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牛新闻】吃人的游戏APP!输掉3000万的80人组团追踪,幕后黑手在柬埔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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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5日扬子晚报紫牛新闻【紫牛新闻】游戏APP两月让人输掉三百万,记者调查时此APP悄然下架 ，报道了南京市民刘先生从苹果APP STORE上下载的APP熊猫棋牌被骗的遭遇。

7月9日紫牛新闻再次以紫牛新闻】走火入魔的"果粉":离婚、众叛亲离，苹果公司门前自杀讨说法，报道了山东省淄博市桓台县的吴国栋（两人均为化名）也被苹果手机上下载的彩票APP欺骗。

两名受害人都惨遭诈骗，却走了两条不同的维权道路。

吴国栋死磕苹果公司，他的维权经历经扬子晚报紫牛新闻报道后，引起了中央电视台的重视，并于7月31日上午10点20分在CCTV13的《新闻直播间》及下午在CCTV2的《中国财经报道》以约17分钟的时长报道了吴国栋。

而南京市民刘先生和同伴们循着骗子的蛛丝马迹一路追寻，费尽周折找到了嫌疑人的老家。从北京到山东，再到福建，甚至查到了嫌疑公司在柬埔寨金边，再确定骗子的老家在福建连江县，目前他仍在进一步追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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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死磕苹果公司维权——

法院立案，央视播出17分钟节目

7月31日上午10点20分和下午3点，中央电视台13套《新闻直播间》及2套的《中国财经报道》以约17分钟的时长报道了牟先生在苹果官方应用商店下载APP被骗的经历，并直指苹果公司管理存在漏洞。

央视新闻采访了吴国栋

央视这篇报道中的牟先生，正是扬子晚报紫牛新闻7月9日报道过的山东省淄博市桓台县居民吴国栋，他通过苹果手机下载的彩票APP被骗12万元，他采取了以自残的极端方式维权，先后到苹果上海公司门口持续讨要说法一个月，其间或被公安拘留，或被苹果公司无视。

这位被称为苹果手机的“脑残粉”，短短7年时间在苹果手机上败掉近30万元，因为彩票被骗闹得妻离子散、众叛亲离。“我是因为相信苹果手机，才相信它上面所谓严格审核的APP，被骗了我就要找苹果公司要一个说法。”固执的吴国栋选择了死磕苹果公司。

7月9日，吴国栋的遭遇经扬子晚报紫牛新闻报道后不久，他兴奋地告诉紫牛新闻记者，他的经历引起了中央电视台的关注，央视记者联系上他后，进行了详细的采访，节目在期待中如期播出。

此外，吴国栋的案件被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立案。从吴国栋查询的立案信息来看，他被告知：“你诉苹果技术服务（上海）有限公司财产损害赔偿纠纷起诉状已收到，本院于2018年07月24日立诉前调解案件，案号为（2018）沪0115诉前调47297号。”他说，他希望能协调尽快解决，毕竟进入诉讼阶段费时费力，他耗不起。

二、追踪被骗资金流向

目标在柬埔寨金边，维权路在何方

1、追寻验证码与资金去路，

他一个月奔波终有眉目

今年1月初，刘先生在苹果手机上下载了熊猫棋牌APP，短短两个月内，他在熊猫棋牌游戏里输了330多万元，一下从坐拥两套房产变为债台高筑。刘先生最初联系了有40名受害者的维权群，后来又发现了一个群，总共约80人，跟他的经历差不多，被骗总金额超过3000万元。“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报警后一直没有进展。苦思冥想之后，我觉得还是要自己去查。”刘先生告诉紫牛新闻记者，他和同伴商量后，决定先从手机上收到验证码上的标注公司入手。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曾随刘先生到过标注有“XX互娱”的公司，发现该公司与此事无关，公司名称是被别人利用。6月底，刘先生又根据其中的一个验证码中提示的公司，来到了山东临沂。“跟‘XX互娱’公司一样，他们也是被人家利用了，是受害者。”刘先生对紫牛新闻记者说，这标注是可以更改的。为此，刘先生和同伴分析认为，要找到验证码发送背后的推手，他们才可能跟诈骗公司有关联。

为此，刘先生和同伴又开始顺着这些信息寻找。“我们找了三四家发送信息的平台，结果发现，这些公司仅仅是受别人委托发送信息，别人交钱他们按要求发送，而这些背后的公司又往往是空壳公司。”刘先生说，这里面的套路实在太深了，骗子随便注册一些空壳公司，或者干脆委托一些空壳公司，通过它们去委托信息通道平台发送信息，就是花点钱的事，但要查到背后的主使，却并非他们这种普通人能办到的。“这条路算是走绝了，得另想办法。”刘先生对紫牛新闻记者无奈地说。

“骗子的目的是骗钱，我所有被骗的钱最终大部分要流入骗子的腰包，那我就决定从我的资金流向通道来寻找，找到它最终的落点，那就能找到骗子了。”刘先生说，他从最容易查找的资金流向着手查找。经过梳理，刘先生发现自己曾在今年2月份通过中国银联转账过三四次共计12万元，这笔钱进入了成都摩宝网络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的账户。刘先生联系上了该公司风险部的王姓负责人，对方称这笔钱也是代收的，已转至一家深圳某商贸公司的账户上。此后，在王某的多次协调下，深圳这家商贸公司一直答应跟刘先生协调解决。“电话联系了多少次，对方一直拖，到后来也不再接我的电话了。”刘先生说，他为此奔波多趟，至目前仍未有说法。紫牛新闻记者联系成都摩宝网络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后，一名工作人员回复记者称，他不太了解刘先生的情况，他们只负责电商交易，根本就不知熊猫棋牌APP，更不会跟这些诈骗有关联。

2、苦苦寻找，

终于寻至嫌疑骗子的老家福建连江县

“‘熊猫旗牌’APP也有‘变种’，它会换花样出现在苹果手机的下载栏里。而前面站台的都是一些形形色色的公司，错综复杂，无法摸清。找到的一些平台，有的不愿意透露下线公司的信息，有的只给公司的代码，有的根本就不理睬我们。”刘先生说，作为一个平头百姓，要自己去调查被骗资金的去向，真是难于上青天。不过，因为同情他及同伴的遭遇，也有些公司了解情况后，向他们透露一些资金流向的地点和公司名称，甚至有好心人帮他们免费解析域名提供帮助。

“根据解析的数据，技术人员帮我们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在国外，位于柬埔寨的金边。”刘先生出示了一个定位图告诉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他提供了熊猫旗牌APP的一名客服人员的相关信息，经过查询和定位，也佐证了对方的工作地点就位于柬埔寨的金边。刘先生说，国外情况不熟悉，也不知道具体的地点，凶险与否，来回花费也负担不起，他们众人商量后，不得不放弃去国外寻找。

然而，刘先生说，这一个月来，他和同伴天天盯着对方的动向，根据对方客服人员甚至是网络上持续变化的推荐微信进行持续的跟踪，已练就了近乎于侦探的敏锐嗅觉。“通过对方一个小小的疏忽，暴露出了一个标志，我们又跟技术人员反复沟通，最终确定这一帮骗子可能来自福建省连江县某镇。”刘先生说，他和同伴8人连夜从上海赶到连江县某镇，镇子那么大，具体是哪几家也不得而知。为此，他们8人散开到镇上各处打听。

“你得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好心人，他们总会时不时地帮助你，虽然不见得有用，但让你感动。”刘先生感慨地说，他们8人在连江县某镇上一呆就是7天，从多名好心人处了解了很多情况，经最终汇总分析，发现居住在该镇的5名男子涉嫌诈骗了他们的钱财。“我们不是公安，不能直接去查，只能通过聊天的方式来试探情报，现在有家不能回，银行都起诉了，钱还不上，这种感觉只有自己知道。”刘先生说，甚至有好心人对他们说，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这里已有多次了，没有结果的，劝他们自认倒霉。

3、面对面接触，嫌疑骗子的家人承认在海外，

交涉时获好心人搭救

从刘先生向紫牛新闻记者提供的多个证据来看，骗取刘先生及其同伴钱财的熊猫旗牌APP，其运营地确实有极大可能就在柬埔寨的金边，且其嫌疑人员老家居住地就在福建连江县某乡镇上。从多个证据来看，该镇至少有5人在金边协助从事该APP运营工作，其中有一名被称为带班的仇某（化名），负责照看其他人。

“我们摸清了5人的家庭住址，周围的邻居对这些人也是讳莫如深，不敢多说，但我们的多个信息源印证就是这几个人，不管怎么说，是到面对面交涉的时候了。”刘先生说，7月24日，他们一行8人挨个到这5家询问，其中有4家的父母称自己确实有一个孩子在国外，至于在国外做什么他们也不知道，然后什么都不说。另一家的父母虽然也承认儿子在国外做事，但隐约透露做的事不能对外讲。

最终，其中一名家长叫刘先生等人第二天再来协调解决。

然而，第二天上午刘先生等人租车赶到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提醒他们赶紧避一避。“我们也担心是恐吓，但又怕错失索要回钱的机会。”刘先生说，他们紧急磋商后，6个人到镇边的海边等候消息，另2个人乘车先过去。果不其然，进入镇里后，在靠近涉嫌诈骗的几名男子家的巷口处，多名彪形大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刘先生和同伴没有停留，指挥出租车驶出小镇，无奈地离开了这里。

“我们跟柬埔寨中国大使馆联系过了，在他们的帮助下，又联系上了柬埔寨福建商会，并与其中的部分人建立了联系，正在积极协调处理。我们没有放弃，我们希望索要回被骗的钱，回归我们本来的生活。”刘先生和同伴对紫牛新闻记者说，他们还将再次前往福建连江县。

三、苹果公司审核存在巨大漏洞

多个马甲绕过审核轻易骗人

今天下午，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再次打开苹果手机的APP STORE，输入“赌博”“彩票”词条查询，每一项都发现数十个涉及赌博、彩票的游戏条目跳出来，进入后诸如“天下要靠赌博来打”“休闲百家乐”“彩票购买”等可获取。多名用户告诉紫牛新闻记者，这里面就隐藏着赌博的跳转页面，都是法律禁止的博彩APP，防不胜防。

APP STORE上仍然可以搜到不少博彩类游戏

南京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门制作游戏软件及APP的公司负责人告诉紫牛新闻记者，虽然苹果公司自诩它的审核非常严格，但要绕过它的审核其实非常容易。据其介绍，有些公司专门“制造”APP壳，这就是所谓的马甲，是提前做好后以游戏的名义，通过苹果的审核。“市场上一个APP的价格在2万到5万元，卖给想要做博彩的公司，由购买方介入后接入他的运营内容，但表面上看，他是一个游戏，进入后经常跳转到博彩程序。”

搜索“赌博”之后，仍能显示出很多游戏项目

该负责人称，这在业内被称为“套壳”，而这些出售马甲的公司，甚至能做出几百个APP，来通过苹果等系统的审核，然后静等买家上门。此外，虽然苹果的App Store的审核要求相对严格，甚至需要实名信息才能注册，但这些都可以通过造假实现，找身份来顶替，并将服务器架设在国外，或者派出工作组常驻国外，在国外运营，逃避国内公安的打击和法律的制裁。

该负责人告诉紫牛新闻记者，其实涉及诈骗或者博彩的App代码都差不多，根据内挂项目的多少，价格一般在5万元至10多万元，最多也就20万元上下。而通过苹果公司的审核并顺利上架后，他还会做一个规避措施，就是不能现金充值，他们会设计比如金豆、游戏币之类虚拟货币等值变换，这就做成了一个赌博或者诈骗的完整流程。

而此后，苹果会在后面进行抽查，但因数量庞大，不一定会被抽查得到。“如果有人举报，苹果公司的客服会要求举报者到这个APP下面发表评论，负面的评论多了，引起苹果公司的重视后，可能会将其关闭。”该负责人称。对此，紫牛新闻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苹果公司的客服确实向记者建议，可到被举报的APP下方进行评论，他们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会分辨并处理。

“这就是苹果公司审核的漏洞，而且很多的APP是机器审核，更是无法避免这些非法马甲通过审核。”该负责人说，虽然苹果公司官方发布的《App Store审核指南》对赌博、彩票等相关内容的App注册有相关要求，但事实上因为面临的情况复杂，苹果公司无法对虚假的内容进行甄别，于是便有一条黑色的产业链由此滋生。

该负责人建议，目前国内并无专门针对App的管理制度，作为一种新生事物，确实需要出台这一产业的规范性制度，比如，提高游戏APP上架的“门槛”，运营方须先通过公司注册所在地的工商、公安、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等管理部门的审核，以保证运营主体真实有效，游戏的合法合规，才可取得报批资格。然后，运营方的APP才能有在手机系统上被审核的资质。与此同时，公安机关加大对这些非法APP的查处，一经发现违法，可要求手机支持系统下架该APP，并追究运营方的法律责任。

紫牛新闻记者｜梅建明

编辑｜张冰晶

主编｜陈迪晨

图片来源 网络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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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成（南京）律师事务所唐迎鸾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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