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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蓝得高远,大地绿得澄澈。一片片翠绿的色彩铺满山地,田野,仿若北地阳春三月的万物复苏。暖阳之下,展开着西南边陲的初冬时节画面。勤劳的农人们手握镰刀,俯身劳作于大地,目光在菜梗之间逡巡,放倒一片绿色,收获满满的喜悦。这是采摘青菜的时节。一辆辆货车于田野大道旁蓄势待发,一捆捆葱翠的菜梗一棵紧挨一棵,平坦大道,蜿蜒崎岖,忽左忽右,上下颠簸,昆明、广西、四川等多地均为目的地所在,一些与菜馆接上头,一些与腌制能手巧相逢。那些留在勐戛的菜梗,经细致挑选,少部分成为绿色汤菜,大部分入了腌制巧手的慧眼,在反复锤洗和搓揉下,静心等待添加佐料,成为名副其实的勐戛腌菜。提到勐戛腌菜,众口铄金,史笔流芳。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勐戛腌菜由马帮驮运到缅甸的九谷、腊戌、瓦城以至仰光等地出售,国内主要销往龙陵、保山、下关,进入省城昆明。也有谚语夸“遮放谷子龙陵雨,勐戛腌菜在罐底”。这更像说的是勐戛腌菜的销售旺季。凭窗远眺,思维上至明朝,幽深的历史隧道中,却可窥见勐戛腌菜一举成名之说。干龙塘、小白龙水库、大龙洞、大龙井、小龙井自古就是勐戛人口中的“五龙”。相传,在明朝时期,五龙时常兴风作浪,为争抢各自的地盘大打出手,村民颇受其害。真龙天子朱元璋派出能人前往勐戛,此能人到勐戛一看,便胸有成竹,告诉村民,勐戛为风水宝地,大家只知五龙相较,灾难频发,却不晓还有三仙在闹,但皆可解。勐戛其地有三股地线所牵,中心为石桩寨那尊奇异大石,当在大石设置祭供,用此石牵住三仙,三仙被捆,地线平稳;再另建魁阁,可镇五龙,百姓安康。勐戛人照此一做,果然天天是太平日子。为了感谢朱元璋,勐戛人民举荐厨艺上好的师傅跟随能人到达宫廷,为朱元璋做了几道勐戛特色菜品。一是用勐戛腌菜煮的酸菜鱼;二是油而不腻的猪腿;三是勐戛人腌制的八宝菜。朱元璋品尝后,龙颜大悦,大赞勐戛腌菜酸爽可口,味道极好,是腌制类中的上品。由此,勐戛腌菜一举成名。可不是所有的腌菜都叫勐戛腌菜。勐戛腌菜,须以本地青菜为主要食材,腌制不分季节和时间,四季皆可。唯大量腌制,在每年的9月期间开始,持续至次年的3月中旬。以10月期间收割的青菜为上品,做出的腌菜最佳。腌制方法是把青菜晒蔫,切成段,洗干净,滤水,放上盐巴、辣子面、茴香籽、花椒、苤菜根等佐料拌匀,如果是八宝腌菜,则需加入槐角、木耳、白菜花、八宝菜、莴笋等食材,放入小土罐腌制一月左右,亦或放入大罐腌制一周,即可食用。在佐料的选择上,辣椒需用秋白辣。腌菜的制作,最讲究的要数去除水分这道工序,旧法多采用晾晒来解决。但晾晒需日照,这种“靠天吃饭”的做法,勐戛人逐渐觉得不太靠谱,便有人采用机器压制。米酒的选择也最重要,需得45度酒最佳。在封罐时,旧法多采用芭蕉叶盖罐,玉米叶捆扎。今多用塑料盖罐,布条捆扎。腌制出的成品,色泽艳黄,味道有纯酸和酸甜。这带甜味的,并不是添加了糖,而是腌制过程中添加了糯米,糯米与白酒发酵后生成。旧时,勐戛人外出谋生者不多,收种完毕后的农闲时间主要是将勐戛腌菜背运到芒市一带贩卖,也有的大量驮运至缅甸出售。丛林莽莽,交通挟制,土匪出没,远行缅甸需得邀伙约伴,邀约的出行伴通常要由一位有闯劲、胆子大、身体好的领头。出门售卖者,前途未卜,行前要向亲族中的长辈和朋友辞行。亲友则以酒饭相待,为其饯行。出门前夕,有一些人会到观音寺和灵山寺祭祀、祈求庇护并发愿若能挣到钱财归家,则愿为寺庙做好事。也有的出门人常找一些较大的马帮,随马帮而行。一来背不动的腌菜可请马帮带驮,二来路上也安全些。出门平安归来,不论挣钱多少,先要到出行前许愿的庙宇作祭祀了愿,然后带些烟酒糖茶类去看望辞行长辈,并送给亲友之孙儿孙女纸笔类的小东西亲近关系。现今,勐戛腌菜已通过网络、车载等方式销往昆明、广西、广东、浙江等地,这一方式随着时光的流转,将祖源于南京、广东等地的勐戛先人血脉传承接续。嗅着清新气息,略过暖风拂面,古井旁水花四溅,翠绿的菜梗抹出一片晶亮的水珠,在前行的道路上,生活的滋味在感慨中锦瑟年华。来勐戛,上一碗勐戛腌菜,尝一尝不一样的脆、酸、爽,管它风风雨雨,横渡忘川。作者简介李小暖,本名李红卫。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作家班学员,芒市作协副主席。著有长篇小说《黑碟》《杨思敬》,中短篇小说集《花颜》。作者:李小暖责编:童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