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肉又涨价，过年还能“吃肉自由”吗？
文｜邢海洋
去年12月我在广州长洲岛上买水果，沙糖桔撮堆卖，一斤不到3元钱，转身看到卖牛肉的摊位，一斤牛腱子58元。当时还感叹南方是桔柚的故乡，却远离大草原，水果便宜牛羊肉贵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回到北京要办年货了，离产地两千多公里，沙糖桔还是便宜得撮堆卖，也不比南方贵多少，牛羊肉价格依旧高不可攀，这真让人不得不感叹，我们多山多丘陵的南方真是生产力爆棚，同时也遗憾，我们太缺乏耕地了。
图｜人民视觉
就在三年前，清甜爽口、堪称柑橘极品的沙糖桔还是贵族水果。那时候，超市的水果摊位上还是琳琅满目的橘柚品种，大多产于四川、重庆，间或还有来自福建的。可这两年一众大个头、长相各异的桔子被逐渐清场了，只剩下果皮紧绷、果实饱满，还带着绿叶的小个头沙糖桔。售卖的方式也越来越大众化，买的越多越便宜，不挑不拣也廉价，一个果中贵族，沦落为了摊档货品。连如此高品质的桔子都放下身段，那些资质一般的桔柚品种还怎么活，曾经我还看到过四川橘农倾倒桔子的新闻，一阵唏嘘。
沙糖桔原产于广东四会，没有普通桔子的酸，只有口感绝佳的沙甜，在众多橘柚品种中鹤立鸡群。因为价格高，引来同等气候条件的广西大规模种植，几年内先是把长江沿线的橘柚品种挤出了市场，接下来就是自身产量供过于求，果农不得不含泪贱卖。一个果中极品，短短几年间成为大众水果，在果农，沙糖桔还被称为“杀人桔”，对消费者，却是寒冷的冬天里最好的慰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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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所以还能够无顾忌地吃沙糖桔，是和地理环境有关系的。中学课本里经常提及，我们以全球7%的耕地养活了全球22%的人口，桔子恰恰不用生长在7%的耕地上，而是7%的土地之外。
过去牛羊都是散养，和耕地是没关系的，现在则是圈养，消耗的都是耕地里长出的饲料粮。和全球7%的耕地挂上边，牛羊肉怎么可能不越来越贵。尤其是年节时分，一家人团聚了，吃车厘子吃沙糖桔的钱省出来了，不花掉说不过去，于是牛羊肉越缺越有人买，价格也就扶摇直上。
除了人多地少的大逻辑，牛羊肉价格高企还涉及到玉米小麦种植的另一个小逻辑。一个社会从温饱走向小康走向富裕，消费的主粮会变少，副食则会增加。这就要求农人们因时而变，将更多土地用来生产饲料粮。可我们的国储政策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灵活性，尤其是疫情一来，各国都是危机意识，启初还有国家禁止了粮食出口。以至于口粮和饲料粮的价格信号传导并不畅通，短期内饲料粮种植偏少，供给紧缺，而我们的主食粮却颇有盈余。
有关饲料粮的紧缺，去年的进口数字最说明问题。2020年，为了喂养逐渐恢复存栏量的生猪，中国进口了有史以来最多的大豆，累计进口10033万吨，较2019年进口增加1182万吨，并且刷新2017年进口9553万吨纪录。大豆除了制作豆制品、榨油，那些豆渣、也就是豆粕内含有大量的植物蛋白，是优质饲料。我们肉类消费高涨，尤其是养猪多了，直接拉升了大豆的需求。按美国农业部数据，2018年全球大豆产量已达到3.66亿吨，美国、巴西、阿根廷三国大豆产量一共占了全球总产量达八成左右，中国产量不到5%，消费却接近了1/3。
去年是我们粮食的丰收年，全国粮食总产量为6.695亿吨，比上年增加0.9%。可从进出口数据看，又是一个进口大年，海关总署公布的数据显示，全年累计进口1.4亿吨粮食，同比增长27.97%，达到纪录高位。其中，饲料粮进口增幅最为突出，玉米相较于2019年猛增135.7%，小麦比上年提高140.2%，高粱同比提高478.6%。当然了，我们进口的主力品种还是大豆，与之相比，其他品种还是“小巫见大巫”。
是不是因为我们吃肉吃得太多了，引起了进口激增？表面上的确如此，经过了一次猪肉供给的危机，2019年我们的生猪存栏量只有3.1亿头，而前几年的正常水平是4.5亿头，意味着猪圈里少了三分之一的猪。猪肉价格全年维持高位，高利润刺激了生猪繁育，经过了2020年全年的快步发展，年底生猪存栏已经恢复到4亿头，全国生猪存栏和能繁母猪存栏均已恢复到常年水平的90%以上。猪圈里多出了将近1亿头生猪，饲料的需求当然是爆炸式增长。这也直接刺激了玉米等饲料价格的狂涨，从年初的1900元/吨涨到了3000元/吨。如果纯用玉米饲养，从饲料产出比的角度，每一斤猪肉的成本至少增加了3元钱。
供需上的传导机制一目了然，但这还只是表面文章。有关粮食安全，我们还经常看到另外一组数字，也就是国储仓库如何充盈的数字。截止2020年底，我们的小麦库消比达到了123.8%，也就是说仅仓库里的小麦就够吃一年零三个月，2019年，小麦的库消比还是119%，10年前还只有45.3%。此外，10年内大米也经过了从32%到80%的跃升，玉米虽然有所波动，但2019年的库消比仍达到了71.4%，2020年拍卖了6000多万吨，于是价格迎来暴涨。
相对于美国50%左右，印度、欧盟等10%左右的库消比来看，中国的小麦供给非常充足。但在一倍多的基础上还在上涨，似乎是多了。同样的道理，我们的的大米库存消费比也要远远高于其他国家。我们这里的玉米两年的时间价格翻番，其实与此不无关系。
可惜，虽然原产于南美，但如今玉米主要在北半球种植，否则，中国过高的玉米价已经刺激了南半球的播种。可以预见的是，今年北半球的玉米种植一定大幅度增加，牛羊肉的降价，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本文作者：邢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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