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我家孩子也会画”的作品,总是能卖天价?
这些疑问,你是否也曾有过?
“真搞不懂,
这样的画我家孩子也会啊!”
“竟然这么贵?!”
巴尼特·纽曼的《安娜之光》以1.057亿美元成交
“他是假装不会画吗?”
罗斯·莱利(Rose Wylie)作品
“这种画我也可以啊!”
大卫·史瑞格里《Life is Fantastic》
所以,
这些画和你孩子画的
究竟哪里不同?
芭莎TOPIC 第13期
背景图:冈瑟·弗格《Untitled》
纵观绘画史在战后的发展,抽象、“坏”画、涂鸦纷纷涌现。对于这一类“不同寻常”的创作,大众直到今天依旧难以理解。甚至,人们对艺术一直以来的许多调侃也大多源自于此。“这种画我家孩子也能画”、“我画得都比他好”等批评声此起彼伏。然而,这些看似毫无技术难度的画作,为何总在艺术界备受追捧?
画“不好”,但很贵
从绘画脱离具象束缚的那刻开始,这帮“可怜”的艺术家们终于从千百年来被绘画“奴役”的工匠,摇身变为能够用绘画来实现自己天马行空想象的理想主义者。
克莱福特·斯蒂尔(Clyfford Stil)作品,1962年
在与千百年前大相径庭的亚麻画布上,逐渐出现了完全颠覆前人并超乎现实的无限想象。这些与传统油画背道而驰的“粗糙”笔触,以及和精准塑造势不两立的“糟糕”形象,甚至是极度稚化的“疯癫”涂鸦,都在艺术的历史中攻下了属于自己的那片高地。
赛·托姆布雷《Untitled (Bacchus)》,布面油画,2008年
赛·托姆布雷《Untitled (NYC)》,1968年,以7050万美元成交,COURTESY SOTHEBY’S
2015年,美国艺术家赛·托姆布雷(Cy Twombly)的代表作《无题(纽约市)》,在纽约苏富比“战后与当代”艺术拍卖会上以7050万美元(约4.57亿人民币)拍出,是苏富比当年拍出价格最高的画作。同时,这幅作品也打破了艺术家个人历史拍卖纪录。在2014年纽约佳士得拍卖会,他的另一幅《无题》也以6960万美元(约4.51亿人民币)的高价拍出。
赛·托姆布雷作品
赛·托姆布雷笔下潦草不堪的圈圈,让许多观者一头雾水:“这也能称为画作?”然而,这位大师不仅轻松拿下拍卖场最吸睛的高昂地位,更被高古轩画廊老板拉里·高古轩(Larry Gagosian)誉为“艺术界的天才,一位真正原创的艺术家”。
卢齐欧·封塔纳《Concetto Spaziale, Attese》,1965年,以1620万美元成交,COURTESY SOTHEBY’S
杰克逊·波洛克《Number 17,1949》,1949年,以2290万美元成交,COURTESY SOTHEBY’S
除此之外,这类大师级人物还大有人在。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卢齐欧·封塔纳(Lucio Fontana)、让·米切尔·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等人的作品,无不在挑衅着传统绘画的铁律。
让·米切尔·巴斯奎特《untitled》,1987年,以831万美元成交,COURTESY SOTHEBY’S
虽然艺术家们选择这些非传统绘画方式的缘由各有不同,但在其个人经历与艺术探索中,这些不被人们所理解的绘画方式,对他们而言实际具有着不可替代性,并在艺术史的语境中极具突破意义。
让·米切尔·巴斯奎特《Charles the First》,布面丙烯、油画,1982年 Courtesy of the Estate of Jean-Michel Basquiat, New York ©The Estate of Jean-Michel Basquiat.
这些画作多维度地反映出艺术家对于自我乃至世界的思考,并大胆地对绘画表明全新的态度。它们甚至足以折射出当时社会的真实状态,以及关乎于人类的共同议题。在此,时尚芭莎艺术分别列举三位抽象、“坏”画、涂鸦领域的代表艺术家。或许在他们的艺术探索中,你能找到参考答案。
01
冈瑟·弗格(Günther Förg)
1952年出生于德国,因抽象表现主义绘画而闻名。
乱涂,也谨慎
“我认为绘画是一种有弹性的实践:纵观绘画史,其实它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们总是在当下去观看它,绘画仍然属于当下。”
—— 冈瑟·弗格
冈瑟·弗格《Untitled》,布面丙烯,150×140.5cm,2007年
德国抽象表现主义艺术家冈瑟·弗格,以描绘“杂乱”的色彩而著名。从他的艺术学习经历来看——1979年毕业于慕尼黑造型艺术学院(The Academy of Fine Art Munich),便无需对这位艺术家在专业方面的硬实力有任何怀疑。
冈瑟·弗格《Untitled》,布面丙烯
冈瑟·弗格《Untitled》, 布面丙烯,220×190cm,2007年
冈瑟·弗格之所以选择创作这种独具特色的抽象画作,首先源于当时十分成熟的德国抽象艺术环境。那时做抽象艺术的人很多,与他同期的德国表现主义大师,还有更具知名度的巴尼特·纽曼(Barnet Newman)、保罗·克利(Paul Klee)等人。几乎每位艺术家的个人探索,都能代表今天抽象艺术的其中一种发展方向。早在上世纪70年代初期,当冈瑟·弗格还在就读期间就开始了身为一位艺术家的职业生涯。
巴尼特·纽曼(Barnet Newman)作品
冈瑟·弗格《Untitled》,丝网版画,110×75cm,2000年
冈瑟·弗格的作品看似乱涂乱画,然而每个颜色都不是随意选择的。这些色彩实际都来自于他的经历或者是某种态度。这些因素决定着他如何慎重地挑选颜色,以及思考以何种方式呈现在画面上。视觉品位敏锐的人不难看出,这些颜色与笔触在一起极度和谐,带给人的纯粹视觉感受是难以比拟的。
冈瑟·弗格《Untitled》,175×215cm,2007年
冈瑟·弗格,“Günther Förg, RELIEF”展览现场,Galerie Bärbel Grässlin
对于他作品中许多抽象意味的符号与形式,一部分原因还来自于童年环境的影响。冈瑟·弗格儿时生活在纳粹统治结束后的世界,这对他后来对艺术的探索方向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除绘画外,他还拍摄过许多大尺幅的建筑照片,摄影的内容往往是被纳粹或意大利法西斯政权使用过的建筑物。作为战后最重要的德国艺术家之一,冈瑟·弗格也因这些兼具实验性和激进性的作品而备受赞誉。
冈瑟·弗格“A Fragile Beauty”展览现场,Stedelijk Museum, Amsterdam, 2018年
冈瑟·弗格,“Günther Förg, RELIEF”展览现场,Galerie Bärbel Grässlin
冈瑟·弗格《Untitled》,布面油画
冈瑟·弗格在其后来的作品中不断融入更为丰富的色彩,并在杂乱的笔触中逐渐浮现出他特有的网格绘画(Grid Painting)。实际上,这些看似简单的抽象绘画实践,其实也借用了现代艺术和建筑的修辞。这些松散的线条实际上暗示着建筑和社会层面的隐喻,楼宇、窗格,又或是其它丰富多样的地球景观。
冈瑟·弗格《Untitled》,布面丙烯,168×198×4cm,2006年
爱德华·蒙克《Death of Marat》,布面油画,150×200cm,1907年
此外,这些作品的理念和灵感还来自于诸如蒙克(Edvard Munch)的《Death of Marat》等画作。仔细打量,你便能看到这些作品中隐藏的笔触线索,是多么让人感到激动。冈瑟·弗格也曾直接表示过,他并不害怕将20世纪最重要的那些画作的抽象和根本意义,运用到自己对艺术的理解中。
他的开创性艺术实践,试图通过解读、误读现代主义美学传统的历史,来对此前的艺术惯例提出质疑。
冈瑟·弗格《Untitled》, 布面丙烯、色粉,220×260cm,2007年
02
罗斯·莱利(Rose Wylie)
1934年出生于英国,以可爱的“坏”画而闻名。
不美,才时尚
“上个世纪的时尚可能是优雅,但现在肯定发生了改变。相对不优雅的食物反而有种不一样的纯真之美。”
——罗斯·莱利
罗斯·莱利《Elisabeth & Henry》,布面油画,183×296cm,2013年 © Rose Wylie, Choi & Lager Gallery, Köln
80岁才在艺术界大名赫赫的英国艺术家罗斯·莱利,绝对是当代艺术界的一匹黑马。80岁那年,她一举荣获英国绘画界至高荣誉——约翰·摩尔绘画奖,并在泰特画廊举办个展,这都算得上是艺术界风光无限的成就。
然而在此之前,罗斯·莱利仅仅是个默默无闻的家庭主妇。她创作的看似稚嫩无比的“坏”画作品,着实在英国艺术界兴风作浪了一番,把沉闷的艺术圈彻底搅了个天昏地暗。许多人都为她的作品而疯狂,艺术评论界更是赞不绝口。
罗斯·莱利,“Tilt The Horizontal Into A Slant”,2016年
如果你认为她看起来不会画画,不过是撞了大运,那么我们必须告诉你,罗斯·莱利年轻时曾毕业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不会画画?不存在的。只不过因为人生中途的家庭生计等问题,让她一度放弃了绘画,直到40岁才重新拿起画笔。
对于罗斯·莱利来说,时间不是问题,专业绘画技法更不具难度。反而,正是艺术家在作品中注入的饱满而自由的活力,冲破了艺术思想上的束缚,让人们折服。
罗斯·莱利,“Quack Quack”Serpentine Sackler Gallery,London © 2017 Mike Din
罗斯·莱利《CFF NKK》系列之一,2015年
观众从每一幅画作中,不难看出罗斯·莱利是多么有趣的一个人,就连展览名字都往往非比寻常来。她常用“嘎嘎(Quack Quack)”或“汪汪”(Woof-Woof)来为个展命名,跳脱传统的思维方式对于罗斯·莱利来说,是流淌在血液之中的。
罗斯·莱利《Lolita's House and Two Cars》,布面油画,183×335cm,2018年
关于自己创作的这些可爱的“坏”画,她曾这样表示:“‘不美’的东西才是当今真正的时尚。上个世纪的时尚可能是优雅,但现在肯定发生了改变。相对不优雅的食物反而有种不一样的纯真之美。”她的每一幅画几乎都证明了这样标新立异的立场。
罗斯·莱利,“Quack Quack”Serpentine Sackler Gallery,London © 2017 Mike Din
罗斯·莱利,“Quack Quack”Serpentine Sackler Gallery,London © 2017 Mike Din
03
大卫·史瑞格里(David Shrigley)
1968年出生于英国,以简洁而有趣的涂鸦而闻名。
有毒,更鸡汤
“绘画在我念幼儿园的时候就很有趣,现在依然如此。”
——大卫·史瑞格里
大卫·史瑞格里作品
如今,在街头文化、数字图像、互联网等各种“底层”视觉图像的大肆冲击下,精英阶层的艺术审美标准也早已被重构。敏锐的艺术家们以作品回应着这些变化,而大卫·史瑞格里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大卫·史瑞格里作品
虽说著名打卡胜地——伦敦特拉法加广场的第四根柱基上的《Really Good》,是大卫·史瑞格里的成名代表作,但这位极其高产的英国“毒鸡汤”艺术家平日创作的“假装不会画画”系列涂鸦作品,才是人们对其欲罢不能的关键。暗藏于这些逗比外表下的,实际是艺术家在当下百无聊赖的现实中找到的荒谬、天真、犀利、矛盾的复杂瞬间。
大卫·史瑞格里《真赞(really good)》,高7m,2016年,伦敦特拉法加广场
经大卫·史瑞格里改造的伦敦粉红餐厅Sketch,是英国家喻户晓的打卡胜地。
艺术家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孩子。除绘画之外,他还做过摄影、雕塑、音乐和动画,并曾参演过著名电影《猜火车》,想必许多人对他的面孔都不会太过陌生。大卫·史瑞格里的幽默往往可以指戳人心,它们总是一些无动于衷的讥讽、无意义的废话,被荒谬、蠢笨但又犯浑的形象所呈现出来。
这些看似拙劣的绘画,在大众与精英层面皆拥有广泛的共鸣。他的创作都来自对日常生活的诙谐观察,其背后揭露出的是社会人最真实的现状。
大卫·史瑞格里《I'm Sorry for Being Awful》
大卫·史瑞格里《OFF ON》
相比网络上已经让人们感到厌倦的鸡汤文,大卫·史瑞格里笔下的文字与画作则更能触动人们的心灵。由此,他的作品也被誉为“毒鸡汤”,传递着包裹在愚蠢外表下的真正智慧。
大卫·史瑞格里(David Shrigley)作品
大卫·史瑞格里《You're PRETTY》
在大卫·史瑞格里看来,目前艺术家实际上处于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没有人可以告诉艺术家们,艺术应该怎么做。在今天,艺术所需要配合的文字阐释是极为繁复的。而大卫·史瑞格里对此有着自己清醒的态度:“绘画在我念幼儿园的时候就很有趣,现在依然如此。”这也是其作品为何如此天真的关键所在。
没有形式,更没有规则。在当下这个时代,越是看似“拙劣”的创作,难免越能试探出当代艺术的“标准”边界何在。
大卫·史瑞格里《IT's OK》
毒鸡汤也好,“乱涂乱抹”也罢,这些画作实际折射出的是更真实的社会现实与更诚实的自我状态。与孩子的画作相似的是表面上毫无章法的笔触,而不同的是隐藏在杂乱笔触背后清晰而深刻的思考和态度。
关于这一话题,更重要的还是身为成人的我们,需要抛开对知识、规范的执念,重新观看这样的画作,才能恍然意识到——究竟是我们造就的世界太糟,还是他们画中的笔触太糙?也许,这才是这些画作所能引发出的更值得人们去深思的话题。
往期芭莎TOPIC:
[编辑、文/张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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