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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报·人文读本 | 你家的藏书去哪了?如何抵达下一站,找到那些懂它的人

钱江晚报 钱江晚报 2021-05-11

这个月,杭州晓风书屋马上要在体育场路店边上开出一个旧书坊。这是朱钰芳存了很多年的心愿。


故事要从10多年前说起。


熟悉晓风书屋体育场路店的人,会有一个印象,进门,左手边的休息区靠墙处,有一个矮书架,会放一些古籍类书籍。


它原本属于一个读书人。他已经离开,书架留给了书店,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万多册藏书。因为家人们相信,晓风会帮助这些书再次抵达爱书人的手中。


像一个驿站,一个码头。一本藏书,没有随着某个读者生命轨迹的变数而终止,它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于是,我和我的同事,去寻找了一些故事——关于书的流转。它们如何抵达下一站,找到那些懂它的人。

(一)


刚过去的五一,很多宁波人有了一个特别的新去处——到奉化图书馆里汪浙成先生的书房,挑几本喜欢的书,坐下来,在文字之间,度过一小段美好的时光。


85岁的杭州作家汪浙成,不止捐出了万册藏藏书,他和爱人楼奕林在奉化图书馆捐了一座书房。



这间书房里,除了万册藏书与记录着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资料,还有书桌、书柜、字画,甚至各种各样有故事的小摆件——是座名副其实的书房。



抽屉里还留着一把汪老师使用过很多年的小小的银色老式水果刀;茶几上的漆器茶具是上世纪80年代,汪浙成从内蒙古调回浙江时,友人所赠之物;而书架上无数名家签名书的背后,是汪浙成与艾青、巴金等文学大家的交集,也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闪光的片段。



这间书房,具备了一般家庭书房的功能,但它最大的不同,是摆放了数张书桌,那是为读者准备的。


来的人沉浸于赞叹,却不知有人为之付出的艰辛。


年龄加起来接近160岁的两位老人,仅是整理20箱手稿、书信等相关资料,就花了几个月时间。这20箱当时暂存在养老公寓的一角,他们只能在其他老人都不使用这个空间时才能工作,那是晚上8点以后。


汪老师说,阅读照亮了他的人生,他希望这些书能“活动”起来,让阅读照亮更多人。


书房就在那里,期待更多人去翻开。


(二)


友敏老师很久没来书店了。晓风书屋的朱钰芳有点担心。


从1996年书屋开业那天开始,友敏每个礼拜都要来买书,趁着傍晚的夕阳而来。

他在高复班当老师,家里1/3的书,都是在晓风买的,半面墙堆满书的那个房间,排气扇常年开着,因为老师怕书受潮。


那天,朱钰芳给他爱人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句“小朱,友敏去世了。”


“小朱,他的书都是在你家买的,你看看能不能帮忙卖掉。”电话里,他的爱人说。


友敏喜欢文史、古旧类,中国传统文化类典籍占多数,比如《庄子》,他会买不同的版本,放在一起对照看,做注释。他不会在书上写字、涂抹,不会折角,顶多是淡淡的铅笔印迹,看书的印迹。小朱发现,他的书几乎九成新,包括30年前的书,拿出来都是九成。


“老师的书我们每一本都要。”朱钰芳说。


上门、打包、整理完所有书,有一万多册,就等着拉走。


几天后,友敏的女儿回来了。朱钰芳接到电话,“阿姨,我舍不得。看到这些书,就像看到我爸爸一样。”


朱钰芳落泪了。半年后,友敏老师的爱人再次打来电话,“书还是运走吧。孩子长大了要结婚,家里的空间也要腾出来了。”


故事讲到这里,这一万多册书,并没有以“卖给一家书店”而草草结束。


2012年的9月,晓风15周年店庆,在浙江图书馆露天广场搭出一家临时书店,做了3天主题书展。最后一天,书店从那一万多册藏书中,拿出了3000多册,这一天的主题是:为他的书,找到一个好娘家。


那天,来了上千人。“这本书我找了很久了”“这本书我只有上册,一直没买到下册”……人群里,不断听到这样的对话。


人们把友敏的书买回家,里面有的夹着彩色的标签、当年的购书发票,或者一张小小的藏书票。


十多年过去了,这一万多册藏书,大部分被爱书人买走,就连易中天来书店,也买过友敏的藏书。


开一个旧书坊是朱钰芳存了很多年的心愿。“我们想做一个这样的平台,给书找到一个好归宿。”


未来,晓风的其他店可能都没了,最后只守着一家旧书店。朱钰芳说,“书是需要和人交流的,有读者来讲他和旧书的故事,买书的故事……做书店最有意思的事,就是和书友相处一辈子。”

(三)

杭州狮虎桥路,风雨书店,大大的落地窗,挂着蓝色的招牌。




刚收到的旧书,要先放进消毒柜里,完全消毒翻新后,再上架售卖。这是一家二手书店。


店里卖什么书,完全由卖书者决定。“我们不会去进货,读者卖给我们什么书,我们就卖什么书。”说话的人,是老板刘让,85后。




“你们这里有没有笔,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那天,浙大教授熊秉元逛到这里,在书架上拿起一本九成新的《正义的成本》。


“我是这本书的作者,想在上面签个名。”他对店员说。


一种奇妙的循环。作者在一家旧书店里遇到自己写的“旧书”,并在上面签上一个名。


“先有传才有阅,越是自己喜欢的书,越应该分享出去。我们也希望大家能参与进来,令拥有你痕迹的旧书连接下一个人。”刘让说。




打开风雨书店的公号,一篇《收书|如何把旧书卖给我们?》的文章摘要里,写着一句话:旧物皆可循环。就像住在附近的那位80多岁的老教授,几乎每天来书店寄卖或是置换图书,多的时候会有十多本。


中外文学、社科、历史、哲学、绘本、艺术、摄影……除了教辅、心灵鸡汤类,大部分种类的书,店里都收,目前有5000多册。这里的书也可以免费借阅,等于一个图书馆。


“这家书店不属于我自己,店里的每一本书,每一件杂货,都是孤品,都代表过去某个人的某段经历。我们只想给书寻找下一个落脚点。所以,这个书店属于所有的人。”刘让这么定义自己的风雨书店。



(四)


山东人老王的手机里,总有几个没存名字的电话,隔两三个月打来,他一看就知道是谁,笑笑接起。


“老王,我这里又有几本好书等你来收。你最近收了什么好书,让我挑挑?”


电话那头是老主顾。10多年前,浙江图书馆的周末旧书集市,老王摆摊一摆就是10多年,结交了不少熟客。他们没看中的就寄卖,有看中的就置换。


老王二手书的生意做得很大,收到的文艺类、学术类书籍,他会上新到某二手书平台的个人店铺里,按品相、版本、稀有度定价,大概占了收书总量的三成;还有七成左右的普及类读物,就发回山东老家的仓库,为当地新建学校的图书馆供书。



李师傅跟老王同是山东老乡,同在浙图旧书集市摆过摊。他在二手书平台开的店铺是一家12年老店,店铺星级排名在百位左右(平台书店总数近1.9万家),但仍想念那段摆摊的岁月。


“那个时候,周六周日两天,能卖掉两三百斤书。”这“两三百斤”让人咯噔了一下,但他马上换算好了,“大概三四百本,厚的书斤把重,普通的四五两。”


老王和李师傅都对10多年前杭大新村的搬迁印象深刻,那段时间,很多老师整理出大量搬不走的书。


“我记得有一个老师,把一摞摞书捆在自行车后座,一趟一趟往旧书报收购站跑,两三天才运完。”老王说,他就蹲在方林富炒货隔壁的收购站,收了不少好书,“大学老师的书,干净品相好,版本也好。”老王说,在二手书市场上,第一版跟二版三版四版,价格会拉开差距,九品以上的书,跟八品七品的书也不好比,“不然,同一本书怎么会在同一家网站上一个卖45块,一个卖450块。”


虽然,李师傅和老王都给一些学校职工集中的小区物业服务人员留了电话,但算起上门收书的趟数,两个人都说一年比一年少了,“可能现在看电子书的人多了吧。”

 

江南,总少不了藏书的故事。


写书、出书、藏书、护书……往事无须赘述,更为重要的是,它流淌于今天的时间中。


数字时代,我们仍需有一些书具有可以摩挲的质感,看看其中的批注,遗留的字条,友人赠阅的情谊,感受文化的绵延而至。


有人要让书找到最好归宿,有人要探寻一些书的下落。经历了这些,才有情感与文化的留下,书才能立于“照亮”的高处——它不但有了温度,还有了热度。


书的漂泊和停靠,故事很多很多。如果你有兴趣,可移步本期人文读本详读。


自家的藏书,可以怎样“流动”,可以参考本期人文读本送上的小攻略。


看完之后,欢迎你来【写点生活】说说你的藏书故事。



来源: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孙雯 马黎 李蔚 通讯员 郭楠

值班编辑:周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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