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40岁领导喊“小程”后，50岁的我再也不染发了

作者：程应峰，现居湖北咸宁

进理发店，理发师瞅着我的头发，说：“你的头发白得真好。”

我问：“白了有什么好的？”

他说：“真是白得好，黑白相间，很有艺术范儿呢。”

头发快理好的时候，理发师对镜看着我的头发，说：“你的头发真密集，我打了不少，还有这么多，真可以用茂密形容。”

书法家朋友说我的头发白得好

关于我的头发，说白得真好的，已是第二次听人这么对我说。第一回，是一位好久不见的书法家朋友，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他在路上遇见了我，竟然久久地盯着我的头发看，好像没看够似的。

他认真地说，你的头发真好，白了，但不是全白，是花白，很好，很有味道。当时我笑着说，白了，也有味道？他说，真的很有味道。又看了几眼我的头发，才有些不舍地走开了。

你道他为什么说白得很好？因为他是书法家啊，书法不就讲究个飞白吗？我头发花白，丝丝缕缕，线条流畅，黑白相间，还真有点书发飞白的味道呢。

他说我的头发好，是站在书法欣赏的角度得出的结论啊。在他眼里，就算是一头花白的头发，因为有了特别的感知，在阳光下才有了特别的味道。

说我的头发茂密的，也是第二次听人这么对我说。第一次，我在十六潭公园健步走，遇见了一对也在晨练的熟悉的夫妇，男的是篆刻高手，女的写得一手好书法。

打过招呼后，女书法家说，你的头发还是那样茂密。我那时就想，经常与笔墨为伍的人，是不是对头发特别有感觉呢。也是，纸笔墨砚，黑白分明，浓淡疏密，短长肥瘦，他们是最有见地，最有发言权的。

抗拒衰老，曾让儿子帮我拔白发

时光倒推至我快四十岁的时候，满头黑发开始长出白发了。开始，为了抗拒这种不愿意看到的衰老，我一毛钱一根，请刚上初中的儿子帮我将白发连根清除，还美其名曰培养他靠劳动获得报酬的习惯。然而恰得其反，你越拔，白发就越有蔓延之势。情理使然，我终究还是废止了这种劳而无功的做法。

后来我发现，头上的白发有点邪门，总往左耳上方那一块挤，形成了一绺密集的白发，其它地方也有，但为数不多。那绺白发给人一种突兀的感觉。我自以为有损形象，有碍观瞻，便有了染发的念头。

因为白的并不是很多，我便让妻子在商店买来一梳黑，用心经营自己那一绺白发。效果真是棒极了，我的头发又恢复了以往的黑色风采。虽然时间一长，白发又长出来了，但仍被染过的那截黑发遮得严严实实，这样的时候，我的心态还像以往那样年轻。

只是，每次进了理发店，理发师用梳子剪子给我盘弄头发时，总会有些惊讶地说：“哟，你这儿有一绺白发呢！”我说我知道，不然上半截就不是黑的了。

后来我进一家时尚发屋剪头发，看得出，理发师是很能跟风，很能扮酷的那类。当他很职业地为我盘弄头发时，发现那绺白发上半截染黑了，便很认真地对我说：“嗨，你以后不要把这绺头发染黑了。”我说为什么？理发师认真地说：“这绺白头发留长一些看起来会很酷的，我们想煞这种效果，正苦于弄不出来呢！”

那是个爱酷的年代，一不小心，我竟然在无意间可以酷上一把。

被喊“小程”，该高兴还是该纠结呢？

我快五十岁的时候，一天，走在上班的路上，遇一久未谋面的老领导从对面走来，他看见我后，盯着我的头发看了又看，有些讶异，说：“你怎么就有这么多白头发了啊！”我一笑：“老了呀，都快五十了，头发哪有不白之理。”

他不知道，我四十多岁的时候，就有了许多白发。只是那个时候勤于上理发店，总是头发不见白就染了。所以在一起的同事朋友是难得见到我的白发的。不见白发，便显年轻，快五十的人了，还有人“小程、小程”地叫我。那个时候我也没什么感觉，因为这样叫我的人比我年纪大，又是我的老上司，我自然能接受。

有意思的是，一熟悉的美女文友，每次见面，不管什么场合，总是“帅哥、帅哥”地冲我叫着。我总是回应说，年轻时还行，现在老了，谈不上帅了，只能是“老哥”了。她说，你从头到脚，咋看咋年轻，老到哪里去了？帅哥，骗谁也别骗我呀！

在我跨过五十岁门槛后的一天，一年轻的上级领导来单位调研指导，年龄不到四十。调研会上，在谈到涉及我这一块的工作时，他看了看席位牌，竟一秒也没有含糊，直呼我“小程”。那一刻，我是该为自己显年轻而高兴呢？还是该为一个年龄比我小一轮的年轻领导喊我“小程”而纠结呢？

自此以后，因为不想在年龄问题上造成误会，多费唇舌。加上年龄确实大了，身体每况愈下，不经累，便有了不染发的念头。这样的念头，有两个目的：一方面是为以正视听；另一方面是为求得上级领导在工作上理解关照同情，不往身上施负荷、加重压。

白就白了吧，还是保持原生态的好

于是，一个月后，有人看见了我峥嵘勃发的白发。便惊呼：“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有这么多白发了呀！”

我一笑：“过五十了呢，还年轻吗？”他仔细看了看我：“嗯，也是，细一看好像该到五十了。”

还是那位市领导，再次来单位调研，这次要了解我这一块的工作时，看了看我，说：“老程，简要谈谈工作情况吧。”因为有看得见的白发，领导顺理成章地将我由“小程”升任到“老程”了。

这以后，只要是进理发店，理发师问我染不染发时，我总是笑笑说，白就白了吧，还是保持原生态的好，有利于身体健康，有利于化解纠结。

黑发变白发，是一种自然规律，是身体机能一种正常的代偿活动，更是人生经历的见证。就算是头发白了，但我依然有一头茂密的头发，它们以黑白相间的方式，在不经意间透现出令人愉悦的艺术意味，别有洞天，有何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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