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目！儿子溺亡16年后，他跳水救人再没上岸

初秋，前山河微冷，54岁的曾维龙纵身跳入河中救人。这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个身影。

曾维龙是湖南邵阳人，1999年来到珠海，一直从事装修木工，晚上则开网约车补贴家用。他和妻子在珠海养育着三个孩子，最小的孩子还在读小学。今年国庆节期间，曾维龙刚陪母亲过完80岁生日。

河水是无情的。16年前，曾维龙的第一个孩子在老家被河水带走，此后多年，水性极佳的曾维龙不再去河里游泳。这一次，他跳入河中是为了救人，但再也没有上岸。

救人者

10月17日17时许，工作完的曾维龙驾车经过南屏钢便桥时，忽然看到年轻男子张某从南屏大桥翻越围栏跳入前山河中。

事发地说明图。

曾维龙立即将车停在路边，将身上的手机和钱包交给准备救人的外卖骑手邹立彬。由于情况紧急，他只脱了鞋子，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便奋不顾身地从钢便桥中间护栏攀下去，跳入河中向张某游去。

当张某漂到钢便桥中间约20米左右，曾维龙抓住了他，奋力拉着他游向岸边。游回中途时，因水情复杂，体力消耗巨大，曾维龙最终体力不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岸上的路人大喊：“快来救人！快来人！快来……”

另一边，邹立彬接过曾维龙的钱包与手机后，在河岸边着急地寻找游泳圈。此时曾维龙和张某已经漂往前河南路一侧，邹立彬迅速套上游泳圈，从华发新城五期河边跳到河里，奋力朝曾维龙与落水者游去。

当邹立彬游到离曾维龙5米左右的时候，曾维龙突然沉入河中。邹立彬在附近河域用脚往下探，却始终没有碰到曾维龙和张某的身体。他们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接到警情，南屏派出所出警组到达现场维持秩序、组织施救。当日23时许，珠海蓝天救援队在南屏钢便桥附近找到2具遗体，经家属辨认，确认死者分别是张某和曾维龙。

10月21日，记者从珠海市公安局拱北口岸分局获悉，经该分局审核，曾维龙奋不顾身救人，且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表现特别突出。邹立彬积极救人，且表现突出。现正对两人见义勇为行为进行公示，公示期结束后将按程序确认为见义勇为人员。

顶梁柱

1969年，曾维龙出生在湖南省邵阳市洞口县。家里四个孩子中，他排行老二，是唯一的男孩。

曾维龙12岁那一年，他的生父去世，后来母亲再婚。十六七岁时，曾维龙便跟着姐夫学木工，在长三角一带一边打工一边学手艺，这份工作一直做到现在。

漂泊不定的生活持续了十余年，直到1999年，曾维龙来到珠海打工，次年他的妻子也来到了这座沿海城市。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他们决定在此定居。曾维龙和妻子养育着三个小孩，其中一个孩子在读初中，一个孩子在读小学，生活压力虽大，但也不失温馨。

由于只有中专学历，曾维龙一直干着装修木工这一行，白天在珠海市内到处跑，没有固定工作地点，晚上有空了就会开网约车。多年的积蓄除了养家、买车，便是在老家盖了房子。由于还没有凑够钱，这个做了一辈子装修的木工，自己的房子仍处于毛坯状态。

在外打工，大多靠的是老乡圈子。在老乡眼里，曾维龙是一个热心肠的人——老乡刚来珠海没工作，曾维龙就带着他们一起搞装修，有时带的徒弟干着干着就跑了，他也不生气，下次还是会帮助他人。

“他这个人工作很拼命，也讲义气，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好。”工友胡师傅说，“有时候我需要帮忙，他哪怕是下班回家了也会赶过来，加班到半夜两三点都要做完。”

今年国庆节，曾维龙的母亲80岁生日，一大家子从天南地北赶回老家给老人庆生。照片里，简单的木桌上摆着生日蛋糕，老人家带着金色的“皇冠”，曾维龙笑着站在她的身旁。10月7日，曾维龙从老家回到珠海。10天后，事件发生。

直到现在，曾维龙的家属也不敢告诉老家的两个老人，也没有告诉他年幼的两个孩子。

大儿子曾晖今年22岁，去年才刚毕业出来工作，他是第一个知道噩耗的人。10月17日晚，曾晖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当时他还很茫然，等到了派出所才知道父亲出事了，“一切都太突然了。”

在家人心里，曾维龙是家里的顶梁柱，但从来没叫过一句苦。曾维龙时常对晚辈说，“苦点累点没关系，只要勤劳，一定能让生活过得更好。”

父亲

没有人说得出曾维龙喜欢什么、爱好什么，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工作。在曾晖的印象里，每天6点起床时，曾维龙就已经出门了，晚上回家一般要在9点以后。

“他很爱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是所有人公认的。

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王自贵告诉记者，老家两百米外就是一条河，曾维龙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很好。

“他就是因为自己水性好，他才敢去救人，你看他一开始游过去的速度是非常快的。”王自贵反复看着网上流传的曾维龙救人的视频，“但他年纪大了，体力不行，也好多年没在河里游泳了。”

曾维龙和孩子在一起。

河水带走了曾维龙，也曾带走他的第一个孩子。

在曾晖的弟弟妹妹还未出生前，曾晖其实还有一个哥哥，他与哥哥相差6岁。那时候两兄弟在老家跟着奶奶，父母则在外打工，这在农村十分常见。

2007年，曾晖的哥哥12岁，下午放学回家后去河边玩水。悲剧来得丝毫没有预兆，没有家属在场，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经过。16年过去，如果这个孩子还在，应该已经成家了。

“我只记得那天下着雨。”曾晖低着头，那时的他才6岁。事情发生后，曾维龙还时常提到这个孩子，直到后面弟弟妹妹出生，或许是不想让小孩知道这段往事，父母都没再提过。

在曾晖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打骂过小孩，即使生活不宽裕，孩子需要什么、想要什么，他也会尽量去满足。曾晖的弟弟妹妹读小学时，曾维龙每天回到家，都要说“爸爸抱一下、抱一下”。

开车经过南屏钢便桥的那天，曾维龙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跳进河中的那一刻，他没有犹豫。

南方+（记者 蒋欣陈）

视频：南都记者 林嘉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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