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循规蹈矩，从小，尔尼就是别人眼中的“疯孩子”。
17岁时她选择从高中退学，自学考上美术学院油画系。大学开始，她当起背包客，一个人到世界各地旅行。22岁那年，她被法国一所美院录取，于是又从中国靠搭便车一路到法国求学。
2014年在欧洲求学期间，她作为唯一一个加入欧盟“遇见奥德赛”艺术家航海项目的中国人，开启了三年的航海旅程。
如今她常住巴黎，造自己的帆船，写自己的书，也在制作自己航海探险的纪录片。【南都N视频】视频：李琳 实习生 易晓茹 编辑：陈蓓蕾1989年出生于成都的尔尼，从小就是有个性的孩子。她会站在学校的板凳上给大家唱歌，打开双臂去拥抱同学。但她也常常会因把握不住尺度而吓到别人，也因此常常被班里的男同学欺负。于是，她就去跟他们打架，打到自己骨折受伤也不认输。“哗众取宠”是别人常常评价她会用到的词。那时她的世界里没有规则可言，总显得跟周围格格不入。她没有朋友，看书和画画成为她最喜欢做的事，因为“可以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17岁时，尔尼决定从高中退学，一个人来到重庆学画画，准备高考。父母劝阻的话，她选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没有考上心仪的学校，“还被学校误判为抄袭”。在她非常失望和沮丧时，又遇上2008年汶川地震。这场地震中，她亲历楼房在眼前坍塌，身边朋友失去亲人。“毁灭和失去”，让尔尼顿悟。在经历高考失意和巨大天灾之后，她觉得应该遵从本心而活，“我那时还不太清楚什么是对自己真正重要的事，但我很清楚绝对不是父母和学校给我的目标”。从大学开始，尔尼开始一个人满世界背包旅行。她去印度荒无人烟的农场学习当农民，在世界各处摆地摊赚旅费，也在不同的旅途中记录别人的故事。她曾因搭不到便车被迫露宿街头，也曾坐过300迈的跑车，在异国遭遇差点被绑架和性暴力的惊险，也接受过无数陌生人的善意。“想拼命尝试，看有没有可能跳脱出已被设置好的成长过程，也就是所谓的努力上学、毕业找个好工作，然后结婚生子。这种被条条框框束缚的生活在我18岁时就已经过够了”。尔尼不打算满足社会给予的传统标准，想不断去探索，找到自己喜欢的生活。她形容自己的探险，“带着迷人的危险和收获的喜悦”。她的第一次旅行在老挝，刚到就被偷走行李里的所有现金。只剩下裤子口袋里的200块钱，要撑过在老挝的两个星期。“自己的潜力通常是被不太顺利的境遇逼出来的”。为了生存，她疯狂地用蹩脚的英语交朋友，“当别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后，有可能请你吃碗面或者买个面包”。老挝的这趟旅途，历尽千帆，苦尽甘来，尔尼收获友情和至今十年的爱情。而印度的旅途，教会尔尼爱与原谅。在印度旅游做志愿者期间，尔尼会经常接触到性工作者。当这些女孩子讲述被虐待和家暴的故事时，尔尼会动容流泪。而当咖喱香味从窗外飘进来，大家聊起食物和服饰，又会笑作一团。“所有向外的旅途，最后是回归内心的道路”，尔尼在她们身上看见许多不可愈合的伤痕，也看见她们对生活的期待和喜欢，“我在那里真正学会了爱与原谅。”她觉得自己幼时遭遇留下的怨恨，也在异乡旅途中无形消融。2012年，尔尼大学毕业，收到了法国一所美术学院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她决定从北京坐火车到莫斯科，再一路搭便车去法国。“就像另一个世界向我打开了大门”，她在旅途中遇到了不同年龄、职业的陌生人，睡过别人的沙发，也曾在田野间搭过帐篷。在法国读大学期间，尔尼家里遭遇重大经济变故，她失去了经济来源。为了养活自己，她拼命打工。至今，她做过十几种不同的职业，包括记者、策展人、制片人等，她还创业办过广告公司，也曾在歌剧院里表演。从22岁到现在，她一直保持经济独立。“谋生手段不应该是生活的天花板，而是生活的踏脚石”，她说。在法国两年后，尔尼知道了“遇见奥德赛”这个项目，十分感兴趣。“遇见奥德赛”是欧盟艺术家航行项目，每年夏天，艺术家们和组织者会搭乘一艘百年帆船从波罗的海航行到地中海，每到一站都会举办表演与工作坊。一开始主办方并没有接受尔尼上船的申请，她花了半年时间不断写信和打电话去说服，到最后打动主办方的还是尔尼从中国搭便车到法国的故事。他们说：“尔尼，我相信我们相信的是同一个世界，那是一个自由的、开放的、没有边界的、充满人情味的世界。”刚登船时，她晕船十分厉害，一度想下船退出。其他水手告诉她，“不要试图与大海对抗，要学会跟海一起活着”。她开始在船上打扫卫生、做饭，学习升帆开船，尝试克服自己的恐惧，爬上35米的桅杆去跟船一起摇晃。慢慢地，她开始适应航海生活，到后来可以独自驾驶这艘30米长、一百多岁的老帆船，甚至学会在夜间开船时看着星星辨认方向，“你知道月亮也会像太阳一样掉落在海里吗？月亮落下之后整个银河都会在你眼前，看着星星航行的时候，好像整个人航行在宇宙之中。人们因此也把这艘船叫作‘一亿颗星星的大酒店’。”在航行过程中，尔尼遇到了许多传奇人物，有放弃了一整条街的夜店和赌场来当水手的老板，有航行了几十年的航海专家，还有来自不同国度的艺术家音乐人……“海上就像一个充满侠气的江湖，他们对于自然、自我、新的生活都是直接去行动的。如果用钱来衡量这批人，他们都是不成功的人，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是非常幸福的”。尔尼坦言，现在的她比起20岁时，反而更加年轻和自信。在探索大海的航程中，她看到了外部事物更多的本质，也放下了自己很多的困惑与焦虑。“遇见奥德赛”项目结束之后，尔尼到希腊去学习如何造自己的帆船。当时许多采访她的媒体，好奇一个中国女孩为何要来这么遥远的地方学造船，以为她出生在沿海城市。她的回答很出奇，“我出生在一个被群山环绕没有海的地方，海上的世界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充满着奇迹和探索的神话世界”。2016年，尔尼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书《我有一切的美妙》，书里记录了她这些年在世界各地的旅行探险，以及路上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和故事。谈起多年探索的代价，尔尼说，是不被理解和孤独；而收获，就是自己的亲密感。“尔尼是个自由的人，”一位法国前媒体人，曾在朋友家中看过尔尼边弹琴边摆动身体的沉醉的样子，也曾看过尔尼关于航海故事的演讲，同是背包客的她对尔尼相当佩服，“自己每次冒险旅行回来会十分后怕，怕回不来，但是尔尼每次都能活着回来。”尔尼也终于得到父母的理解，“女儿是超人，她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做到。”航海的经历对尔尼影响非常大，“我特别想将自己的经历分享给别人，把我感知到的生活启示和生命活力表达出来”。为此，尔尼决定做一部纪录片。从2015年，即尔尼航海的第二年开始，尔尼一直带领着摄影团队记录她的航海经历，拍下了三百多个小时的素材。因为途中经过了很多国家，这些素材涉及了15种语言，不乏一些很偏门的语言。“这就像一个联合国文化语言保护项目一样”，她从2016年开始翻译这些素材，招募了将近600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共同来做这件事，近几百万字的翻译资料堆到了1.5米高。讲起自身的故事，尔尼开玩笑说，“幸好我没有活到60岁，要不然真的要讲一千零一夜”。尔尼相信每个人都可以勇敢地去探索自我，创造一种“怦然心动”的生活，而不仅仅为了生存。今年，她也开始了自己的线上探索课程，希望鼓励更多的人去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我觉得探索精神是每个人都需要的，它就是一种不断去突破自己，挑战自己和更新自己的状态，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 南方都市报（nddaily）原创内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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