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北大救援：新乡铲车装人上卡车转移，多地村民组织自救
本报记者 张锦 郑丹
辉县救援队转移村民 受访者供图
跳出“风暴眼”郑州，连日的暴雨也让豫北大地上星罗棋布的县城、乡镇和村落换了模样。全国各地的救援力量纷纷涌入郑州向东的白沙镇，向西的巩义市，向北的新乡市辉县、延津县……以及成百上千个受灾之地。
延津一支180人救援队只有一艘橡皮艇，仍在奋力救援；奔袭上千里的山西救援队，永远冲在重灾区的第一线，马不停蹄；巩义的越野车队驾驶80余辆车踏过淤泥和深水，遍布15个乡镇。
那些支援村庄的救援队伍，有的虽然还在路上，与外界失联的村民已然开始互助和自救。荥阳市竹园村66岁的老村支书，一人串联起全村的希望。卫辉市清水河村，村民连夜围堵河堤，全力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雨水终将退去。
豫北各地：争分夺秒的救援
郑东新区（中牟县）白沙镇
郑州以东，白沙镇地处郑州市区与中牟县新县城之间。郑州三大富士康厂区，其中之一就设在白沙镇。7月21日，抖音上一条求助信息显示，富士康白沙厂区1800余名员工滞留厂区，700多名员工滞留生活区超24小时，断水断电断粮。微博上的求助信息披露，白沙镇附近多个住宅区被积水淹没，急需物资和救援力量支援。
7月21日凌晨1点，江西蓝天救援队林斌和8名队友驱车支援白沙镇，从当天下午5点开始了连续12个小时的紧急救援。南昌、新余、赣州，多支来自江西的蓝天救援队水域救援经验丰富，联合将200余名居民转移至安全地带。
林斌在救援时发现，水位最深处达到2米，镇上的一层平房基本被淹没，救援过程中，暴雨淋透了林斌全身的衣物，鞋子里灌满了水。
“白沙镇的受灾情况在中牟是重灾区。”林斌曾参与广东山竹台风的救援，他意识到，正因为中牟镇发生了泥石流，出现缺口，所以水排不出去，进而导致积水面积大、水位高，被困人员数量庞大。
有些老人认为待在楼上不会危及到生命，不愿意转移，林斌和队员们就把本要从江西携带的物资留给他们。“最起码我们进出方便点，可以安排人员去采购。”
6月23日凌晨 在中牟救援的蓝天救援队吃晚餐 受访者供图
7月22日一早，另一支千里驰援的蓝天救援队，终于找到一条迂回进入白沙镇的乡间小路。
7月21日上午，山西67名蓝天救援队员带着全套的救援装备，5辆专业救援越野车，4辆救援车，4架大型冲锋舟，赶赴郑州市区，到达郑州后，当得知白沙镇情况危急，随即更换目的地。他们本该能在昨日夜间就“第一时间”支援白沙镇，可周边的路全被淹没了。
早上9点20分，一进入未经救援的区域，后勤保障队员田鑫看到一派混乱的场面：水深几乎没到脖子，居民们大多站在阳台上，有人挥手，有人高声呐喊。对于30多个小时在断水断电中求救的他们，救援队的出现无疑意味着生的希望。
“有什么需要的就赶快下楼！”队员们朝着被困群众的方向举起喇叭喊道。田鑫回忆，把居民从水势较深的家里运至安置点，大概在2公里左右，一艘冲锋舟能乘10人或15人。水势浅的地方，冲锋舟开不起来，队员就跳下水去人工拖拽。
田鑫告诉记者，无论分工，67名队员在救援时全员上阵，7月22日一上午合力救援了300多人，其中不乏临产的孕妇和受伤亟待做手术的老人。
雨停了。直到中午，积水才开始慢慢降下来，陆陆续续有来自南方的救援队抵达小镇。
来不及修整，结束了白沙镇的紧急救援，山西蓝天救援队直奔新乡。途中，对讲机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下午2点，他们距离新乡只剩二三十公里了。
据江西消防官方微博，截至7月22日15时30分，2000名白沙镇被困群众已得到安全转移。
郑州巩义市
7月21日早晨6时许，焦帅收到了一个紧急求助电话。
求助者是康店镇康南村的村民，一个男人自称和年近80岁的母亲困在了自家二楼，水已经涨到1米多高，淹没了一楼，母亲是个盲人行动不便，大门已经被淤泥堵死。
就在3小时前，作为巩义越野e族队长的焦帅，才在网上发布了求助通告。“他打了一晚上电话，包括邻居亲戚朋友救援队，没人过去，也过不去。”
焦帅立刻答应下来，保证30分钟到。康南村距离市内焦帅的家有30公里，往常只要15分钟就可以到，但这一天，他在路上耗了将近1个小时。“大水来得急，这边路全部都断了。”
这一天是巩义越野e族实施救援的第二天，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在政府的协调下前往受灾最严重的地方送物资、救援受困群众和车辆，以及清理路障。
当泛滥的洪水把巩义的柏油公路和房屋一番狂掀后，路面塌陷、深水和淤泥成为最大的拦路虎。不仅外省的救援力量走不了高速、县道和国道，连本省一些想参与救援的组织都无能为力，只有越野车勉强能通行，“越野能力通过性比较强，怕就怕积水和淤泥”。
按照分工，越野e族100来号人，96台越野车，遍布15个镇。
“主要就怕淤泥太厚进不去，接近村庄的路面塌陷也是进不去的。”焦帅把越野车停在了距离求助者大概40余米的深水处，用从政府那里借来的木船，划向受困的母子。一群试图救人失败的邻居围在大门前。求助的男人光着膀子，和老人站在阳台上看过来。男人说：“我可把你盼来了！”
从焦帅的经验来判断，这是一座逾20年的老房子，附近有几处傍山而立的房屋已经坍塌，可以听到有女人的哭声。他想起男人打过来电话时说一夜没睡，怕房子塌了。“我们这里农村的宅基地建的时候，不像城市里打桩机，因为那个房子一直泡在水里，它就可能塌了。”焦帅向记者解释。
随后，焦帅向邻居借来一个梯子，爬上阳台，和求助的男人各自抓住老人的一只胳膊向下挪，同时一位队友趴在梯子上，抓住老人的双脚一步步落稳点。“她每下一个台阶，就是我们在上面用劲儿，我们那个队友在下面用劲儿，让她站到每个梯阶上，特别困难。”
焦帅与被救母子合影留念 受访者供图
这对母子收拾的行李，只有一个装了不值200块钱的旧手机，以及两套秋衣秋裤的塑料袋。“就觉得特别可怜吧。”脱险后，老人匆忙中握紧焦帅的手，口里一直念着“救命恩人”。围观的二三十个人也拍手叫好。“我就是觉得，非常有成就感。”电话里，传出40岁的焦帅一阵笑声。
然而，当天下午，巩义市发布《汛情及救援情况通报》称，巩义市多处房屋、围墙倒塌，4人死亡。17座水库中，14座水库溢洪道出水，2个镇区大范围被淹。巩义市共转移群众6210户、23663人。
严峻的形势还在继续，焦帅的电话响个不停。7月21日，越野e族参与救援60人，出动救援86次，送保障物资86次；截至22日中午，80人参与救援，救援群众车辆23辆，送物资32次。
三天内，焦帅每天早晨吃几口馒头，6点左右外出救援，在政府处领两瓶矿泉水，坚持救援时候不上厕所，目前已经去了二十几个村子，仅22日当天就去了7个村子。他的队员也曾在20日当晚，仅靠3艘皮划艇，救了困在一家施工单位的325名工人。
幸运的是，冲锋艇和越野车用油并没有中断，巩义当地加油站规定，只有救援车辆可以加满油，其他社会车辆限定在100元以内。
“现在我们这边大水已经全部进到河里边了，路上水少很多了，基本只有淤泥，我们要把下大雨冲毁了的车拖出来。”如今，越野e族的任务走到了最后一个环节：清理路障。
拖车的队员需要跟村干部接洽后，找到车主，经其同意后挪动。22日，焦帅在拖车时看到一辆价值12万元以上的SUV倒插在水沟里，车头撞破变形，车主迟迟不出现。经过问询后，得知车主情绪沮丧。“他说不用拖了，不要了。”
要清理这些挡在路上的私家车，就要清理车尾的淤泥，队员需要趴在地上摸索到拖车钩，再连接自己越野车上面的脚盘拖车。一天下来，就变成了泥人。太阳晒过后，路边的泥化成细土在空中飞扬，浑身皮肤变得紧绷。“身上特别脏，手上、浑身上下都是泥，没有水洗。脚之前泡了一天，也很难受。”
巩义村镇道路淤泥深厚 受访者供图
“从前天下午2﹕00开始，我两个手机都是每隔三五分钟一个电话。”神鹰救援队的队员李增学告诉记者，第一次参加实地救援还是在上个月，作为新加入的队员学会划船、洗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实战。
为了提高效率，李增光被安排负责接求助电话，不停歇的电话已经让他顾不过来。
我们目前都是把信息汇总发到救援群里，因为救援群信息太多，只能看概率。通过整理信息，李增学发现，很多救援信息都来自在外地上班的子女，担心独自在家的老人，希望救援人员去家里探望。“有时候去了，老人还不在，有些我们也过不去，就是比较头疼的。”
同时，救援人员也在增加。巩义神鹰救援队几天前还是83个人，现在已经扩展到105个人了，都是临时加入的，还有年轻人源源不断地想加入。
“暂时我们比较急缺冲锋艇、救生衣。”李增学告诉记者，特大暴雨中，救援车辆必须是四驱车，目前四驱车缺乏，冲锋艇也不够。在巩义80万父老乡亲面前，神鹰救援队仅有的三艘冲锋艇杯水车薪。
“物资到位的话，我们就可以组织二三十辆私家越野四驱车，带上冲锋艇，带上救生衣，带上救援物资，奔赴前线，在沿途撒一些方便面、鸡蛋、面包捆在一块儿，漂在洪水上，谁看见谁吃。”
说这话的时候，临近7月22日凌晨，李增学还在等原本说下午7点就到的方便面。他话题一转：“最苦的就是那些人，房子塌了，人站在楼顶上，在车顶上，在电线杆上。”
新乡市区
据新华社消息，新乡市近日遭遇当地有气象记录以来的最强极端降水过程。最强降水时段出现在7月20日5时到22日5时，降水量812毫米。
在郑州遭遇特大暴雨袭击的7月20日，郑州以北的新乡市区尚未出现严重内涝现象。
新乡蓝天救援队负责人苏永忠告诉记者，当时，救援队的主要工作是协助居民用水泵排水，并拖运横在马路中央的车辆。直到7月21日下午5点，雨势渐强，新乡蓝天救援队开始在积水较深的路口疏散群众。
“从晚上6点20分到11点一直都是暴雨级别，新乡市区几乎所有的街道水深都达到56厘米。”苏永忠说，新乡蓝天救援队加上河南省机动车救援队共出动十五六人，分成2个小组，截至7月22日凌晨累计输送群众40多人。
苏永忠介绍，新乡市东区受灾最重，新中大道沿线几公里的距离“一片泽国”，低洼处水深1米有余。救援老人和小孩的时候，为了保证船行平稳，多人围住一艘冲锋舟，用手臂的力量抵抗水流的冲击。
新乡市北依太行山，通常，前往山中搜寻迷路或遇险的游客是新乡蓝天救援队员的主要工作。对45岁的苏永忠来说，在暴雨中指挥并参与救援还是头一次。他2年前加入蓝天救援队，平时在一家公司从事销售工作。
“能抽出自己空闲的时间、空闲的精力、空闲的财力去帮助更多的人，让我觉得很有获得感。不说做多么伟大的事，我觉得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这是我们所有队员的心声。”他说。
7月22日凌晨12点，苏永忠把队伍再次集结起来，他们刚刚接到求助信息，位于新乡市北干道的一楼住户，一家七口，水已经漫进房间里，只有全队的唯一一艘冲锋舟可以到达。
蓝天救援队在楼道休息 受访者供图
新乡辉县
7月21日8时至22日6时，辉县市出现区域性特大暴雨，其中黄水、石门水库两个站点降雨量达到400毫米以上。受此次强降雨影响，全市城区大面积停电，部分乡镇、村庄因断电造成通信信号完全中断，吴村、高庄等乡镇政府办公楼一楼已被淹没，汛情形势严峻。
23岁的牛鑫胜从7月19日开始，就开上自己高度2.3米的吉普牧马人，加入了这场抗洪战役。
“我前天从下午7点救援到晚上3点半，昨天又从下午7点一刻救援到凌晨3点，昨天一天没吃饭。”他又立刻抬高了声音：“这都很正常。”
牛鑫胜还有另一个身份：辉县市共城义务救援协会的一员。两天半的时间内，牛鑫胜主要负责街上巡逻和水中拖车。巡逻，即开着吉普在受灾相对严重的路段查巡，为有需要帮助的人或车服务。但其实，牛鑫胜在等车头高的水里驾驶也提心吊胆。“主要害怕车轮掉下水道里边，那车就不动了。”
相比自己的车受损，牛鑫胜更怕遇到轻视洪涝风险的车主们。他们或是不愿意舍弃已经熄火的汽车，或是抱着可以与洪水抗衡的心态冲向回家的路。
如果协会内部在群里告知有水坑的路段，会内有越野车的人一对一负责各个路口。“因为总有车主想试一下，我们要站在那儿提醒他。”牛鑫胜说。
“100%走不通的路，他们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到一半还得我拉出来。”通常情况下，牛鑫胜阻拦不起作用后，会站在后面看着车的背影没走多远，再拿着救援绳上前把车拖回来。“其实挺心酸的，我的车都在雨里淋着，去拖人家的车。”
牛鑫胜告诉记者，自己拖过的车都是“水淹车”，已经被水泡过熄火，一旦重新启动，再次熄火，保险公司不再理赔。牛鑫胜也见过有车主站在车边不肯离开，牛鑫胜顾不上那么多，重复着将车辆拖到空旷地的行动，再前往下一个地点。“车没了还可以赚钱再买，人不行。”
共城救援协会实施救援 受访者供图
7月21日晚上，牛鑫胜所在的百泉镇水深将近1.5米，那一晚，在黑漆漆的街道上，他们开着车灯拖了三十几辆车。直到次日凌晨3点左右，雨势不受控制，顾及到安全和身体吃不消，牛鑫胜和队友结束救援。
7月21日20时至22日中午，特大暴雨造成瞬时山洪两次从辉县城区经过，车辆和道路基础设施大量被冲毁。位于辉县西南部的几个乡镇行洪压力巨大，大量洪水溢出河道。
7月21日中午，政府开始协调救援队至辉县几个村镇转移堤坝附近的居民。由于农村路段不稳定，牛鑫胜和其他3辆大型越野车为尾随的几辆救护车开道，前往小罗召村参与救援。
“我们救援转移了大概五六百人，因为劝说被困者撤离家乡，我的喉咙都哑了，一少部分人现在还坚持滞留在家。”辉县市共城义务救援协会会长刘诚心告诉记者，此次参与救援由辉县防汛指挥部协调，通过铲车将村民搬上大卡车，统一转移到辉县一中。
让刘诚心欣慰的是，救援结束后，他在短视频平台中看到小罗召村的村民向辉县共城救援协会表示感谢。这两天来，刘诚心接了不下200个求助电话。
“辉县三面环山，水下来了不容易出去。现在物资匮乏，很多乡镇都停电了，也没有水喝。”不仅乡镇，市里也一样受困。刘诚心几次接到妇幼保健院的电话，说医院的救护车没法出动。
辉县共城救援协会出动了仅有的八九台装载机，来运输受困群众。曾将半夜分娩的孕妇、发高烧的儿童从家里送到医院，也将医护人员从医院送到别的病人处。
同在辉县，斑马救援队队长宋国庆也忙得不可开交，两天内接了上千个求助电话。他开着越野车，带着冲锋艇，平均每天奔波于4个乡镇，水涝最严重的街屯镇、姚河镇也在其中。
宋国庆记得，7月21日晚上8点钟，一位住在宾馆的孕妇即将分娩，由于门前积水太深无法出行，其丈夫打电话给宋国庆申请救援。“她丈夫一直说，你们一定要快点来，救救她们！”宋国庆一路保持通话，用了近半小时赶到时，看到这个不到30岁的孕妇，面部表情极度痛苦。
“我们就是有再大的困难，也必须把这个产妇送到医院。”宋国庆为自己骄傲，他重重地说：“我们一直冒着雨，蹚着水，把她抬出去送到医院，这是抢救了两条生命，不是一条！”
辉县斑马救援队转移受困群众 受访者供图
新乡延津县
“我们180人的救援队和90名爱心志愿者，只有一艘手摇冲锋舟。”侯继山立马改口：“它不能叫冲锋舟，是橡皮艇。”救援物资紧缺，是这支新乡延津县的民间救援队遇到的最大困难。
2021年2月，延津斑马救援队领队侯继山才正式成立救援队。如此程度的极端降雨实在出乎侯继山的预料，也脱离这支救援新军的日常工作。成立以来，他们每个月平均出队100多次，给熄火的车搭个电，给抛锚的车换个备胎，有老人小孩走失，帮忙寻人，有人失足落水，就从新乡支队或者卫辉支队借调他们的冲锋舟过来，“已经借调了五六次”。
“（物资储备不足）我们也很惭愧。”侯继山说，“一个冲锋舟1万多块钱，队员的收入各不相等，我从筹备队伍到现在已经贴了几万块钱，大家已经购买了自己的服装和一些应急的救援设备，确实不忍心让大家再去掏钱。”
侯继山在一家台湾上市公司有十几年的工作经验，也曾是蓝天救援队的一员。短短5个月的时间，在这座人口不足60万人的县城，他搭建起一支180名正式队员的公益救援队伍，平均年龄40岁上下，他感叹道：“真的不容易。”这其中，近50名转业军人和党员构成了应急中队的中坚力量。
侯继山向记者回忆，他印象最深的一次雨中救援，发生在延津县城东街的一个老旧平房小区，一名80多岁的老爷子一个人困在家里，和家人失联。水已经齐腰深了，准备好的一台大型救援车辆却被狭窄的胡同口拦住，无奈之下，他们找到附近老乡借来一辆手推三轮车，四名队员齐力将老人家背出，再用三轮车架到大型车辆上。“看着老先生浮肿的腿，我眼泪都掉下来了。”侯继山说。
“今天24小时备勤，已经连续两天了，昨天一天出队60次。”7月22日凌晨1点，位于上游的原阳县似有泄洪迹象，各部门的40多台专业救援车辆在延津的河堤上随时待命，侯继山暂时在临时指挥部调度全队，时刻不敢松懈。
救援人员在淤泥中拖车 受访者供图
豫北农村：村民及时自救，等待专业救援
郑州城区以西，与东侧的巩义地形相似的荥阳市也发生了大面积山体滑坡。据媒体报道，7月22日，荥阳市崔庙镇一处坍塌房屋前，一个仅有3个月大的婴儿被困一天一夜后，被救援人员接力捧出废墟中的那一刻，婴儿放声啼哭。
7月22日下午3点，断水断电的荥阳市高山镇竹园村已经和外界通讯“半失联状态”2天了，俨然成为一座信息孤岛。
竹园村依山而建，不少村民住在窑洞里，山脚下一条不具名的河道，暴雨来临前已经干涸了好几年。7月20日中午的两小时，雨下得猛，树木、荒草、土石顷刻间与十几米高的山体一同坍塌，雨水顺着河道奔向几十公里外的黄河，河边住户饲养的鸡、羊、猪等也被冲得不知去向。
66岁的老支书牛师元现在是全村200多名常住村民的信使。山间没有积水，可水管断裂，电线杆倒塌，山体滑坡阻断了村子四周的路。7月21日晚，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出口，在儿子的陪伴下，驱车赶到20公里外的郑州市上街区，只为把手机充上电，给村里开辟一条通讯渠道。
“在外边经商的人问不到家里面的情况，家里往外边的电话也打不出去。”牛师元说，大半天的时间，老乡们的电话就接了百十来个。
据牛师元讲述，各地都受灾，物资有限，21日晚，村里派人到半路去接乡政府援助的一少部分物资，；陇海铁路一辆载着800多人的列车被困附近，邻村商店的物资也都卖光了。
道路不通，食物和纯净水紧缺，卫生院里的医疗物资被水浸泡。7月22日，有人把牛师元的求助信息和联系方式发布在微博上扩散，全国各地的救援队纷纷打来电话。“郑州的、安阳的、河北的几个，我给他们说路线，说人数物资，像四川的、湖北的、山东的太远了，我都拒绝了，再一个，咱也不需要那么多物资。”
“他们说叫我保持电话联系，所以我不敢回去。”牛师元的手机始终在充着电，7月22日下午，他联系上的几支救援队伍还没能解救竹园村。
在41岁的现任书记的带领下，竹园村早在第一时间组织转移群众的工作。牛师元告诉记者，一台挖掘机、一台铲车，就是村里全部的大型自救装备，村里都是土路，铲车铲不动树枝时，就靠挖掘机先挖开一条路。村干部号召青年党员，先救危房中的村民，再一个一个将上了年纪的老人从山上背到路上，拉到村委，集中过夜。
7月22日凌晨，新乡市气象台继续发布暴雨红色预警，整个新乡卫辉再遭强降雨。临近的共产主义渠、卫河早前一天已超警戒水位，还在持续上涨。卫辉顿坊店乡清水河村，从村头走到村尾要20多分钟，环形的河堤几乎将处在低洼的整个村子包围。在外的年轻人，通过网络积极联系专业救援，而被困村民，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奋力加固河堤，以防漫堤溃堤。
7月22日傍晚，漫成一片汪洋的洪水距离村民架高的河堤只差20厘米。
“还好现在稳定了，再涨下去，或者泄洪，整个村都会被淹。”武立是个25岁的年轻小伙儿，他居住的郑州小区电力还没完全恢复，便跑到外面充电，时刻关注着家乡的灾情。“我给我爸打了五六个电话都打不通，就留了自己的电话在网上，帮忙找一下救援队。”
“附近有的村情况更严重，河堤比较弱的都已经撑开了，救援队先去援助他们了。”村里信号好的时候，武立得知，还在村里的青壮年们，7月21日晚几乎一夜没睡，搬起能用的材料就往河堤去，围堵工作完成后，始终有人在附近看守。“大家平时遇到啥事了，都是这样一块搞。”
从武立发来的小视频中可以看到，已加固的河堤最上方是竖起的木板，垒起的数层水泥袋、沙袋固定河堤底部，却也难挡几股细流透过木板的缝隙流入清水河村。7月23日清晨，武立告知记者：“情况仍不妙，需要救援人员。”
7月22日晚，新乡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办公室发布一则紧急通知：22日17时40分，共产主义渠洪水漫溢进入卫河，洪水顺卫河下泄。请卫河新中大道以下至出市境所有村庄紧急转移群众，组织人员上堤堵口抢险。
记者通过网络平台获知，截至7月23日发稿，网友称，新乡市八里营村、新乡辉县市吴村镇的多个临河的农村都面临河堤决口的危险，急需专业救援力量支援。
而在社会的救援力量以外，解放军、消防救援队伍正加急增派人员、设备，支援河南全域受灾地区。7月22日，新密市2名公职人员在巡查汛情时不幸殉职。
据《解放军报》报道，在中央军委部署安排下，截至21日15时，中部战区已相继派出解放军、武警部队、民兵应急力量5700余人，舟车装备148台（艘），在郑州、洛阳、新乡等30余个险情地段投入救援。
据应急管理部消息，7月22日22时，应急管理部启动了第二轮消防救援队伍跨区域增援行动，调派北京、上海、江苏、山东、湖南5省（市）消防救援水上救援专业队伍510名指战员、64台远程供水和排涝车辆，以及100艘橡皮艇，连夜赶赴河南开展排涝抢险救灾。此前，截至21日14时，消防救援队伍出动指战员2.37万人次、舟艇3121艘次，共营救遇险被困群众6459人，疏散群众1.53万人。
救援在继续。
（田鑫、武立为化名）
（编辑：郝成 校对：颜京宁）
推荐阅读
点击大图 | 郑州全城救援
点击大图 | 不止郑州！新乡、鹤壁、安阳暴雨倾盆！河北、山西要高度警惕
点个“在看”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