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剧《窥探》：他为何变成杀人狂？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韩剧《窥探》讲的又是精神病态的连环杀手，刚播出7集，已引得人欲罢不能。以变态杀手为主角的作品并不少见，《窥探》的新意在哪儿？

文｜悦涵

遗传和宿命

根据《窥探》（Mouse）的设定，精神病态的基因可以遗传，并且在胚胎阶段就可以检测出来。连环杀手韩叙俊被捕后，他的妻子和另一名女子发现自己的孩子都被检测出了这种基因。25年后，震惊全国的连环杀人案又一次发生。凶手会是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吗？杀人犯的孩子，长大以后果然别无选择，也只能变成杀人犯吗？

关于精神病态（psychopath），精神医学理论确实倾向于认为它是一种天生的人格特质。犯罪心理学专家罗伯特·D.黑尔（Robert D.Hare）通过一系列研究发现，精神病态者的大脑不同于一般人。

美国著名神经生物学家詹姆斯·法隆通过研究，发现精神病态者的确在基因中具备一些与众不同的高风险基因，例如单胺氧化酶。这些高风险基因使人更好斗，更不惧怕危险，在高压环境下更冷静。不过，有这类基因的人，并不一定真的会犯罪。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很可能正直和善，事业成功。那些真正变成杀人狂的，往往受到多种因素的共同影响，比如早期受虐或者长期处在暴力环境中。

詹姆斯·法隆在《天生变态狂》一书中提出了这样一个假说：在那些长期饱受暴力困扰的地区，例如加沙地带和洛杉矶东部地区，女性为了得到保护会与暴力分子结合，使得有心理变态潜质的基因在人口中的密度提升，好战基因得以传播开来，而这又加剧了该地区的暴力问题，周而复始形成恶性循环。

《窥探》采用了这种理论。虽然只播出了7集，但几乎可以确定，其中一个具有精神病态基因的男孩就是真正的凶手。剧中不断刻画凶手小时候受继父虐打的情节，简直就是影像化的教科书理论。

这部剧的拍摄灵感来源于2017年韩国的一起真实案件。一名17岁的女生A引诱在公园玩耍的8岁女童C到自己的家，将其勒毙并残忍地肢解了尸体。经过深入调查，发现19岁的女孩B也深深介入了此案。更令舆论哗然的是，被关押后，问及被告人现在最难受的是什么，她居然说：“对我来说现在最难受的事情是，天气这么好我却无法欣赏樱花。”

这是精神病态的一种典型表征，对他人缺乏同理心。同理心是一种始于幼年时期，可以站在他人立场，理解和体会他人感受的能力，而精神病态者同理心的匮乏程度到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窥探》似乎想探讨：精神病态的连环杀手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如果一个人天生就有精神病态的基因，后天可以通过什么样的措施，他人和社会可以营造什么样的环境，去避免这个人成为杀人狂？

在现实生活中，对这一疑问有一个很典型的真人回答，就是上文提到的詹姆斯·法隆。

2005年，法隆在对正常人和异常人的脑部扫描图的研究中，发现自己的脑部结构竟然跟心理变态罪犯的一模一样。随后，在一次家庭聚会上，母亲告诉他，他的父系家族在200年的历史中，出现了数个杀妻弑母的案件。2011年，他又发现自己的另两支父系血脉，一支全是凶杀犯，另一支则是抛妻弃子的流氓恶棍。后来，他受邀参加TED演讲，坦然说出了自己的家族史。

然而，基因并没有使詹姆斯·法隆走向家族宿命。他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成为一名成功的神经科学家。他创办的神经复原公司推动了干细胞研究的重大突破，本人也经常在各大媒体露面，提供犯罪和恐怖心理的专业分析。

根源和根除

如果有选择的话，人还会走向已知的命运吗？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窥探》加入了宗教的因素。凶手（目前还没有揭露是谁）在真正杀人前，曾一次又一次地走进教堂，叩问上帝：如果你是存在的，告诉我，我如何才能不成为和父亲一样的杀人怪物？

去年的另一部热门韩剧《邪恶之花》则是这样回答这个问题的：男主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变态杀人犯，却一次又一次地努力抗争父系的命运，最终，他成功了。

两部剧似乎都在说明，还是不能忽视自主选择的力量。就算一个人拥有精神病态基因，就算童年遭到了虐待、处在暴力环境，长大后还是能通过强大的自我控制，不让自己成为杀人狂。就像《邪恶之花》里的那个男主，在自己和他人的帮助下，最终成功做到了这一点。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窥探》触及了以往病态杀手影视作品中很少提到的一个主题：精神病态者也迫切希望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比如，韩叙俊为了延续自己的基因，找了一个合适的女子结婚生子。表面上他是一个最好不过的丈夫、父亲，对妻子呵护到极致。

被捕后，妻子告诉他，她把孩子打掉了。当时他脸上所呈现的懊悔、愤怒几乎让你为他感到难过，但很快你就会知道，这并不表示他关怀、关心那个孩子，而只是单纯自私地希望自己的基因能够延续。

就像詹姆斯·法隆在书中所说：“很多人戴上面具，只是为了可以继续生活，可以被喜欢、被爱、被接受。很少有人愿意被社会排挤。这种做法使我们可以以别人为代价，追逐资源，最终保证自己的基因可以流传下去。”

看来，只要人类存在一日，精神病态的基因就不会完全消失，因为“在和平年代里，精神病态者可能是一帮捕食者或是投机取巧者；但在极端情况下，他们可以控制局面，继续繁衍。所以人类不得不将精神变态者的基因保留在基因库中，只要人类存在，他们就不会消失”。

而且，《窥探》开篇提出的那个大胆假设：如果在胚胎阶段检测出婴儿具有该基因，国家应立法强制终止妊娠，正如剧中展示的，就算可以从根源上通过国家强制力去干预，仍会面临伦理、民意等一系列问题，这项立法最终没有通过。

在有生之年，人总会不可避免地要与精神病态者打交道，就像《天生变态狂》里所说，在一个有一百人的聚会里，也许你会遇到一个具有精神病态基因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识别他们，学会如何与他们相处，才是一个更实际的问题。这也许正是《窥探》《邪恶之花》这类剧的意义吧，它们反复强调后天环境、他人态度对于催化连环杀手的重要性，个体所能达至的强大的自我控制，从警世和普及角度完成着文艺作品的功用。

END

本文作者：悦涵

微信编辑：小风

监制：L.L.

本文为原创内容，版权归「三联生活周刊」所有。欢迎文末分享、点赞、在看三连！转载请联系后台。

本周新刊「 一个人住 」

点击图片，一键拥有它！

▼ 点击阅读原文，一键下单本期新刊「 一个人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