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天地道越南青年，嗑着瓜子等一杯鸡蛋咖啡 | 专栏 · 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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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后的@迈兮，出生在上海，留学在美国，从小有两大乐趣——到处闲逛和听故事。长大后，这两大爱好发展为满世界飞，听完故事后给人讲故事。过去的八年，她旅居美国、西班牙、日本、哥伦比亚，走访过四五十个国家。而今天，她要讲述的，是在越南的一段与咖啡有关的故事。

胡志明市中心1区有条街叫Bui Vien，由于西方背包客聚集而被当地人称为“外国人街”。整条街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宾馆、旅社、餐厅、商店，到了晚上则是酒吧和路边小吃摊称霸的时段，好生热闹。

△Bui Vien street 图：Kevin Hellon/shutterstock

△背包客聚集 图：withGod/shutterstock

△Bui Vien street夜景 图：Lukasz Pawel Szczepanski/shutterstock

隐藏在马路两边一片繁华之后的，是无数蜿蜒小巷，你会看到殖民时期留下的法式民居、错综复杂的弱电线团、不用五美元就能要个床位的青年旅馆、只能接待一个客人的发廊、瞪着头顶一线天抽烟的包租婆、围在一起席地而坐嗑瓜子的越南青年......

这是条有意思的街，喧嚣的一面“很洋人”，安静的一面“很越南”。阮小姐的咖啡店就开在“很洋人”和“很越南”的分界点－－距离一条蜿蜒小巷的入口不到十米远。我会走进阮小姐的咖啡店全因为她在门口放了块小黑板，上面写着三款特别饮料，其中一款正是我思念了整整四年的鸡蛋咖啡（cà phê trúng）。

四年前我第一次去越南，在越南首都河内的朋友带我品尝美食后推荐我去尝尝鸡蛋咖啡，说这是一种很多外国人并不知道的越南特饮。一直耳闻越南产高质量咖啡豆，却也是第一次听说能把咖啡和鸡蛋搅合在一起喝。朋友说这款咖啡制作原理就是将蛋黄打击到颜色发白、体积比原来大两三倍，然后和黑咖啡混合饮用。虽然对 口感持有怀疑，但我还是跟着朋友走进了河内市中心一家破得不能再破的屋子（当时内心实在拒绝称之为咖啡馆）。

△河内Cafe Dinh内景

狭小的屋子里坐满了边嗑瓜子边喝鸡蛋咖啡或是其他饮品的越南人，老板娘是个凶巴巴的、肩上扛着方便面一样的头的大妈，上饮料的速度倒是很快。

△大妈的鸡蛋咖啡操作台

鸡蛋咖啡给我的第一印象极好，因为蛋黄和黑咖啡是完全分开的两层，经过搅拌把它变成淡咖啡色的粘稠状。放进嘴里的一瞬间，我感觉就是在吸食流质的提拉米苏！！！

四年前在河内短短两三天，鸡蛋咖啡给予我的震撼远远大于任何一道越南料理，以至于离开越南后每次去世界各地的越南餐厅吃饭，我都会特别留意饮料单。然而， 在上海、香港、纽约、曼谷等国际大都市的地道越南餐厅里，我从未有幸再次遇见鸡蛋咖啡。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阮小姐，三十二岁，河内人士。两年前因工作原因一个人来到胡志明市，一年前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八个月前开了这家小咖啡馆。我进去的时候店里没有别的客人， 阮小姐边做咖啡边和我闲聊起来。她很诧异我一个外国人怎么一进店就要鸡蛋咖啡，我向她说起了四年前在河内尝试鸡蛋咖啡的经历，以及这些年再也没有机会重温鸡蛋咖啡的遗憾。

我：“我原本以为，鸡蛋咖啡或许真的只有在越南才多见，可是这些天在胡志明市根本找不到。现在人都不喜欢喝吗？”

阮小姐：“啊唷，那是因为鸡蛋咖啡本来就是北越人的东西呀，在南越，很多人就和外国游客一样根本不了解鸡蛋咖啡！”

△阮小姐制作的鸡蛋咖啡

阮小姐见我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开始诉说起了一段越南历史。

一切要追溯到法国殖民时期，那个时候的越南有南北两个政府，那个时候的胡志明市还叫做“西贡”。越南盛产咖啡豆，越南人自然爱喝咖啡，而当时在北越，牛奶是极其昂贵的奢侈品，甚至有钱都难求。于是人们突然想到鸡蛋里也有蛋白质和脂肪，为什么不试着混合咖啡饮用呢？慢慢的，鸡蛋咖啡成了河内最常见不过的饮品，而随着战争结束，牛奶价格亲民，牛奶咖啡终究还是主流。

阮小姐：“我也很喜欢鸡蛋咖啡，但我想有些年纪大的人看到这款咖啡会有一丝‘耻辱感’吧。因为被殖民、因为战争而喝不起牛奶，所以才有了这款咖啡。现在河内能做鸡蛋咖啡的店也越来越少了。现代的连锁咖啡店都不做这个，只能去很老的店找。”

△现代越南人喜欢将咖啡和炼乳混合使用

我：“我四年前去的那家店就是又老又破，而且还在市中心，也不知道现在是否付得起房租，搞不好已经不在了。”

阮小姐：“是叫Cafe Dinh吗？在还剑湖旁边。”

我：“对对！就是在市中心的还剑湖旁边！你也去过？”

阮小姐：“你去找吧，如果是那家店，就一定还会在。”

三天后当我回到河内市中心还剑湖边的时候，不经感叹四年时间真能让一个发展中国家焕然一新。更干净的马路、更高级的商店、更多元化的餐厅，更多的游客映入眼帘。在一片繁华中我凭记忆找到一家小商店，印象里去Cafe Dinh就要穿过这个小店后走楼梯上二楼。小店都已经焕然一新，岂料到店后的楼梯还是记忆里的一片破败，爬上楼梯、穿过陈旧的走廊，突然感觉时间静止了。

踩着木质的老地板还是会咯吱咯吱作响，越南青年们还是喜欢边喝咖啡边嗑瓜子，老板娘还是那么凶相而做饮料速度还是很快......

△属于Cafe Dinh的味道

咖啡加鸡蛋，浓郁的口感承载着历史与情怀。

有的人会不愿回忆或面对历史，有人的执着地守护那些曾经的岁月......即使周围的一切都在马不停蹄地翻新，它却还在这里，一尘不变，初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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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图文除特别标注外由 @迈兮 原创

原文发表于公众号那一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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