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整个五月我都过得非常煎熬,实习、论文、期末考试各种事情多线程并行,睡眠时间被极大地压缩,支撑着我坚持下来的唯一信念就是六月可以回云南看小朋友。难受的时候,刷刷淘宝,和学长学姐讨论一下给小朋友买什么礼物,瞬间心情就明朗起来。一晃返沪已经近一个月了,还是想留下些文字记录一下。归途01我们第一次去景东时,在昆明坐大巴,早上上车一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到县城。盘山公路弯弯曲曲,还经常塌方封路,人也被摇得晕头转向。后来,昆明到大理的动车通车后,可以先坐动车一个多小时到大理的祥云县,再坐四个多小时的大巴到景东县城。而这次昆明玉溪方向的高速通了,尽管稍微绕了些路,但到景东全程只花了四个半小时,相较之前真是不知道方便了多少。在高速上,看着车窗外的云逐渐变成熟悉的画风,一直在哼着《漂洋过海来看你》,心里想着:虽然没有漂洋过海,但翻山越岭还是有的。泸宁高速到县城饱餐一顿,采购,便又坐在面包车上山。见到校长,他开口第一句:“欢迎回家!”我内心里也回应着:“啊,终于回来了!”哀牢山的晚霞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眼尖的孩子透过车窗已经认出了教过自己的老师,尖叫着、欢呼着去向同学们分享这一喜讯。我们班的孩子们还被谢老师留在班上做作业,我放下行李就跑到班上去了。孩子们看到我,没有欢呼,也没有尖叫,就只是看着我傻笑。随后几位老师轮番上阵,企图拯救一下孩子们几乎没有怎么排练的六一节目。小何老师还想抢救一下我刚开始还纳闷儿,怎么这些孩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唱小苹果。后面谢老师和我解释,是我们班李开顺想唱,全班就都同意了。小苹果他们没变,都是善良的孩子。李开顺是在我们班跟班就读的孩子,年龄比他们都大些,心智却又非常不成熟(智力障碍)。记得四年级有一次,他欺负我们班的一个女生,还不肯道歉。我来了火,下晚自习前在全班面前说,今天不道歉你就不要去睡觉了。结果我们班孩子们围成一个圈,用彝语劝他。最后还是那个被欺负的女生自己跑出来,对着他嘚吧嘚吧苦口婆心劝了一阵子,他才道了歉。我在旁边看着也有些无奈,怎么这个接受道歉的,还跑来劝了。我猜那个女生和李开顺说的意思大概会是:你快给我道个歉吧,我也不生你气了,这样何老师才能放你去睡觉。校长的烦恼02我们校长就是麦地村人,他的父亲也曾担任麦地完小的校长。从师范毕业后,他本可以选择在县城教书,但还是选择回麦地,到现在已经二十个年头。我们这所学校,6名支教老师,6名当地老师,6个班级,没有保安、没有行政,200多个学生,大事小事都要汇总到校长那儿。大到教学评估,小到厕所堵塞,都需要校长亲自出马。每周末校长还要开着他的神车五菱宏光去山下采购全校一周的伙食,顺便把支教老师的快递也都拉上山来。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感觉就没有校长不能摆平的事情。每当我们遇到困难,觉得自己搞不定了,就会去找校长。他都会给我们首先安慰一句:“不怕。”然后再帮我们想办法解决。孩子们都入睡后,我们便都聚到校长房间聊天。一杯一杯自烤酒下肚后,大家话也逐渐多了起来,我们慢慢发现校长其实也有不少烦恼。孩子们的家庭变故是个问题。哪个孩子的哥哥,因为酒后骑摩托车,车祸直接没了。哪个孩子的哥哥和父亲一起出了车祸,哥哥没了,父亲也重伤。哪个孩子的父亲意外离世,母亲又没有劳动能力,哥哥还在读高中,不知是否还能顺利完成学业。不知为何,在麦地这个小村庄里,生死发生得如此频繁。当我回想起,两年前我还曾经在家访时见到过那个人,甚至还加了微信,说过话,现在却得知这个人就突然没了,心里都是说不出来的滋味。那对于还在读小学的孩子而言,至亲离世又是多大的打击呢。我不敢想,也不知道该从何提起,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那些离世的人们,可能是我们校长的朋友甚至亲戚,而那些孩子们也都是他的学生。他希望为他们做些什么,希望在读高中的那个孩子能够完成学业,考上大学,改变这个家庭的命运。好在世上好心人多,我们几个人第二天发了条朋友圈,陆续就有好几位好心人表示愿意资助那个在读高中的孩子完成学业。父母教育缺位也是个问题。脱贫攻坚取得很多诸多成效,家家户户都住上了混凝土房,生活质量显著提高。但要想进一步过上好日子,也还需每个家庭自身努力。于是很多家长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都选择外出打工。这也就导致了孩子们只有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陪在身边,父母管教缺位。但如果父母选择留在家里种地比起外出打工的收入就太过微薄,孩子的父母们也陷入两难境地。四年级时,我批改孩子们作文,有无数人写过:爸爸妈妈,我不需要这么多零花钱,我只希望你多在家陪陪我。来自父母的教育也十分重要,如果家长在关键的某段时期缺位了,可能也会对孩子造成重要的影响。那么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我们也不知道。物价飞涨也是个问题。这些年猪肉价格上涨频频上新闻,其他的物价也肉眼可见地飞涨。但给孩子们的补贴一直没变,每个学生每天营养餐补贴四元左右、住校生活补贴五元左右,加起来每天九元左右要让一个孩子在学校吃三餐,非常不容易。师资也是个问题。如果没有华政研支团的到来,整个学校就可能要面临老师包班的情况(一个老师带一个班,从早到晚上课)。华政研支团的加入一定程度缓解师资短缺的压力,但师资仍有缺口。我们学校的老郑老师离世后,就一直没有再补充新的老师。因为我们麦地太偏远了,距离县城两个半小时的距离,曾经有过老师调到麦地来后连夜跑路。而家在其他州市的老师们,肯定也想着调到县城或者其他离县城更近的学校去,方便自己回家也方便子女就学。我曾经想,等我以后赚钱了,就回麦地设一个基金会,在麦地任教的老师,每个月工资多发一千。我想如果有了更高的薪资,大概就能吸引一些老师愿意来麦地教书了。不过,这个办法的前提是我得多赚点钱,努努力才行。从校长那儿回来,我躺在床上,就很压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我和双雄学长感慨道,“本来感觉自己过去的这段日子已经过的非常辛苦了,可回来发现和很多我们班的孩子比起来,我反而有点无病呻吟了。”双雄学长答道:“我们这种叫辛苦,他们那种叫苦难,不是一种东西。但无论如何,明天太阳升起,看到的又是孩子们灿烂无邪的笑脸。”白天黑夜对比如此魔幻。欢度六一03第二天看孩子们彩排六一节目。这次的我不再是那个操碎了心的“导演”,完全是观众视角,快乐无比。看着小朋友们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内心也感叹道,老师们也太认真太拼,道具、妆发、服装应有尽有。不过看完彩排后,我的心态也彻底躺平了,我们班还是学业为重,重在参与,开心就好。彩排现场想着这是我们班孩子小学阶段的最后一个六一,又想着两年前给男孩子们化妆的惨状,我便想着今年就换个新玩法,把他们头发都梳成大人模样,好好风光一把。于是我回麦地前早早采购好发胶,打算大展身手。作品一览但由于没有工具且毫无经验,同时孩子们和我的审美存在不可调和的分歧。最终上图的四位小朋友除了图四的孩子上台时还保留了发型,其他人都偷偷去把发胶洗掉了。我在内心不禁感叹:他们已经不再是任我摆布的小朋友了。来欣赏一下图四那个孩子表演的云南方言相声吧,看你能听懂多少。相声《攀比》给孩子们化妆我也帮不上忙,便和几个孩子商量着去山上玩,他们说要带我去抓螃蟹。还是熟悉的山路,孩子们一边嘲笑着我走得太慢的同时,一边告诉我哪条路更好走。他们找到一个鸟蛋、采了一个野果、抓到一只螃蟹也第一时间和我分享。抓螃蟹在路上,河边李富平问我:老师你走在这条路上会怀念吗,你上次走在这条路上已经是两年前去家访了。接着和我分享着那次家访时,很多我都已经记不得的细节。我们怎么摘杨梅、怎么碰到蛇。我内心想着:哦,原来小朋友都记得。“原来他们都记得”这种小事确实会带给我很多感动。比如罗金顺通过记得我睡觉要带耳塞而判断出我睡哪张床;比如李成财之前四年级的时候总会把“六”发音发成“又”,纠正了几次都纠正不过来。我后面有一天和他们去山里玩,纠正了一整个下午,终于纠正过来了。后面的几周又反复练习,不定时抽查,总算保住了战果。这次回去我突然想起这件事,比划出一个“六”的手势给他,问道这是几。他标准地发出“六”的音时,内心十分感动。布置舞台回到学校后就开始布置舞台了,孩子们吹着气球,老师们拉着彩灯。相比两年前,我们学校的设备也有了进步。有了超大的无线音箱,还添置了地毯。而在两年前,我们只有一台老旧有线音响,需要靠校长反复连接导线才能顺利出声音。台上也没有地毯,只能靠孩子们去山上采松针,铺在舞台上当做地毯,勉强起到防滑效果,我们那年采松针时还碰到了蛇。听说再早几年的时候,连舞台的框架都还没有,舞台是由书桌搭起来的。尽管还是会感叹条件简陋。但无论如何,每一年的老师们,确实都在能力范围内,为孩子们尽力营造了一个最好的六一氛围了。自拍我回麦地之后最热衷的一件事就是在小朋友喊“老师好”的时候接着问他“你还记得我吗?”换来的回应往往是一句羞涩的“记得”或是孩子害羞地笑着点点头,我就非常满足,“嗯,小朋友都还记得我”。当然,如果原来不认识也没有关系,比如上图一年级的孩子们,在我两年前在麦地教书的时候,他们还没来上学。但就自然而然地和我熟络起来要和我一起自拍。两天后,也有个不认识的小女孩跑过来,羞涩地和我说:“老师我想和你照张相。”一年级的小姑娘2019年,我是六一晚会的负责人,那段时间魔障了一样,天天问校长,应该不会下雨吧。校长其实也不确定,只能安慰我,“看这个样子应该不会。”结果晚会过半,倾盆大雨。我们狼狈地把音响、插座搬进室内。后面看着雨停了,又把音响搬出来,结果又下雨了。无奈之下晚会只能被迫中断。2020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没有办六一晚会。2021年,我们班六年级要毕业了,我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回麦地了,心中祈祷着,“这次就千万不要下雨了。”然而晚饭时,就下起暴雨来。我心中想着,我们的小朋友咋就这么难呀,辛辛苦苦排练了这么久,六一演出当天,下场雨就一切都泡汤了。内心又重复当年的誓言:好好工作,早日赚到20万,回来捐个室内场地。暴雨不过好在这次的暴雨只持续了一会儿,最后晚会还是顺利进行。我这次不需要催场、不需要管BGM,也不用担心孩子们节目出状况,只要安安心心当个观众就好。傣族舞《竹林深处》歌曲串烧我坐在台下看着我们班女孩子们跳着舞,恍惚间发现她们已经是大孩子了,跳着曼妙的舞蹈、唱着情歌。四年级时的小天使而两年前她们都还有只有我腿那么高,会在下课时来敲我的门,给我唱歌,最后唱完歌再冲上来抱着我。两年的时间,孩子们的变化太大了。独唱《白月光与朱砂痣》看着罗金顺在台上唱着歌,想起他两年前跳舞时,头上的犄角在甩头时直接飞了出去。这个因为鼻窦炎老会疼得掉眼泪的男孩子,在冬天终于不会再头疼了。也和我们当时约定的一样,他终于一点点地把自己的语文成绩从80分提到85分又提到90分。少年中国说看着全班一起朗诵《少年中国说》: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也跟着心潮澎湃。突然发现称他们为“小朋友”可能不再合适,13岁的他们已经是“少年”了。我觉得上面这段话很有道理。孩子们的祖辈可能没上过学,只会说彝语,我完全没法和他们交流。孩子们的父辈多数只有小学文凭,普通话也说得并不标准,交流起来只能连比划带猜。而孩子们如今已经可以流利地说一口普通话,大大方方地和陌生人交流,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只有祖国的每一个角落的每一个孩子都接受良好的教育,我们的祖国才能越来越繁荣昌盛吧。舞台闲话晚会后,孩子们终于睡去,我们几届研支团成员和当地的老师们坐在舞台上,聊着这小小的学校几年间的各种变化。去年叶校长麦地之行后,让更多华政云南校友也知晓了这个华东政法大学附属麦地小学的存在,各种物资源源不断地捐过来,热水器、直饮水机、乒乓球桌、篮球架都全有了。相比我们那时的各种私力救济,现在的情况真是好了太多。尽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还有待解决,但我们确实看到这个小小的学校,因为我们的到来,在一点点变好。我们毕业了03我们这次回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来和孩子们拍毕业照,为了在孩子们的毕业照上好看些,我从五月开始就选择晚饭不吃碳水。六年级毕业照我们几个人也在淘宝上定制了一件纪念衫,把全班的学生和老师的名字都印在了上面,我甚至还请阿宽老师给我们设计了一个简单的LOGO。一切都是出于我们自己的私心,让我们班的孩子成为校园里最靓的仔。纪念衫由于麦地这边的孩子母语是彝语,在来上学前和家长都是说彝语或者云南方言,再加上家长的受教育水平普遍不高,导致我们学校的平均成绩一直在乡镇处于垫底的状态。五年级合照我们班从二年级到五年级每年都有华政的老师教,其实我们也知道每年更换老师对孩子影响很大,不但孩子和老师之间要相互适应,而且我们这些老师也并非师范专业毕业,不懂教学方法也不懂儿童心理学。只能一点点向当地老师学习、请教,等到第二个学期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掌握一点方式方法了,支教也就进入尾声,需要离开了。于是我们每一届交接的时候都希望做到事无巨细,只希望把对孩子们的影响降低。我记得马思祺学姐留给我的文档里,甚至有每个孩子的基本情况,哪些经常不写作业、哪些字需要盯着认真写,哪些不太自信需要多鼓励。在我们所有老师一年又一年和孩子们的共同努力下,孩子们的成绩也在一点点提升。四年级合照我在今年冬天的时候其实已经回来过一次,不过那次并没有写推送,因为内心满是忧虑和担心。老赵是我们班从四年级起的班主任,把我们班的数学成绩带得非常好,平均分常年保持在90+。对学生也十分严厉但又非常关心,经常把自己的衣服拿给学生穿,也经常会给饿了的学生煮夜宵吃。我在麦地时,很多事情搞不定了或者不想管了,一般都会让老赵来解决。三年级合照我们起先都以为,老赵会一直顺利地把我们班带到毕业。可冬天突然得知老赵怀孕了,这自然是大喜事,不过她的预产期正好是5月,正是小升初考试前夕。这意味着,寒假之后她大概率就得请产假回家备产了。在小升初考试前夕临阵更换了带了两年多的班主任,孩子们能适应吗?对于这个疑问,校长和我心里都没底。搭校长的车子下山时,我们俩越聊越没底,最后得出结论,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孩子们后续的成绩十分稳定,并没有因为更换老师而出现成绩的波动,这让我们一颗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二年级合照对于最后的小升初考试,我们心中也是有许多期许,总希望着更多的孩子能够去县城接受更加优质的教育,多一点机会通过高考走出大山去。在这样一个小山村,除了好好读书之外,确实也没有其他可行的路径了。几年后有机会的话,在这个地方再拍一张这些期许也让我们得知县城的中学要对乡镇缩招时,错愕、惊讶、失落无比。原本县城最好的银生中学和县一中分给我们乡镇差不多各4个指标,这意味着200分满分的试卷需要考到195分以上的高分才有机会,对于全乡镇两百五十多人的学生总数来说,录取率本就低得可怜。而今年因为县城应届学生的数量剧增以及义务教育阶段就近入学要求,分到我们乡镇的名额直接腰斩,这意味着走出去的几率又更小了。我们无意也没有资格评价招生政策的正确与否,只是在心里想,我们的孩子一样聪明、一样优秀,因为交通闭塞本就受了很多限制,为什么就因为出生在这偏远的小山村,可以考得分数比县城的孩子分数高,却无法接受良好的教育呢。随后的一周,我们通过各种渠道与当地的主管部门沟通,并促成在周五面谈,为孩子们作了一些争取。希望孩子们可以在七月初的小升初考试中考出好成绩。愿未完待续04随后的日子,我大部分时间被困在电脑边。有个我非常喜欢的孩子来我的住处,看着我又对着电脑告诉他现在在忙,不满地嚷嚷:一天到晚就知道抱着电脑玩,不给我们上课也不陪我们玩!这不禁让我思考起工作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确实有一些遗憾,没能给他们上堂课,没能够陪他们尽情玩耍,没能在周末留下来再和他们到大山深处去玩一转。但至少无论如何,我还是信守诺言,像当初说好的一样,每年六一我都回来了。山林里办公行文至此,我的思绪不再连贯,我很想与你分享我为何与麦地产生如此深厚的感情。但写写删删总觉得太过矫情,我还是再来记录一个小故事吧。高新才和我我对高新才印象最深的就是四年级时缺了颗牙齿又爱笑,一笑缺了的牙就露出来,你笑他“缺牙齿”,他也不生气。我四年级下学期接近期末的一个周日下午,孩子们刚到学校,他从宿舍床的上铺摔下来,头着地。他的室友跑来叫我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分钟,孩子已经意识模糊。我们班两周前,另一个孩子也是从篮球架上摔下来头着地,到县城做了开颅手术才抢救回来。这次我们自然不敢怠慢,校长又下山拉菜去了,山下救护车也需要两个小时才能上来。于是只能我开着车和老赵一起,把孩子送下山去,和救护车在中途碰头。事后老赵回忆,我车开的太快,转弯又急,让本来就晕车的她更难受了,又不好让我停车,只能把头伸出窗外吐。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那次大概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在半路碰到了救护车,结果他们还非得让孩子的妈妈签病危通知书等各种文书,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路上人没了,我们不负责送回家。孩子的妈妈不识字也可能被吓愣了,僵持了几分钟也没签字。最后老赵直接把笔抢过来,直接代签,救护车才开动。我在旁边也是大脑一片空白,怎么这样就下病危通知书了呢?随后开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手脚都感觉有些不受控制。救护车快要开到县城的时候,突然在一段平路停了下来,联想到前面医生的说辞,我的心咣当一下,连忙打电话给老赵问什么情况。得知只是停下来打点滴,才松了一口气。到了县城又一通检查,等到结果出来告知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我离开麦地的最后一天,高新才也正好出院,我们在路上碰了一面,也就安心的离去了。毕业咯类似的故事其实还有很多,每次翻看相册总会想起一些让人温暖的回忆。在麦地这一年,留下来多少难忘的体验呀。我一直都非常庆幸,我们是来到麦地教书。如果是在县城的学校小学,孩子们都是走读,肯定不会产生这么多的依赖和感情。也非常庆幸带我们班的时候孩子们是四年级,五六年级就进入了预青春期,也不再粘人,有了自己的想法。一二三年级又太小了,不好沟通交流。只有四年级刚刚好,你可以和他平等地对话,他也会对你毫无保留地依赖。在来麦地之前,我从来没有过背着小朋友跑去卫生室打针,也从没有给小朋友做冰袋冷敷,更没有收到过病危通知书。我是何其有幸才能有机会参与这个三十多个小朋友的成长之中,并或许真的对他们未来的人生道路产生了一些影响呢?最近有好几次被问起头像是不是我弟弟离开时,我和校长开玩笑,下次回麦地,可能要等到罗珊妮考大学了。那时候如果谢师宴请我,不管我在哪儿,都一定赶回来。其实这一天也并不是十分遥远,六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告别因为听说三年级和老师分开时,孩子们哭得很伤心。所以我每一次从麦地离开,都会选择在孩子们周五放学离开学校之后再待一个周末,和孩子们玩一天,再把他们一个个送回家,也就避免了告别的悲伤。但这次我们需要趁着周五赶去县城,去见见那位父亲突然离世的高中生,告诉他,有很多好心人愿意帮助他,支持他读完高中,一定要好好学习。去见见县领导,告诉他们,我们为这些孩子们付出了多少心血,看看能不能争取到几个名额。所以我们在午饭后就要离开了,好在这次孩子们也已经长大了,可以笑着和我们说再见。我一直告诉孩子们,“再见”的意思是:一定会再次见面的。我也会一直期待着,能够和他们在更高、更广阔的地方,再次见面。愿麦地随笔系列,未完待续。再回麦地麦地随笔(10)麦地随笔(9)麦地随笔(8)麦地随笔(7)麦地随笔(6)麦地随笔(5)麦地随笔(4)麦地随笔(3)麦地随笔(2)麦地随笔(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