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 两性社交的狩猎游戏

今天是情人节，我们想谈谈科技已经在多大程度上改变了我们的性与爱，毕竟，打开苹果应用商店的社交类目，前150名中，接近一半应用属于两性社交类型。

“狼性”凶猛

1981年出生的索菲亚步入恋爱年纪的时候，她和朋友们都被QQ聊天室里新奇刺激的氛围所吸引。那时，“网恋”在人们看来是一种远远隔着的浪漫，索菲亚的女性朋友当中，几乎有一半都在QQ上找到了结婚对象。她们成了最早通过互联网认识异性的一代人。

索菲亚是个爽朗的北京姑娘，2007年与丈夫王宇一起从国外回到北京创业，梦想着打造一款像ＱＱ那样的互联网产品，改变千百万人的生活方式。从2011年开始，手机定位功能普及，陌生人社交迅速迭代，ＱＱ聊天室一去不返，新一代社交引入了地理位置服务，让男男女女们得以快速找到彼此。

打开苹果应用商店的社交类目，前150名中，接近一半应用属于两性社交类型，名目繁多，且都充满挑逗和暗示意味：同城夜约、连线寂寞美女、约爱神器、激情恋爱、摩擦、抱抱、床聊，等等。产品特性却大多雷同——基于地理位置搜索异性用户。在这些应用里，一旦有女性用户贴出一张不算吓人的照片，评论中便是一长串不加掩饰的“约吗”。

传播的力量如此强大，“约炮”逐渐成了一种神话，当一款社交软件因“约炮”之名流行，男性用户就会——用索菲亚的话说——“像一群狼一样”涌上来。在猎奇的窃窃私语里面，流传着豆瓣约炮小组、UBER专车约炮的秘闻，甚至有网络攻略宣称，“对高手来说，哪怕大众点评也能约。”

可是索菲亚却发现，从那时候起，身边的姑娘们渐渐抛弃了陌生社交软件，在她们眼里，陌生人社交几乎等于放荡，得藏着掖着。“突然一夜之间有了‘约炮’这个词，大家又不敢说，又不敢用，进入了一个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的黑暗时期。很奇怪，跟QQ时代相比，大家思想更开放、更西化了，反而道德枷锁更重了。”

索菲亚觉得在这个黑暗时期，“女性像猎物，男性都是狩猎者”，在这种情况下，索菲亚和她的先生王宇创造了两性社交App“探探”。

当用户打开探探界面，会看到一张推送的异性照片，用户可向左滑动，表示“不喜欢”，或者向右滑动，表示“喜欢”。当男女用户同时选择了“喜欢”对方，系统提醒配对成功，然后才能聊天。

索菲亚和王宇的后台数据分析团队发现，男性用户每滑动100张女性照片，选择喜欢的多达60张，而同样100张男性照片，女性选择喜欢的只有6张，是男性用户的十分之一。最不受欢迎的女性，被喜欢的概率也有30%左右，但即使最受欢迎的男性，被喜欢概率也只有20%。

在新创的世界里，“狼性”依旧生猛，探探的策略是保证女性的绝对优势地位，“让她们有种皇帝翻牌子的感觉。”王宇流露出世事洞明般的笑容，“男用户我们不在乎，因为他只在乎有没有女的，以及头像是不是真的，别的不重要。”

在聊天环节，如果男性输入“约吗”之类的关键词，系统会自动发出违规警告，并建议撤回。不过从后台来看，提出过“约吗”的男性用户只占3%，而且根本没有成功率。在王宇看来，女性享受过程，“即使想要这种（一夜情）关系的，也享受过程。你目的不是特别单纯，但我觉得你用心，也可以交流。你上来就约，滚蛋吧，骂一顿就举报了。”

男性用户为了更受欢迎，个人照片往往在几天之内实现三次迭代，“第一张是臭屌丝，第二张是打扮比较精神的屌丝，第三张就是一个挺有生活方式的男性。”探探曾经做过线下活动，根据后台数据教授男性们拍照技巧：照片要带点生活气息，弹吉他、骑自行车都是加分项，如果抱着宠物，受欢迎程度几乎会乘以100。

驯服了狩猎者，索菲亚和王宇才开始应对最大的挑战：怎么让男女用户都觉得自己“桃花运泛滥”？

当用户在探探上被展示给异性，异性选择“喜欢”或“不喜欢”，自然地形成一个百分比，40%意味着有四成异性选择了喜欢。这项比例好比一个“打分”，用户本人无法看到，却成为探探散播桃花运的关键。

对于一个得分为50分的男性用户，探探推送给他的女性，平均得分绝不会是80分，那虽然带来美女如云的短暂错觉，但时间一久，无法达成配对，用户会因为受挫而流失。

探探根据后台的数据，选定了最佳算法：它假定用户的平均得分为50分，而推送的异性，平均得分为60分（总和平均，既有90分，也有20分）。“稍微提高一点，他就会觉得氛围大不一样，不能太高，不然他会觉得遥不可及，而且分数低的异性就没人理了。”王宇说。

为了获得更高的配对率，探探也曾经向现实中的两性关系模式看齐，即，让评分高的用户看到评分同样高的异性，评分低的看评分低的异性。但最终结果让王宇感到有些意外：配对率、聊天率与平均推送60分没有区别，他分析说，“很有意思，大家是完全不一样的喜好，没法捉摸。”

后台数据还显示，那些最美貌的女性用户，得分虽然高于平均水平，但并非最高的那一档，因为“男性觉得驾驭不住”，最受欢迎的女性是邻家女孩型。“不会是女神，这样男性觉得我能hold住。其实男性很实际。”索菲亚分析说。

虽然尽力营造生态，吹起许许多多缘分的泡泡，但男性们生生不息的“约”的需求仍然会从缝隙中溜进来。探探的一项新功能，王宇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将它上线。

新功能是增加针对交友目的搜索，交友、date或者结婚，三选一，王宇担忧新功能会被用歪了。“比如我的目的是约炮，但发现想结婚的男人最受欢迎，所以我选结婚，然后成功骗炮。”

 “网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能一步走完的，绝不十步走完。”王宇摇摇头说。

“花钱概率会大很多”

“那还不如直接见面算了，那就邀约吧。” 陌生社交软件“美丽约”创始人张剑福也发觉了同样的趋势，不同的是，他决心顺势而为。“人跟人聊天，熟悉之后会问QQ号、微信号，最后问你手机号，一步一步地接近、控制，最后就表现为要见面、要占有。”

在美丽约，用户只需点击几次按键，便可以向所有异性用户发起邀约，可以是吃饭、看电影、运动、旅游等，并且注明谁买单、去哪里等信息。张剑福以前觉得太直接不行，后来才发现，“其实女性也不喜欢瞎聊，大多数聊几句就可以接受见面。”

美丽约上每天发出的邀约有9万多条，其中近6万条由男性发出，但只有5000条左右有人响应，真正走到线下的则更少。而女性只要发出邀约，一般都会获得响应。

邀约功能显示了两性社交的“不平等”之处，对于男性用户来说，迫切需要提高邀约的成功率。美丽约的解决办法是追加礼物功能，平均可以增加7倍的成功率。虚拟礼物的价值从1块到1500块不等，并且可以在商城兑换成实物。

张剑福是名成功的创业者，只有33岁，他自嘲说，他不太注意形象，总被人当作送快递的，“在美丽约上，我如果不送礼的话就没有人搭理”。他说着，拿起手机轻轻一点，向一位女用户赠送了价值100元的水晶鞋，“你看，她长得挺漂亮，那么多人送礼物，我就送了一百块钱，一句话也不说，她会认为我肯定有诚意，见面的概率一定大。物以罕为贵，永远都不会变。”

对于虚拟礼物功能，张剑福认为没什么可忌讳的，“钱是非常好的一种工具，最能够找到人性深层的东西，你对某个异性是否珍惜，钱多钱少没关系，不愿花钱，其实是贪小便宜，他没有意识到，花钱概率会大很多。”

礼物功能提升了男性用户的处境，但远远不足以满足他们。张剑福的一位朋友，是家上市公司的老总，也在使用美丽约，有一次他向张剑福抱怨，“我长得丑，都没有人理我，能不能开发个什么样的功能？”张剑福于是开发出“一呼百应”功能，他告诉朋友，“你不是土豪吗？你就来玩这个。”

张剑福打开美丽约的界面，进入“一呼百应”功能，选择礼物种类：玫瑰，地区：北京，点击发送，系统立刻向北京地区颜值最高的100位女性赠送礼物。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张剑福的手机开始持续地滴滴作响，信息栏中涌进十几条“感谢老板”的回复。

“我不用这个功能，用了聊不过来。女性的响应绝对热烈，没有人会拒绝钱的，跟发红包一样。”礼物功能提高邀约成功率，而“一呼百应”使男性成为耀眼的、被女性追逐的中心。

多年的社交产品开发经验，张剑福似乎已经洞悉了用户的心理，“国内有些土豪，在当地很牛逼，但其实社会认同感比较差，花200万买车，认同感很快就没有了。所以他在互联网上找认同感，花一万块钱送礼，一堆女性叫他大哥、老板，他觉得很爽。人生都是一样的，解决温饱以后，要的就是认同感，‘一呼百应’给的就是这个感觉。”

一呼百应功能很受土豪用户的欢迎，但渴望认同感的需求是没有止境的。他们又通过线上线下的途径向美丽约要求，“最好能认证我的汽车”。

对于这一需求，美丽约的产品经理刘廷然是这样理解的，“车辆认证相当于上传一些真实资料，目的是增加这个男人的实力。”

不久之后，美丽约的车辆认证功能正式上线，价格必须在20万以上，而且车辆、行驶证、身份证三证齐全。“女性不看男人的长相，只要别让我觉得恶心，主要是看他是否有实力。女孩子永远不想去跟屌丝约会，所以就需要展示男性的实力。开宝马以上的车主，约会的概率其实挺高的。”刘廷然说。

当男性用户认证车辆后，美丽约会在个人页面适当展示，但不会太高调，“有车之后想要炫耀，但他又想低调地炫耀，特别是一些级别很高的男性用户，比如投资人或者高管。”刘廷然带着自信的笑容说，“所以这就是对产品的把握。”

在同样的逻辑之下，美丽约为用户做了多种考虑。当男性用户缴纳5888的年费成为SVIP（超级VIP），个人页面会显示SVIP标志，并且页面上会出现一条说明：5888元年费当中有一部分捐助给了公益组织。

 “这让你觉得钱花得有档次，我们要抓住这部分心理。中国人从穷人到暴发户，可能会买各种奢侈品，他觉得也无非如此，这时候他想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就会做一些慈善，他能获得现实中没有的虚荣感和尊重感，那种虚拟的社会地位。”刘廷然说。

“姿色是最核心的竞争资本”

虽是虚拟，但只要是“社会地位”就必须用差别待遇来加以体现。

男性用户只要缴纳不到两百块钱的费用，就能升级为VIP用户。美丽约中姿色出众的女用户，都被设定了“热度值”，当每天与她聊天的男用户超过一定数量，就会自动截断聊天功能，只有男性中的VIP用户可以向她发起聊天。

VIP功能上线后，刘廷然问一位男性用户，“你怎么不充VIP，他说你一百多块钱叫什么VIP，我一个游艇就是几十万。当时我们就发现了用户的这个需求。”后来，美丽约又增加了SVIP（超级VIP），费用定在了一年5888的标准。

超级VIP用户拥有一项令人艳羡的特权：美丽约的管理团队会挑选平台中最受欢迎、颜值最出众的女性，邀请她们成为超级VIP，然后再把她们“封”起来，只有男性的超级VIP能够看到。“这些人让 丝去骚扰也没意思，社会现实就是这样。”刘廷然说。

不过，女性用户是没有办法通过交费成为超级VIP的，而只能因为姿色被管理员甄选。刘廷然说，“SVIP本来着重是为男性的，要保证质量，这都是有舍必有得。没有实力的男性或者不漂亮的女生，不管是在线上还是在现实当中都会是这样的遭遇，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女性仍然有机会花钱成为普通VIP，所能获得的特权，除与热门用户聊天外，其中一项包括查看异性的性态度。

“男性看实力，女性看颜值。女性的姿色和男性的实力一样，都是最核心的竞争资本。” 刘廷然概括说，因此美丽约对女性用户的真实性坚持最严苛的标准。

作为美丽约的创始人，张剑福的手机有个特别权限，如果看到哪个用户的照片是假的，他可以直接封号，“都没有耐心通过技术后台。还有VIP用户到工商局投诉，那我宁愿把钱退了。要把交友做好，首先必须保证真实。”

在真实性的较量中，女用户的PS、化妆技术也飞速成长，美丽约为此上线了视频认证，刘廷然说，“一般的或者丑的，她本人活在PS里面，每张照片都要PS才能上网，你让她拍一个真人视频，那她肯定抗议了。”后来数据显示，视频认证成了美丽约流失用户最多的环节。

不过即便有视频认证，也没有办法保证女用户百分百真实，很多女用户擅长自拍，精通选取角度的技巧。另一些女用户甚至在电脑播放一段假视频，用手机对着拍一段。美丽约正抓紧升级，他们声称，各种造假都将能通过技术识别。

美丽约公司位于上海一处幽静的科技产业园区里，几十名技术人员在办公室中忙碌着，让人联想起那种聪明、保守、事业心强大的理工男。刘廷然介绍起美丽约的发展过程，严谨到有点刻板的地步，他不是天生就深谙男女心理的人，但赤裸裸的人性欲望就像关不住的野兽，在庞大的后台数据里横冲直撞，让他领悟颇多。

他问我：“你知道富豪他们怎么想吗？他需要的是跟一个真实的、漂亮、温柔、贤惠的女性交往，比较自然，不要浓妆艳抹，或者换一个词，就是比较良家的。女用户有时候发暴露的照片，我们会删掉。”

他接着说，“他们花几千上万块钱，到KTV里面找一个姑娘，一叫马上出来，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如果找一个女孩子，她能够委婉地拒绝一下，然后在很优美的地方喝喝咖啡看看书，或者是打个高尔夫，那才能让他们心里满足。”

“你知道富豪他们怎么想吗？他需要的是跟一个真实的，漂亮、温柔、贤惠的女性交往，比较自然，不要浓妆艳抹，或者换一个词，就是比较良家的。”

因此，美丽约上最受欢迎的女性形象是这样的：单纯的邻家女孩，衣着保守，交友目的是结婚，并在“对待性的态度”一栏选择“保守”。

对于乱象百出的陌生人社交，美丽约给出的解决方案是甄别不同的男女用户，并按照男性的实力和女性的姿色，赋予不同的权利和待遇，建立类似现实社会的地位秩序。

美丽约的创始人张剑福说，“很多男的长相一般，把自己P得挺帅，然后去骗女孩子。反而一些很优质的人，他没有办法表现自己，也没时间约女孩子见面。每个人都希望认识优秀的人，而创造财富的那些人，只要是合法的，往往是有能力、有素质的，他们需要一个公平的机会。”

张剑福是中国最早从事陌生社交的互联网创业者，从QQ聊天室时代一路走来，陌生人社交的技术越来越多样和复杂，从简单的留言，到图片、视频、个人空间，但建筑在人性之上的用户需求没变，张剑福说，“其实几千年来都不变。以前坐八抬大轿，现在开跑车，本质都是为了体现我的DNA特别强，特别能赚钱，特别聪明，你跟我后代特别好，不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吗？”

“欲望需求是不会变的”

探探和美丽约尝试着在各自的平台上构建一种两性关系的新秩序，前者凭借技术和机制的巧思，后者则借助沉淀于现实中的性别政治的力量。在壮大的路上，各自打败了数百家同类型的竞争者。

但张剑福创业以来，一度对舆论批评的“约炮”感到纠结，“我甚至有时候喝醉酒问我的司机，说我干的这个事到底对社会带来正能量多还是负能量多？我只能说到今天为止，还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说我绝不会提倡做违背道德的事情。”

美丽约为此专门开发了“宣誓”功能：用户如果标明自己以结婚为目的，则必须填写大量真实材料，并且郑重地“宣誓”。

“人是介于善与恶之间的，其实道德约束还是有效果的，我们在后台观察，明确说要结婚的女性，热度就没有那么高，找她的大都是同样想结婚的男性。但是不排除有极恶劣的人，这种就没办法了。”张剑福说。

在我采访美丽约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组织的一场线下派对。

圣诞节的晚上，几十名美丽约用户聚集在上海金茂大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活动正式开始前，现场非常安静，男男女女虽然清楚各自的心思，但都缩在角落里，没有聊天和搭讪，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刘廷然扮演成圣诞老人，招呼用户们加入了微信群。群里很快热闹起来，热络的劲头，甚至让人疑心咖啡馆的安静只是种幻觉。一位男士在微信群中抱怨，“我一个人坐在这儿，好尴尬”，与此同时，不止一位女士也独自坐在角落里。

活动马上开始的时候，宋子程推开门进来，礼貌地询问过后，坐在了我左手边的位置。他介绍自己，起初说恰巧到上海出差，后来又承认专门从天津赶过来。在我们对面，坐着两位女士，一位妆容艳丽、姿色出众，另一位穿着厚厚的深蓝色羽绒服，她说自己在上海打工，似乎是为了干活方便，她的针织手套剪掉了手指的部位。

如果不是美丽约这样的线上工具，眼前戏剧性的一幕大概永远不会在现实中发生。

宋子程是天津一家企业的职员，今年只有32岁，但败退的发际线使他看起来显老。他殷勤地为对面的美女端来饮料，找寻各种话题，无奈对方大部分时间盯着手机。在美丽约线上，宋子程是缴纳了5888元年费的超级VIP，他一边点头，一边用赞许的口吻说起了“一呼百应”功能，“很好，非常多美女来聊天，我一般都直接关掉了，聊不过来。”

在采访中，我曾向王宇和张剑福提问说，“因为呈现手段的原因，陌生人社交都把用户的美貌、外在一面放在首要位置，有没有可能借助科技手段，构建一种更加美好的两性社交，让美貌、品德、财富各自占据恰当的位置？还是说，只能放大现实中的旧秩序？”

王宇回答说，“从小学开始，就是长得漂亮的受人欢迎，无数人围在身边，长得丑的没人理。我在国外小学是这样，现在中国小学肯定也一模一样。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哪需要什么交友软件啊。”

“就拿美貌来说，它现在是第一资本，没办法。这也许是时代的问题，整个时代没有耐心，比较急功近利、粗浅，如果长相不行，那她心灵再美也不会考虑。人性中的那种欲望和需求，根深蒂固，不管怎样都不会变的。”张剑福认为。

对面的美女对宋子程的殷勤一直反应冷淡，他大概为了显示自己的心无狭思，转而跟穿羽绒服的打工姑娘聊起来。

“这个活动组织得不好，都没有跟人说上几句话。”打工姑娘说，“可能是我太内向了，不敢跟人搭讪，害怕他有暴力倾向，害怕他有怪癖，我们领导总批评我，但我就是开不了口。现在男孩子年龄大了还可以找小姑娘，但是女孩子年龄大了就很难办，上海女人喜欢找老外，我是山东来的。你看起来年龄不大，你是哪一年生的？啊？那你告诉我你是属什么的，你说属什么的我就知道你哪一年的。这个活动几点结束啊？一会儿就没地铁了，我怎么回去？”

打工姑娘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宋子程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却不好意思打断她。

（宋子程为化名）

撰文/杜强  采访/杜强、张明萌  编辑/杨潇、林珊珊

策划/时尚先生专题组  摄影/黎怀楠  插图/Daniel

视觉编辑/王牧  化妆/李厚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