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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致回不去的时代

宋诗婷 三联生活周刊 2018-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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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2012年6月13日,邹文怀、丁佩、罗兰、薛家燕、胡枫、吴思远等一众资深演员一齐出席在香港铜锣湾JP戏院举行的电影《李小龙风采一生》的首映礼。(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按老人迷信的说法,有些年份“不太好”。今年大概算得上他们口中“不太好”的年份,太多人在这一年离开了。

最近这一周,互联网上到处都是讣文,先是李咏,后是金庸,朋友圈都沉浸在一片悲痛或故作悲痛的氛围里。就在今天,香港电影大佬邹文怀去世的消息又刚刚传来,他曾创办嘉禾影业,捧红了李小龙、成龙、张曼玉、李连杰等一批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巨星。如今,香港电影日渐暗淡,又一位操盘手熄灭了蜡烛。

图丨林津鹭 摄

知天命的李咏与鲐背之年的金庸、邹文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离去和告别。当我们悼念一个人时,悼念的是那些共同拥有的时光,以及这种“共同拥有”的戛然而止。当我们悼念一位公众人物或一位偶像时,悼念的是他们的作品,以及被他们、他们的作品所见证过的记忆。

从这个层面来说,李咏的突然离去唤起的是悲痛,因为太突然,也太年轻,我们总觉得,他和他的作品还将继续参与我们的记忆,并对此毫无疑虑,谁知,竟这样结束了。

图丨视觉中国


这又让我想起2003年张国荣的死。那会儿,我还在念初中,伊拉克战争刚刚打响,当时,教室里有一台放英语听力的录音机,每天中午,留在教室里吃饭的同学都会偷偷打开它,调到收音机功能,听远方传来的最新战报。4月1日,张国荣突然去世,这在当年真是件大事,第二天的收音机里不再只有战报信息,不知哪位同学把收音机调到了娱乐台,张国荣纪念节目和伊拉克战报穿插播出,至今回忆起张国荣的死,我耳边都有炮火声(尽管我已经记不清,当年的伊拉克战报节目里是不是真有炮火声)。

那也是戛然而止的生命,所以格外令人震惊、唏嘘。

《星月童话》剧照


这样说起来可能有点不敬,于公众而言,金庸先生的离去更能让人接受。94岁高龄,算得上喜丧,不仅如此,他还早帮大家做好了离别的准备。四十六年前的封笔是第一次告别,那之后的几十年,媒体屡次传出先生去世的消息,每次都让人心痛一把,每次也都是一回告别的演习。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大部分媒体都早已写好了讣文,或者类似讣文的文章,香港媒体放出消息的那几十分钟内,大家互相通气,确认信源,接下来,讣文铺天盖地。普通人发在朋友圈表达纪念的只言片语也从容不迫,完全不同于李咏去世时满屏幕的问号和感叹号。

所以,人是会演习死亡的吗?我会。有时会胡思乱想,如果哪位名人突然去世,我会不会被抓去写文章,提起ta的人生,我最想写的又是哪些事。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不吉利,我也会演习身边人的离去,相熟的人,甚至亲戚、朋友,会想到入微的细节,有时,想象太过真实,竟然真的悲伤起来,掉几滴眼泪。我还一度想去死亡体验馆体验自己的死亡,光靠想象,我总觉得自己的死来得没有亲友的死悲痛,真实情况谁知道呢。

《何日君再来》剧照

我一直特别好奇《纽约时报》《泰晤士报》那些讣文编辑、作者的心态。他们的每篇文章都在等待一次死亡,有些(比如,《纽约时报》为卡斯特罗的讣文更新了五十多年)还等待得兢兢业业,当死亡真正降临时,他们是悲伤、平静、冷漠,还是心里有那么一点庆幸呢?

很多年前读过一本书——讣文作家玛丽琳·约翰逊的《先上讣告,后上天堂》。里面讲到过讣告作者的聚会上,里根总统的死讯突然传来,所有人都像充足了电一样,高兴得一蹦老高,随即做鸟兽散状,各自去各自的资料库里攒稿子了。

不需要用道德评判这些人,毕竟这是工作,很多人做得还相当精彩。我只是想,他们是不是像医生一样更容易接受死亡,并早早消解掉对一切名人和伟大人物的刻奇,这样一来,生活会不会更空虚一点?

1964年的约翰·列侬(图片来自wikicommons)

自从我开始默默消解掉崇高、伟大、偶像这些词和与之相对应的人,很多事就变得很技术性,变得无聊起来了。

很喜欢林夕填词的那首《开到荼蘼》,“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小时候,我觉得这首歌感慨的是时间,往大了说是时代,是物理性的,生老病死什么的。后来才觉得,这首歌讲的是偶像这东西在精神上的陨落。

精神上的陨落太糟糕了,糟于偶像物理性的死亡。

《无因的反叛》剧照,飙车飙入死亡的一代反叛偶像詹姆斯·迪恩

大概六七年前,我还在念书,偶尔帮时尚杂志写写稿。有次采访一位明星,期间按掉了发小打来的电话。采访结束后,回给她,聊了几句,并提到了刚刚结束的工作。“她啊?你小时候不是超级喜欢她吗?”发小说完,我愣了好一会儿,对啊,那些年收了很多她的盗版照片和海报,几乎买下了所有有她封面的杂志,这些“证据”还留存在家中的整理箱,我却完完全全忘记这件事了。

若是那些年的自己坐在那采访,搞不好就是粉丝见面现场,问不出什么平等客观的问题。职业性上,我该庆幸,六七年前的自己一定是进步了,如今,更进步了几分。但至今,每每想起和发小的那通电话,我都有一丢丢忧伤,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两小无猜》剧照

突然想到个别的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跑题,但就是突然想到了。前几天,看了岩井俊二早年的书《垃圾筐电影院》,里面提到个视角很有趣。岩井俊二说,小时候他很不喜欢《两小无猜》那部电影(不是玛丽昂·歌迪亚演的那部《两小无猜》,是1971年瓦里斯·侯赛因导演的那一部),长大后再看,却突然喜欢了,电影里那些放学后的约会,逃课去旅游、结婚典礼、搭乘手推车去远方等行为都像是让他实现了无法实现梦想。青春期的初恋不会成功。我们通过观看《两小无猜》治愈了这份心痛。

但少年岩井俊二是怎么想的呢?在刚刚发育的他看来,电影的男主角中学生马克·莱斯特那些浪漫的泡妞行为都是暴行,那时候的喜欢应该是帮喜欢的女生去教研室取讲义,并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那几分钟就足够让人喜悦了。而马克·莱斯特是“混入儿童 社会里的成人”。他长大后对《两小无猜》的喜欢是“沾染了成人气息”的喜欢。

二者的区别在于羞耻心和仰望的视角。大概,我那些消失的偶像也与羞耻心和视角的转换有关。

说到这,真想把那些丢掉的喜欢和信仰找出来,为它们举办一场小小的葬礼啊!但更遗憾的是,它们死在了一个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没有鲜花,也没有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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