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给“坏脾气”的半瘫老人洗澡，离开时老人眼角含泪…她们说这行收入不高，但收获不少
恰好也是在去年此时，志玲就做过关于流动助浴车的相关报道，回顾请戳：200块钱洗一次澡，有些老人上车之前很紧张，洗完又忍不住哭了。当时文章发出后便引发了读者的广泛关注，不少网友都表示，对于家里有高龄老人的家庭来说，助浴当真是刚需。
在过去的一年里，志玲也一直关注着当时受采的工作人员的朋友圈，发现愿意到车上洗澡的老人和愿意为此买单的家属变得越来越多。同时，助浴师这个角色也逐渐走入大众视野，这会成为一个新兴职业吗？
前几天，志玲再次联系到了流动助浴车上的工作团队，想要和她们聊聊从事养老服务工作人前背后的故事。
一年多的时间里
助浴拓展出3种针对性服务
上周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志玲和久久助老的工作人员约在了拱墅区和睦新村的阳光老人家见面，这里不仅是社区的养老、助老中心，也是久久助老的一处固定站点。
虞利亚是流动助浴的项目负责人，罗祖英是助浴师，除此之外，团队的基础配置还有一名驾驶经验丰富的司机和一名会熟练操作爬梯轮椅的工作人员。
去年，19楼在第一时间对流动助浴车进行了报道，之后，团队又接受了不少媒体的采访，一年多的时间里，随着知名度越来越高，虞利亚和罗祖英都感觉到大家对这项服务的接受程度变高了，去一些尚未开拓业务的小区进行宣传，不用多说，居民们也大概知道流动助浴具体是指什么。
目前，助浴在具体服务项目上也有新的变化，不仅有流动助浴，还增加了上门助浴和站点助浴。
流动助浴，主要在流动助浴车上进行，车辆是以房车为基础改造而来。给老人洗澡不仅是洗浴这一个步骤，还包括前期的安抚、沟通、身体评估，后期的剪发剪指甲等，这一套流程通常需要虞利亚和罗祖英共同配合才能完成。
上门助浴，则是专门针对无法到车上洗浴的老人。能不能洗，要通过身体评估来判断。虞利亚说，虽然浴缸有个小开门，但如果老人抬腿都困难，那只能和家属沟通，看能否改成上门助浴。
说到这里，罗祖英阿姨站起来，试着给志玲比划上门助浴的流程，这不是个轻松的事情：首先要在床铺中间充起一个类似皮划艇似的充气“浴缸”，接下来团队4个人要共同合作将老人从床上转移到浴缸里，虞利亚和罗阿姨再一左一右为老人洗澡，期间其他两名工作人员要不停的接水放水，整个流程下来，基本要三四个小时。
虞利亚说，眼下，如果是车上助浴，一天最多能排4单，但如果有上门助浴，那一天至多做2单。
相比之下，站点助浴就显得轻松多了，罗阿姨还带着志玲参观了一下站点助浴室，这里算是她的工作大本营。内外两间，有和车上一样的坐浴浴缸，也有能坐着淋浴的区域，各种取暖设施很完备。老人会自己带着毛巾、衣物前来，罗阿姨只要帮老人洗澡即可。
“而且站点助浴有政府补助，一次是59元，如果是80岁以上的老人可以直接用自己的重阳分抵掉，不到80岁的也可以直接付钱。”罗阿姨说，不止周边社区的老人会来洗，也有很多非拱墅区的老人被儿女开车送来站点洗澡。
虞利亚说，去年12月到今年1月，想在年前给老人洗澡的订单特别多。而且新客老客都有，势头很好，很多新客都是老客介绍来的，体验一次，基本都会买套餐。只是受两波疫情的影响，服务暂停了一段时间，加上一天最饱和也只能做4单，很多订单都被延期到年后了，“甚至这几天我们都还在洗一些年前没排上的订单。”
虽然忙碌，但是虞利亚的语气里难掩骄傲，毕竟这一年以来，团队一直保持着0投诉的战绩。
但是被认可的背后，也有大家看不到的辛苦。
体力消耗大、费嗓子、细节杂
给老人助浴有苦也有甜
给老人洗澡，体力消耗非常大，回想这一年当中接触过的老人，虞利亚和罗祖英能数出不少重量级的爷爷奶奶，有时遇上身高一米八多、体重200斤左右的老人，还得请司机师傅一起帮忙。
非电梯房需要上下楼时，虞利亚和同事一起接送老人
罗阿姨主要负责洗，虞利亚不仅要辅助罗阿姨，还要做好“售前”工作，安抚好老人的情绪和状态，才能让他们放下戒备和拘谨，舒舒服服洗一个澡。“洗澡是个很私密的事，我们对于老人来说又是陌生人，在陌生人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体，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因此虞利亚在对待老人的时候，整个人状态都会变得不一样，语气又哄又宠，面对不同性格、不同脾气的老人，还要随时调整“战略”。罗阿姨在洗澡的过程中也会一直和老人保持交流，“所以这一天下来，回到家完全不想讲话，只想闭着嘴休息。”
给老人剪头发，也能拉近和他们的距离
有时候，接单接到转塘或者丁桥，路上就要花去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虞利亚和罗祖英只能用面包饼干做午餐，在车上匆匆完成。有时候遇到很长时间没清洁的老人，“老人味”特别重，虞利亚和罗祖英也从来不说，戴好口罩继续干活。有时候老人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对二人表达歉意时，她们还会反过来安慰老人：我们就是为了让你干干净净才来的啊，你没有需求，我们怎么洗呢？
左：罗祖英，右：虞利亚
但是体力上的付出，有时也很难换来理解。虞利亚说，流动助浴刚刚出现的时候，很多老人和家属都是带着质疑去看这项服务的，服务时，也常受冷言冷语。
“有一次我们碰到一位半瘫的爷爷，70多岁，上门的时候态度就很不好了，说话也不好听。做完身体评估之后，我们觉得他没办法去车上洗，就和爷爷还有家属商量，能不能在家里进行上门助浴。没想到爷爷一下子就怒了，指着家里的卫生间说：我这里能洗的话还要你们来干嘛？”
但即使爷爷的态度不好，虞利亚和罗祖英也坚持服务，和家属确定后，改成了上门助浴。从开始洗澡，虞利亚就感觉出了爷爷的态度在变化，从抗拒到接受，最后洗好澡，爷爷握着虞利亚的手，一直在说谢谢。
团队和老人的合影
“我们走的时候，看到爷爷的眼睛里亮晶晶的，还有点红，虽然他没哭，但我觉得他眼睛里应该是有眼泪的。我就逗他嘛，我说爷爷你笑一个呗！他就笑了。那个瞬间我觉得之前的一切周折和付出都是值得的，我也可以理解爷爷的‘坏脾气’——年纪不算大却失去了行动能力，身体不好情绪也不会好，说话做事可能更多的是在发泄，并非真的对我们有偏见。”
带着这样的理解和包容，虞利亚和罗祖英的工作逐渐从“走流程”变成了“走心”，罗阿姨说自己有时候给老人剪不好指甲心里都会觉得不舒服，有时候遇上评估后车上助浴和上门助浴都做不了的老人，她们也会尽可能给老人擦擦身子，换身衣服。“不进入洗浴流程就不收费，但这样做能让老人舒服一点，我们也愿意。”
为老人服务靠的是同理心和爱心
收入不高但收获不少
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结合的助浴工作，收入如何？虞利亚和罗祖英坦言，物质上的收入和付出相比，肯定是不对等的。但收入并不等于收获，之所以能坚持下来，靠的就是一份同理心和爱心，“就是想着我们以后也会老的嘛。”
今年53岁的罗祖英在从事助浴师之前，自己做过小生意，也做过家政类的工作。罗阿姨打趣地告诉志玲，直到现在都有几个小姐妹给她介绍工作，月收入能多个一两千块，但她还是没有选择离开。
“刚来的时候我也不太能接受，想着为什么自己年纪不大就要和老年人打交道。但现在我很喜欢和他们接触，老年人其实是很可爱的。而且离开的话，之前老客户的助浴服务可能都进行不下去，我还是想把这件事做好。”
虞利亚给老人吹头，罗祖英给老人剪指甲
为了能做好助浴师的工作，罗阿姨考下了护理相关的执业证、上岗证和操作证，还在定期参与各种培训。做助浴师为什么要考护理证？虞利亚解释说，护理培训中涉及很多大病护理的常识，像是瘫痪、中风、外科术后护理等，而这些情况又常见于需要助浴的老年人中，不掌握这些基础知识，遇到身体情况不好的老人就无从下手，操作不当还会对老人造成二次伤害，所以理论知识和实操培训都至关重要。
目前在专职做助浴工作的只有罗阿姨一人，之前不是没有人来应聘助浴师，有男也有女，年龄基本都在四五十岁，但跟了两次流动助浴的订单之后，就选择放弃了。
“没有爱心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不仅如此，也要承受得住各种压力和质疑。
40岁出头的虞利亚，在从事养老工作前也开过自己的理发店，做过社区工作。所以刚刚开始做流动助浴的时候，身边充斥着不理解的声音，“很多人都觉得我这么年轻为什么要去给老年人洗澡，有时候走在社区里，大家都会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们。”
但随着流动助浴做得越来越好，口碑越来越响，虞利亚和罗祖英都逐渐变得坦然了，现在和社区居民打招呼，可以大大方方地说一句：我们洗澡去了！
有老人送来锦旗，左为虞利亚
“而且做养老工作，也离不开家里人的支持。刚开始做这行的时候，我问过老公和女儿的意见，他们不反对已经是很好了。看着我做出了成绩和效果，他们也变得越来越支持我，虽然说不上具体是哪里发生了变化，但我觉得家庭氛围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彼此之间多了理解和关爱，这可能也是做养老工作的好处。”
罗阿姨也曾经带着自己的老妈到站点洗澡，已经外出工作的儿子在罗阿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好像也变得更孝顺了，“倒不是说给我钱、给我买这买那，更多的是愿意关心我的工作和生活了，会打电话和我聊天，理解我的辛苦。”
“我和罗阿姨都觉得，给老人洗澡，不仅仅是洗澡，更多的是给他们陪伴和关爱，有时候家属在旁边看着都会说：你们比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强！现在大家生活条件都好了，吃穿住行不发愁，但很多老人缺的是什么，需要我们花些时间好好想一想。”
来源
19楼（my19lou）
作者：欧文
审核：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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