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暗访 | 医院保安"第二职业"竟是号贩子内应 倒号也玩"互联网＋"
几周前，网上一则女孩怒斥号贩子的视频大火，不仅在网上获得了几千万的点击量，也让挂号难、看病难再次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
医院的保安是最有可能发现号贩子的人，打击号贩子也主要是依靠他们，任何一个号贩子如果天天来，保安肯定都会认识。但是，如果保安假装不认识，号贩子肯定肆无忌惮，如果保安再帮号贩子拉点生意，那生意肯定好做。
号贩子利益链：医院保安的“第二职业”
上海瑞金医院是一家有百余年历史的三级甲等综合性医院，记者在这里暗访时发现，普通患者要花28天才能排到的号，号贩子一个电话就能搞定；这里的保安和号贩子配合默契，保安可以直接带着患者找号贩子插队拿号，甚至“只是碰了一下，号贩子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里的个别医生甚至也成为号贩子的内应，为号贩子大开绿色通道，“只要花钱就什么都行”。难怪常来瑞金医院的老病友这样评价：“管什么管啊，他这个内外勾结的”，“他有他的路，虾有虾路”。
△资料图
请点击下方视频，看央视记者在瑞金医院所做的暗访报道。视频采用非正常手段拍摄，请在Wi-Fi环境下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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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神通广大”的号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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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管理员指“明路”
2月23日早上7点多，北京市海淀区一家三甲综合医院的挂号大厅里已经排起了长队。刚开始放号，记者看到皮肤科和骨科的绝大部分专家号已经显示“挂满”。
记者随后拨打114询问，没号！网上预约也约不到号！走出挂号大厅时，医院的停车管理员为记者指了一条“明路”，“找那些戴帽的。到那儿找去，看有没有。”
记者顺着管理员的指引，在医院对面大楼的停车场看到两个人围着一辆车正在倒号。
号贩子的“数据移动指挥车”
号贩子对于医院大夫的出诊时间如数家珍，甚至对记者的病情也进行了初步研判，俨然成了半个医生。时间不长，一辆河北牌照的白色本田车开了过来，记者发现，这就是号贩子的“数据移动指挥车”。
号贩子基于自已的判断，为记者选好了专家，并拿出了一张以“赵继龙”的名字挂号的挂号单，挂号单上的信息显示，这是一名31岁的男性患者。经过商量，这个原本只有14元的号被号贩子以260元钱卖出，价格上涨了17倍。
名字不对也能看病拿药
这个号是真是假？记者拿着从号贩子手中买得的号，来到医院五楼的皮肤科，顺利地看了病、交了费，拿了药。在所有的环节上，记者用的都是“赵继龙”的名字，并没有医务人员提出要核对实际的看病人与挂号单上的名字是否一致。
问诊过程中，记者问医生：“这不是我的名字，可以拿药吗”？医生表示，“可以，不需要看病卡”。
专家一天看15个号 对外却只挂5个
在这家医院里，以治疗白癜风、银屑病等为专长的专家蔡瑞康一天只对外挂出5个号，原本14元的挂号费已被号贩子炒到了3000元，但仍然是一号难求。号贩子是如何拿到这个紧俏的加号呢？
号贩子秘而不宣，“就是这里边的医生、护士，我们有认识的，他们帮忙可以从里面加一个”。而远超出窗口挂号费的费用就是给里面的医生、护士了吗？号贩子表示，“对，他们收，剩下来的才给我们多少就是多少”。“一般加号，最多也就加5张号。假如特别好的关系的话，可以另外多加一个或者两个”。
记者来到这个一天只挂5个专家号的一号诊室，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看病名单已经排到了12号。那普通患者可以加号吗？值班的工作人员表示，“这个号已经满了，要问值班长”。而蔡瑞康一天也并非只看5个号，而是15个。那其他的10个号是怎么挂的呢？工作人员称是“医院领导约的，找科室主任”。
对外只挂5个号，实际却能看上15个，我们不知道，多出的这10个号是不是真的像号贩子说得那样能够倒出去卖个好价钱？
记者在北京调查的十天时间里，一共去了9家医院，或多或少，或明或暗都发现有号贩子的存在。
上海：“我们跟医院内部管理人员有关系”
上海华山医院是复旦大学附属的一家综合性医院，这里的皮肤科是全国最好的，可以说是一号难求，记者连续多天现场排队都没能挂上。
“挂号服务”网站跟医院“有关系”
然而，在一个叫做上海慕尚跑腿服务网的网站上这事并不难，它的服务项目里面第一项就是“挂号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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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尚跑腿网客服人员称，“我们跟医院内部的一些管理人员有关系，然后我们把身份证发给他，他就给我们搞好，搞好以后我们给你取去”。而对于费用，客服人员答复“特色专家最少得要500块到600”。
记者通过这家网站挂号后，按照约定来到华山医院的7楼，跑腿网的工作人员让记者插到事先排好的队，没过几分钟记者就凭借自己的信息在挂号台领到了专家号。
这些让普通患者跑断腿的号他们是如何拿到的呢？是有专人在网上负责抢号吗？跑腿网工作人员的答复是：“我们不需要抢，我们里面直接插进去加的号。”“这个是我们跟医院内部的事儿，要不然也加不进去。” 那普通患者能加上号吗？
“这种事情大家都不能说的”
当记者找陈明华医生看完病后，表示还有一个朋友今天没有挂上她的专家号，能不能临时加一个号，结果遭到了陈医生的严词拒绝。但刚出医院大门就碰到一个自称能挂上陈明华特需号的号贩子，而且“分分钟就可以搞定”。没过10分钟，号贩子果然从医院里拿出了陈明华的特需专家号，这个专家号记者给了518元，高出了正常价格近一倍。至于这个号的来源，号贩子显得讳莫如深，只说是“找人去加的，这种事情大家都不能说的”。
记者在上海采访期间，走访了4家医院，发现几乎每家医院特色科室的大专家都有号贩子利用网络资源倒号，倒号现象已经从医院内部叫卖发展成为网络公开提供加价服务，存在近十家，已经成为规模化的经营模式。
广州：号贩子倒号也玩“互联网＋”
记者调查时还发现，随着主管部门对号贩子打击力度的加大，号贩子倒号卖号的产业链不仅越来越专业，且越来越隐蔽。广州是较早实行预约挂号的城市，这里的情况如何呢？
早上六点，记者来到中山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最近三年来这家医院日均门诊量超过10000人次，号贩子一度十分猖獗。
但在挂号大厅，并没有想象中的人山人海，医院周边也没有号贩子叫卖专家号。两年前这家医院就开通了网上预约挂号，只有少数老年人和外地患者才会到医院排队挂号。现场虽然秩序井然，但挂专家号并不容易。
在挂号窗口，记者想挂肾内科教授阳晓的专家号，发现当天的号已经没有了。进入医院指定的预约挂号官方网站，阳晓教授未来一周的号都已全部约满了。但在一家名为“广州挂号网”的商业网站，工作人员却说可以预约到阳晓教授下周二的专家号。
这家网站宣称拥有正规号源，是南方最大的网上挂号中心。挂号网站工作人员介绍，这里预约挂号280元一次，加上60元会员费，共340元，而这并不包括真正的挂号费，“挂号费9元，是到医院去给医院的”。而且还有套餐，套餐为两次500元，三次700元。
网站工作人员说，他们除了运用抢号软件大量囤积优质号源，还有“特殊的挂号渠道”，保证能够挂上指定的专家号，安排床位收费3800元左右。
记者将身份信息和电话号码提交给网站，不到三分钟就收到预约成功的信息，包括专家姓名、订单号、流水号、就诊时段等等。预约就诊当天，记者来到医院，凭身份证领取流水号，交了9元挂号费，就顺利拿到了阳晓教授的专家号。
随着微信、手机APP等网络预约挂号平台的广泛应用，原来活跃在医院的号贩子转战到网上倒号。
专家支招：建立沟通机制推行分级诊疗
业内人士指出，“号贩子”表面上看是倒卖挂号的资源，更深层面其实是优质资源供应和公平供给的问题。想要根治，首先要解决上下级医疗机构信息不通的问题，其次要大力推行分级诊疗的服务模式。
中国中医科学院主任医师杨金生：我们要建立居民健康信息管理和服务平台，现在我们是上下不通的，加重了很多的负担，重复检查的负担，重复用药的负担。
北京天坛医院副院长王拥军：要分级诊疗，才能解决就什么样的病人在社区，什么样的病人在进大医院，什么样的病人，在大医院需要顶级专家解决。这样能保证在分级诊疗，合理利用医疗资源，那么去让更需要的人找到更为合适的专家，那这是未来解决的一个根本办法。
业内人士强调，医疗卫生体制改革是个世界性难题，绝非一蹴而就，但就目前情况看，并非没有逐步推动的抓手。专项整治等治标之策要坚持，治本之策更要抓紧推进，医疗卫生、社会保障以及相关部门更要群策群力，才能彻底解决这一问题。
“医院不真正想去打击号贩子，号贩子就一天不会消失”
“虾有虾路”，这句话不仅点出了号贩子狡猾的手段，同时也点出了医院管理的漏洞。号贩子之所以能够如鱼得水地生存，一定有适合他生存的环境；记者人生地不熟地在医院才呆了一天，就了解到的事情，相信医院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从内心真正想去打击号贩子，号贩子就一天不会消失，在这种情况下，种种声明或承诺也就会成为一句空话。
国家卫计委相关负责人表示，近期将联合其它部门出台专门的方案，一方面在优质医疗资源集中的北上广严厉打击号贩子，形成高压态势，另一方面要加强医院内部管理，大力推行分级诊疗，使优质医疗资源下沉，让公众在家门口就得到公平可及的医疗卫生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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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监制/唐怡 主编/李浙
编辑/李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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