕃占据这个区域是8到9世纪,此后大概是与西夏的争端中吐蕃战败戍堡随之废弃。戍堡南北长东西略短,西侧城墙塌落,其余各边也在风沙蚀刻和掩埋下残败不堪,戍堡被铁栅所围,无法进入细考,更无法体会这个由垃圾堆堆到房顶的遗址,斯坦因的挖掘大部分时候就是清理垃圾堆,一千多年的垃圾堆依旧散发着特殊的味道,对这种令人恶心的味道印象深刻,以至于一年后在和田河清理麻扎塔格遗址时在文物正式出土前,仅凭垃圾的气味,便十分准确的判断这个古堡曾被吐蕃人占领。土夯城墙的角上有马面设置,偶尔听到河南女人说到这里时却用了个“牛头马面”的词汇,这是个谬误,众人细听,我也不好去修正,马面仅是中式城堡中城墙的突出部,便于防御和结构稳固,至于牛头在古建筑上没这个词汇和术语。戍堡已严重坍塌风化,周边几处夯土建筑的遗址已经跟雅丹混在一起难以分辨,一个个高大的红柳包分布在古河道的两侧,远处河道对岸就是东大寺的残塔,红柳包上的红柳都已枯死,流沙逐渐覆盖遗址中的河道,戍堡以南汉代屯垦的水利设施毫无踪影,在戍堡周遭走走,漠沙里捡几个粗陶片算作纪念吧。1906年11月一个晴朗的上午,斯坦因站在用土坯砌成的已经完全倒塌的佛塔顶部瞭望遗址,之前光顾这里的找宝人已经挖掘了进入佛塔内部的通道。他在这里挖出三尊一米大的佛首和一批有翼飞天像壁画,他亲手清理出七幅有翼天使壁画并用骆驼带走,无法搬运的巨大佛头则被埋在附近的沙里,带走有翼飞天和敦煌莫高窟藏经洞文献的斯坦因在国人心目中臭名昭著,被称为强盗,但在我看来,那个时代,积弱的中国有能力管理好这些文物吗?让这些文物在发现后进入全球最好的博物馆收藏,并用西方科学的分类研究法形成相应的学科并持续的研究,这是当时的中国做不到的。如今大多数国人只是情感上的不甘,有翼天使的形象已是若羌县的符号,县城公园里的柱子上齐刷刷列出几十个天使形象复制品,倒也方便观看。遗址东北部是被前几年盗掘过的东大寺遗址,这里不向游客开放,因此在遗址周边几百米范围内随机的布置了朝上的木板铁钉,威慑和阻止私自进入的车辆。斯坦因一百多年前东大寺的照片来看,罗马柱和佛龛里的石膏浮雕佛像算完整,如今现场却踪迹难寻,北侧新近的盗洞却格外明显,米兰遗址从未被停止过盗掘,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如此。我根据网络资料临摹的米兰有翼飞天,据说原稿有八幅1906年斯坦因拍摄的东大寺佛龛上还有清晰的罗马柱(网络图片)现在的米兰绿洲紧靠米兰遗址的西侧,有一个通俗的行政叫法“36团”,现在这里以种植枣为主业,一百年前斯坦因的记载,“阿布旦(Abdal)人开辟了小片绿洲、一面种植小麦,一面靠打鱼为生”,这片塔克拉玛干沙漠东南缘的小绿洲靠一条发源于青藏高原阿尔金山的冰川河滋养,这条奶白色的冰川河应该就是斯坦因记载的加罕萨依河(Jahan-sai),当地人习惯上称米兰河,是米兰绿洲的母亲河、生命河。我们离开315国道向南溯源而上,一路上颠簸崎岖,黄沙飞扬、干旱苍凉、几乎不毛,几十公里后抵达阿尔金山南麓,进入山口,棕黄色的山体高大逼仄,令人喘不过气,一道巨型混凝土坝横亘在峡谷,公路之字形盘绕而上,跃升坝顶,忽然齐齐的一抹蓝色横空出世、沁人心扉。这是几年前新筑的米兰水库,80米的坝高拦截了米兰河4100万方的水量,这片水域出奇的干净,据检测完全达到优质弱碱性饮用水标准,青藏高原北缘干旱的气候并没有在冰川下方形成牧场,因此没有牛羊动物的践踏,河水中致病微生物指标很低,水质干净味道清冽,当地人演绎,这水《西游记》女儿国子母河的水,饮水即可孕育,还煞有其事的说米兰镇上双胞胎出生率偏高,此水能提升双胞胎机率也成为调侃这条河的段子了。这个水库建立的主要意义是为了给罗布镇输水,罗布镇是位于240公里外罗布泊干涸湖盆中心的钾盐矿,巨大的供水管道就铺设在沙漠之上,将清流源源不断送到死亡之海中心。因为水质优良,近百公里外的若羌县城也有意分享,于是通往县城的粗大水管也在准备铺设,只是,米兰河能有多少来自雪山的乳汁需要滋养三个镇子呢?我不知道干瘪的加罕萨依能不能喂饱这两个食量惊人的干儿子。阿拉干的枯胡杨和台特玛湖阿拉干是塔里木河下游一个地名,大约离若羌的公路距离有140公里,这是个前后不着村店的地方,苍凉大荒里风声嗖嗖带着黄沙贴地飞行,我们的目的地是国道边院子里用集装箱搭成的自驾营。这个地名没有出现在一百年前两位前辈的日记里,1921年塔里木河在尉犁县改道,塔里木河人工袭夺孔雀河道,往东流向新罗布泊。改道前的1901年斯文赫定对罗布泊做水文地理的测量,因为普尔热瓦尔斯基在19世纪80年代有了发现,他提出罗布泊的实际位置与清代官方地图有很大偏差,甚至怀疑地图上标注的并非罗布泊,真正的罗布泊在哪里呢?斯文赫定寻着前辈的足迹去探究罗布泊位置之谜。1934年,斯文赫定再次考察罗布泊,但他不知道1921年的的人为改道,便做出了罗布泊为“游移湖”的地理学说,实际上后来经验证,这是个谬误的说法。不过无论如何,两次他都未提及阿拉干这个临近台特玛湖的下游地名。自驾营地的主人是祖籍山西的疆三代刘鹏,一头乱发和面色都如同沙土的颜色,脸上皱纹深刻的也如同暴晒在阳光里的胡杨枯木,横向夹在两指中间的香烟被狠吸时才能感觉这个人的活力和劲道,彷佛所有的野性藏在一片土灰躯体下面,他自述是野外探险游的向导,主要是罗布泊沙漠和阿尔金山、昆仑山自驾游。依靠青藏高原北缘的这个突出部,若羌深厚的历史资源和独特的地貌,两者都是世界级的探险旅游路线。在营地换了老刘的越野车,他亲自开车带我们进入附近的死胡杨林里,车辆下了国道没多久就看见了塔里木河,秋色里河水静静流淌,来不及细看车已跨过小桥,冲进了对岸的白色沙丘中,沿着沙地上的车辙印,老刘一马当先烟尘滚滚,两旁沙丘里是红柳和枯死的胡杨,车辆飞驰,惊到了沙丘里的黄羊,白屁股一颠一颠的飞散去了。绕过几道弯,老刘在枯死胡杨密集的一个区域把车停了,念叨说你们来的光线不对,现在拍不到好照片,看来这老刘也深谙老法师“低色温、高反差”的风光魔咒。这是一片枯死的胡杨树林,粗略估计胡杨树也有七八百年的大小,这里已经逐渐被流沙掩埋,但根据地形的起伏和依稀可见的白色沉积物,可以推断这里是古河床,远处的塔里木河轻微的改道或者一个摆动就会造就类似这样的“胡杨坟场”,死去的胡杨被风剥开了树皮,枝干残裂白骨累累,偶尔活着的红柳丛下黄羊的羊粪蛋黑不溜秋撒了一地,这片地方是这些生灵的乐园。午饭后,我正式端详这条意义非凡的大河,秋水无声静静流去,河水滋养的岸上芦苇、沙柳密密麻麻,崭新的胡杨树绽放着生命,这是个令人愉悦的河湾,塔里木河流到这里已经是数千公里了,上游一路的收纳汇集,盘带了大地上太多的矿物盐分,在下游一路被盘剥,到了这里几近末路踉踉跄跄,塔里木河就算走到了尽头,如今台特玛湖是塔里木河生态意义上的归宿,但其实更多的时候尉犁县的大西海子水库就已经是塔里木河的尾端了,每年只在秋季农业用水淡季时塔里木河才可以续命到台特玛湖。台特玛湖实在是个单薄的湖,这是片宽阔但很浅的盐碱湿地沼泽,是现在塔里木河、车尔臣河的归宿地,沙漠里有这么一汪水也算壮观,无奈大沙漠一望无际的平坦怎么找不到震撼的视觉冲击,丛生的芦苇荡里绿色的野鸭、黑色鸬鹚和飘飘欲仙的鹭鸟成群结队,这里成了水禽的天堂。库尔勒到若羌的道路是自古有之,是连接丝绸之路南线通往龟兹的道路,沿着塔里木河横跨塔克拉玛干沙漠南北的这条218国道是解放后的产物,在这之前的数千年里这条路就在通行。虽然丝绸之路早在敦煌就分了南北道,即便是沙漠沿线的南北分支也在楼兰和米兰的两个方向上分开,但丝绸之路从来不是线性的,它是网状的,是一条古代城市和文明之间密切相连的网。直到一百年前斯文赫定从库尔勒到南部的若羌,都只是沿河而下的水路或荒野路,海上丝路兴起后沙漠丝路最终萎缩,在今天,最重要的一条入疆通道“格库铁路”即将通车,起始于青海格尔木、终点到达库尔勒,链接了新疆和内地的第二条铁路大通道就要通车,库尔勒到若羌的高速公路也正在兴建,在铁路即将穿越神秘楼兰前夜,我竟然忧伤于亘古的荒凉和遥远就要被打破了。不同时代的墙,能够穿行的防风林墙、视线可透过的铁栅墙,严严实实的钢板墙退休的基层文艺工作者,一个维族红色家庭沙漠尽头的康拉克湖在塔里木,风物具有方向性,盆地里常年盛行北风,风和沙就固定了北向的姿态,路边的野苇、戈壁里的红柳包、沙丘上的鱼鳞纹,乃至历经万年风蚀雕刻的雅丹,大多遵循着由北向南的姿态走向,风是塔里木的主人,风是戈壁的影子,在漫长的岁月里风已经将这里的一切驯服。就连沙漠里的湖泊方向,也因定向的风将沙丘固化为规律排布,从卫星地图上看,康拉克湖是一连串在沙丘中整齐排列的三角形翡翠,它是塔克拉玛干沙丘和戈壁荒漠的分界线。康拉克湖是车尔臣河和塔什萨依河的最终归宿,是车尔臣河流域绿洲伸向塔克拉玛干的一支触角,沙漠的河是野性的河,流淌的率真而肆意,经常在改道和叛逆;沙漠的湖是多变的湖,经常因河流的改道而改变着自己的位置,甚至变了模样。历史上,康拉克湖本该和数十公里外的台特玛湖相连,成为塔里木大河的归宿,但数十年的兵团垦荒历史改变了塔里木盆地大大小小河流的命运,塔河断流,奄奄一息于大西海子水库,车尔臣河也仅仅到了康拉克湖,在这一片盐泽上苟延残喘,终于康拉克湖、台特玛湖曾经的连接处形成了广袤的盐碱荒漠草场,风声嗖嗖,黄沙贴着地面涌动,空中弥散着尘埃,阳光被来自北方的寒潮过滤了,不再耀眼和光芒四射,只剩下了无生机的鸭蛋黄,飞沙已起,走石蠢蠢,车尔臣河穿过入湖前最后一座桥梁,然后转了一道湾,夕阳下,被沙洲撕裂成几绺的河水划出优美的弧线,闪着金光奔向康拉克湖。车尔臣河尽头的沙漠,河面和沙洲浑然一体风沙弥漫,长河落日,不羁而自由,是沙漠野性河流的气质。康拉克湖是塔克拉玛干的流动沙丘的起点,眼前的一个沙丘上长着稀稀拉拉的芦苇,或者说这个最新形成的沙丘逐渐侵入到了芦苇丛,高大的芦苇已经被流沙掩埋大半,而在这个沙丘的后面,顺着沙梁的曲线,高低起伏、左右腾挪,连绵不绝的沙丘向北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目之所及一片黄色的海洋,这片沙丘向北延伸到二三百公里,一直到轮台,才在塔里木河的威严里收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