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山东女孩的电话已实名登记，数据贩子说“国内学校一半数据我都有”

山东临沂罗庄区高都街道中坦社区的18岁女孩徐玉玉以568分的成绩刚被南京邮电大学录取，8月19日下午她接到一个171开头陌生电话，称有笔2600元助学金要发给她。

按照该电话指示，她把业已准备好的9900元学费汇给对方，之后，方知受骗，到派出所报案后，在回家路上突然昏厥，继而身亡。（事件回顾）

该事件引起全国人民的关注，事件有哪些新进展？各方有何新回应？南都君（微信公众号：nddaily）继续为你报道……

1/ 谁会知道她的号码？

徐玉玉的姐姐向南都记者（微信号：nddaily）表示，徐玉玉曾在8月中旬到当地教育部门递交过助学金的申请材料，当时得到答复是在8月20日至9月10日间会发放助学金。“妹妹上学的时候没有手机，填联系方式的时候都是填的妈妈的号码，所以电话就打到了妈妈的手机上。”

2/ 诈骗电话已进行了实名制登记

南都记者拨打打给徐母的171开头的电话，该号码显示已关机，查询该号码归属地，了解到是山东省济南市的中国联通的电话。

据财新记者核实，远特通信市场部经理聂嘉兴证实，涉案犯罪嫌疑人使用的电话号码[phone]确属远特通信，他表示该号码于今年年初开卡，已进行了实名制登记。

另据沂蒙晚报，徐玉玉当时把钱打入的银行账号，经查询归属地为贵州贵阳。

3/ 当地警方：已成立专案组

南都记者获悉，事件发生后，临沂市公安局罗庄分局称，已经抽调精干力量组成专案组，目前专案组民警已分赴多地开展调查工作，案件正全力侦破中。

4/ 南邮：不存在入学前通知助学金钱数

南都记者了解到，昨日（24日），南京邮电大学官方称，该校助学金是在到校后学校统一组织申请，不存在未入学先电话通知钱数事宜的情况。

5/ 南邮校长曾在全国两会呼吁推进个人信息保护法

据法制日报报道，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农工党中央副主席、南京邮电大学校长杨震曾于去年（2015年）向大会提出建议，呼吁尽快制定个人信息保护法，规范互联网信息产业发展， 让大数据、电子商务领域立法与个人信息保护立法“齐头并进”，让泄露或出卖信息者受到法律惩处，2016年全国两会期间，杨震进一步提出了启动个人信息保护法的立法议案。

6/ 教育部：大学新生要谨防欺诈

教育部郑重提醒广大学生尤其大学新生，无论是哪个单位或者个人提供资助，不应要求学生到ATM或网上进行双向互动操作。

7/ 公安部：17开头电话要详辨真伪

公安部也公开回应，提醒公众接到170、171两个号码段来电千万要小心，解释称170、171号段本来是为虚拟运营商准备的专门号段，但因为监管措施跟进不到位，无需实名登记即可购买，已经成了诈骗电话和短信的温床，让人谈之色变。

公安部提醒：接到17开头号码段的电话或短信时，请详细辨认内容的真伪，千万不要点击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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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目前事件的核心信息，谁涉嫌实施诈骗？谁泄露了电话？案件仍在调查取证中。

能掌握当事人的姓名、录取学校、需要助学等信息，为何诈骗能如此精确，也是大家普遍关心的一点。下面再来看看一些分析与说法……

8/ 律师说法：精准诈骗在于信息泄露

北京典谟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王誓华对南都记者（微信号：nddaily）分析说，在徐玉玉被精准诈骗事件中，出现了考生和家长的电话信息，甚至家庭信息的泄露问题，“一定是在教育系统，这是这类信息的源头。”在他看来，从法律层面上，这侵犯了公民的个人隐私权。

盈科(广州)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邱恒榆在接受南都记者（微信号：nddaily），“如果有人非法获取、出售或者提供公民个人信息的，涉嫌犯罪，最高可能判处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9/ 全国人大代表：信息泄露源头肯定在学校和教育部门

全国人大代表、珠海格力电器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陈伟才一直比较关注电信诈骗事件，他曾向全国人大提交议案，呼吁加强电信诈骗事件的监管和侦办。

对于徐玉玉因接陌生电话被骗万元学费而身亡，陈伟才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解释说，现在电信诈骗非常猖獗，诈骗分子利用不同时期的社会热点问题设置这些骗术，比如徐玉玉被骗就是在开学前期，专门针对大学生。“我们每年都有几百万大学生，这个群体非常大，各个地方确实推出了一些奖励高考优秀大学生的政策，他们就据此专门设计了一些骗术。”

在陈伟才看来，高考信息泄露的问题非常严重，“源头肯定在学生登记过信息的学校和教育部门，这个不可否认。”

陈伟才对南都记者说，这个案子电话诈骗有多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是信息泄露，诈骗分子有针对性地群发短信、群拨电话；另一种可能是诈骗分子用经过改号的虚拟电话，用一些没有实名认证的电话拨打诈骗。

“靠老百姓每个人都成为防范电信诈骗的专家是不可能的，对于诈骗的治理，关键要看运营商和银行两方面，必须要从源头治理、解决，他们要负起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和法律责任。”陈伟才对南都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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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

大中小学数据倒卖现象严重

据21世纪经济报道，由于普遍不具备经济能力，且资金不充裕，学生群体并非电信诈骗的重灾区。但这并非意味着学生群体安全系数高。事实上，在记者接触的多类群体中，学生信息堪称“最没有安全保障”的一类。

新鲜数据1-2元/条

二手数据低于1毛

近日，记者接触到数个倒卖用户数据的业内人士，其中3人告诉记者：“只要你听说过的学校，不论大学、中学、小学，（它们的数据）都有。”

其中一位人士向记者展示的上海某知名大学数据，包含了学生姓名、学号、性别、年龄、身高、体重、联系方式、专业等详尽信息。此外，该人士表示可以拿到“全国中小学生学籍信息管理系统”，包括学籍号、学校、入学方式、住址、家庭成员等等。该人士表示， “国内学校，有一半数据我都有。即使手头没有的，只要你告诉我名字，我也都能拿到。”

全国中小学生学籍信息管理系统，是由教育部在2012年开始实施上线的系统，旨在对全国范围内的学生注册、学生信息维护、毕业升级、学籍异动实施信息化管理，全国超过1.4亿名中小学信息存储在该系统上。

根据多位人士报价，“新鲜出炉”、“没有卖过”的一手学生数据，售价约1-2元/条，大量采购还有优惠。而二手的数据，基本低于1毛，如果批量购买，1万条二手数据约300-500元。在整个数据黑色产业领域，学生数据售价偏低，相比之下，一些从淘宝、京东、唯品会等电商平台流出的一手数据，售价在3-5元以上，高峰期售价一度达到20-30元/条。除此之外，在数据黑产中，电商、银行、股市、车辆交易等数据应有尽有。在上述业内人士看来， “买数据的，都是拿来骗人的，学生基本骗不到钱，数据卖不上价，乡镇之类学校的数据都卖不出去。”

10年前，学生数据要比现在值钱。一位北京某学校教师告诉记者：“倒卖生源数据的漏洞长期存在。很多民办大学会借合法专业的名义搞非法成教、网教来招生。每年高考之后，他们就从各省买考生数据，当时一个省考生数据售价几十万元。每年卖出十多万的名单。”

对于开设成教、网教教育的学校而言，“高分学生数据不值钱，都是白送，分数低的才值钱。拿到数据之后，学校安排话务组开始打电话，几天就能招50-60人。”该教师告诉记者：“有的学校每年因此盈利上亿元，2006年左右，吃这碗饭的人粗略估计有20多万。”

“学校、教师、教育局、招生办，能拿到学生数据的部门太多了，很多人都可能成为泄露数据的源头。不光卖学生数据，学校教师的数据也都被卖出去了，老师天天都接好多推销电话”，该人士回忆称：“2008年之后，主管部门发文明确倒卖生源数据是违法行为，但也没有控制住。后来，因为生源减少，公立专业都招不满，民办的招不到生源，这个生意才淡下来。”

学校漏洞几分钟就攻破

行业内市场衰落，行业外的电信诈骗、广告推销市场则开始兴起，而大量的学生数据流入黑色产业。

“数据流入黑产的途径有三种，”数据库安全企业安华金和的安全专家告诉记者，“一种是接触到数据的工作人员泄露数据，一种是黑客入侵目标获取数据，还有一种是第三方IT系统服务公司在提供服务时获取数据并泄露。”

一位教育信息化资深人士告诉记者：“学生数据存放在很多地方，学校、招生办、教育机构等等。目前中小学数据教育部会提供统一平台，但大学数据，则存储在各个大学自己手中。”数据存储渠道的多样，增加了接触数据人员的数量，也无限放大了内部人员泄密的风险。

另一方面，多位来自信息安全领域的权威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教育行业的信息安全能力普遍极低。”在360旗下补天漏洞平台上，最近两年内提交的相关教育机构的漏洞超过1100条，“实际上远比这多，主要是教育机构漏洞太多，白帽子都懒得去测试，因为没有成就感。随便一个入门的黑客，都能搞定绝大多数学校系统，几乎不耗时间，甚至只需要敲几下回车就可以。”

一位信息安全资深人士对某部委直属大学做了测试，仅用几分钟即发现了该大学的漏洞，目前该大学已经修复该漏洞。需要指出，根据补天漏洞平台信息，该平台上最近两年内提交的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也均在50个左右。此外，近年来，因为“套号学历”、“学历造假”等事件，教育部指定的学历查询唯一网站学信网被屡次质疑，不过，教育部多次回应中强调“学信网安全”、“没有漏洞”。

前述教育信息化行业人士告诉记者： “从这两年分析的结果来看，信息安全，是一个全社会都漠视的问题，需要所有企业、机构去提高重视程度，靠公民提高安全意识，根本没用。”

南都记者 吴铭 卫佳铭 实习生 向治霖 王洪春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宝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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