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夫·戈特利布：站在黑暗的对立面
阿道夫·戈特利布《Untitled》，38.7×27.9cm，1960年
作为纽约画派的代表人物，阿道夫·戈特利布通过自己对艺术的执著追求，终其一生寻找能够展现人类复杂内心世界的视觉语言。他独特的艺术主张与意识倾向，使其作品在今天依然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阿道夫·戈特利布（Adolph Gottlieb）是20世纪中叶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先锋之一，他极具情绪张力的原始图腾作品时常被误认为是黑暗的象征。但其实，艺术家一直站在黑暗的对立面寻求内心的光明，他渴望借由普世的视觉符号来传达人类心灵的真相。
艺术家阿道夫·戈特利布
当欧洲被一战所摧毁时，阿道夫·戈特利布刚满11岁；大萧条席卷美国时，他也仅有26岁。战争与动乱使艺术家在内心埋下了一颗种子，他要将积压在人们心中的恐惧与不安情绪通过图象展现出来。
阿道夫·戈特利布《Sentinel》，布面油画，1951年
在现代艺术与后现代艺术的转折期，特殊的历史环境促生了以阿道夫·戈特利布为代表的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的诞生。这场强调自发性、精神性，关注内心体验与直觉的艺术运动对纽约乃至世界艺术都造成了深远影响。
阿道夫·戈特利布《Transfiguration》，布面油画，228.6×152.4cm，1958年
阿道夫·戈特利布《Sleep Mask》，65.1×50.2cm，194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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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时的梦想 」
阿道夫·戈特利布出生于纽约，父亲是一位中产阶级商人，经营着家族继承的文具生意。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子承父业似乎是一条顺理成章的人生道路。但阿道夫·戈特利布年少时就向往艺术，他清晰地知晓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与其一生碌碌无为，不如跳脱出命运的安排，追求内心的渴望。
阿道夫·戈特利布《Night Voyage》，布面油画，96×76cm，1946年
与其他艺术家的成长道路不同，阿道夫·戈特利布的家庭并未给予他良好的艺术熏陶，据他回忆，童年仅有的艺术体验来源于图书馆中的漫画书籍。
这样的艺术启蒙看起来十分落后，父亲的世俗期望也成为了他艺术道路上的阻力。然而这些不利因素并未使他放弃，相反，生性叛逆的戈特利布一步步证明了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阿道夫·戈特利布《Exclamation》，布面油画，228.6×182.9cm，1958年
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17岁时，怀着满腔热血的他踏上了通往欧洲的商船。抵后岸，戈特利布先在巴黎待了六个月，后又去往德国。在此期间，他沉浸在各大艺术博物馆中尽情地吸纳不同艺术流派的精华。
彼时的法国是艺术爱好者的天堂，许多刚完成的画作便出现在博物馆中。这种最为直接的学习方式，为他真正打开了艺术世界的大门。
阿道夫·戈特利布《Pictograph》，布面油画，1944年
此时，他并未急于寻找自己的风格，眼前所见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奇而充满魅力的，这种开放的探索精神也为其日后的创作埋下了伏笔。
当他回忆看到保罗·塞尚的一幅静物作品时，当时的他仿佛瞬间被电流击中，每个毛孔都在叫嚣。强烈的视觉冲击不仅使其为之震撼，也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阿道夫·戈特利布《Blues》，布面油画，1962年
难能可贵的是，艺术家并未因此而想要模仿或追随大师。虽然并不清楚未来的方向，但是内心有个坚定的声音告诉他，他要成为自己并创作出伟大的作品。
当身上带的钱都花光后，艺术家便回到美国面对现实。在之后的几年里，他开始了艺术学校的学习，并于纽约Dudensing画廊首次展出了创作于上世纪20年代末至30年代的16幅作品。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是该画廊举办的全国比赛的两位获奖者之一。
阿道夫·戈特利布《South Ferry Waiting Room》，192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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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找个人语言 」
当时的展览可以说是大获成功，受到了评论家们的一致好评。但是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一个玩笑，这份沉甸甸的荣耀并未持续太久。
由于他的作品一件都没有卖出，不久后他就遭遇了无情地撤展和遗忘。此后，他沉寂了约10年之久，才重新找回丢失的自信。
阿道夫·戈特利布《Alkahest Of Paracelsus》，布面油画，1945年
然而，也正是这段挫折经历使其重新审视自我，开始寻找个性化的视觉语言。1935年，于MoMA展出的非洲雕塑展点燃了他对于“原始”艺术的热情，他开始收集非洲、美洲原住民的艺术品并从中获取灵感。
阿道夫·戈特利布《Augury》，布面油画，101.6×76.1cm，1945年
而后居住在亚利桑那州荒漠的一段经历则成为其艺术道路上的重要转折点。此时，戈特利布对超现实主义以及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等人的潜意识理论产生了浓厚兴趣。
他想要创作一种全新的视觉语言，普遍适用于每个人而非只停留在少数精英阶层。起初，他在超现实主义和抽象之间游离，既无法完全采纳欧洲的超现实主义，也不能将其抛弃而赞成纯粹的抽象。
阿道夫·戈特利布《The Alchemist》，布面油画，1945年
1941年，艺术家在其“象形文字”绘画中找到了平衡二者的理想解决方案，形成了以美国现代主义为主导且极具个人特色的艺术风格。在其作品中，超现实主义的自发性与抽象艺术的结构性、纪律性的对话令人惊艳。
阿道夫·戈特利布《Compartments of Memory》，布面油画，61×45.7cm，1949年
艺术家将画布划分为自由绘制的网格，在其中填充符号图像。这些框架并未制约他的想象力，戈特利布摆脱了符号的叙述和语言表达手段，仅将其作为无意识的象征。原始符号与无意识在其作品中彼此渗透，勾勒出人性本质与心底的阴暗面。
阿道夫·戈特利布《Untitled》，61×45.7cm，1949年
眼睛、手等身体部位以及扁平的动物图象，是其作品中反复出现的图腾标志。其早期作品以俄狄浦斯神话为主题，后来他逐渐摆脱了束缚，将画布看作是承载神秘标志的载体，将出现在脑海中的符号自由地排列组合。戈特利布相信纯粹的视觉感知比符号语言阅读更能够打动观者。
阿道夫·戈特利布《Voyager‘s Return》，布面油画，96.2×75.9cm，1946年
原始主义的大胆借鉴与创造性的援用，是这一时期美国现代艺术的迸发源泉。艺术家们不约而同地从印第安文化中寻觅根源，经由诸多历史细节勾勒出人们的精神状况与深度心灵空间。此时，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异常活跃，他们脱离了欧洲的制约，开创自身的前卫艺术。
阿道夫·戈特利布《Ashes of Phoenix》，45.8×60.3cm，1948年
阿道夫·戈特利布《Man Looking at Woman》，布面油画，106.6×137.1cm，1949年
作为抽象表现主义的先锋艺术家，戈特利布曾在一份声明中指出，不同的时代需要与之对应的图象，当人们内心的希望沦为逃离战争、暴力的绝望时，艺术家们描绘的吊诡图象其实并不是抽象的而是时代的真实反映。这份声明表明了他对于二战遗留的恐怖气氛以及抽象表现主义的深刻认识。
阿道夫·戈特利布《Pictogenic Fragments》，194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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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求新的挑战 」
内在的反叛基因以及年少时确立的远大理想使他并未止步于眼前的成功，当他的艺术道路越发顺利，作品也不断受到高度赞扬时，他开始寻求新的挑战。
阿道夫·戈特利布《The Frozen Sounds，Number 1》，布面油画，91.9×122.4cm，1951年
在他后来的作品中，象形符号变得越来越抽象，线条也逐步简化。艺术家希望用最简洁、纯粹的形式来表达人们内心最复杂的情绪与感受，因此他直接聚焦于画布上的色彩与空间效果。
阿道夫·戈特利布《Unstill Life，III》，布面油画，203×470.5cm，1954-1956年
1951年起，戈特利布开始了“Imaginary Landscape”（想像的景观）系列创作，作品中出现了一条明显的分割线，画面上部分采用圆形、矩形色块，下部分则沿袭先前的象形文字。
阿道夫·戈特利布《Anchors and Buoys》，布面油画，91.4×121.9cm，1952年
无论是象形文字还是这一时期的作品，他都要求自己从内心出发，将难以用语言描绘的真实情感用作品传递出来，从而证明这种形而上的哲思以及内心最敏感的感受是何等真实的存在。透过这些作品，人类积压的情绪被艺术家物质化的表现所触摸和肯定，从而能够得以释怀与和解。
阿道夫·戈特利布《Drift》，布面油画，182.9×121.9cm，1961年
阿道夫·戈特利布《Scatter》，布面油画，182×123cm，1965年
这种从内向外的探索，使其作品独具情绪张力，浓烈的色彩以及粗犷的线条瞬间唤醒了观者深藏在潜意识中的情绪记忆。戈特利布该时期的代表作《Cool Blast》在2008年纽约佳士得“战后及当代”艺术拍卖会上以653.7万美元拍出，打破了艺术家个人历史拍卖纪录。
阿道夫·戈特利布《Cool Blast》，布面油画，228.6×177.8cm，1960年
阿道夫·戈特利布《Mist》，布面油画，182.9×121.9cm，1961年
视觉分区的概念使他处理和加入各种符号的方式变得更加精致、娴熟和微妙。此后，其作品尺幅越来越大，戈特利布对于精神世界的探索也变得更加游刃有余。
阿道夫·戈特利布《Swing》，布面油画，182.9×228.6cm，1970年
创作时，戈特利布将画布平铺在地面上，以防止流动性涂料肆意散开，在水平面上，他能够最大程度地控制线条走向。刷子、刮刀、调色刀、滚筒等工具的娴熟运用，使其作品看似天马行空，实则蕴含着艺术家具有逻辑性的巧妙构思。
阿道夫·戈特利布《Notations》，布面油画，152.7×229cm，1966年
阿道夫·戈特利布《Red vs. Blue》，1972年
作为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先驱，艺术家阿道夫·戈特利布的作品充满了“无意识”和“原始”的冲动与本能。他用作品构建了一个强大而独立的艺术世界，以强烈的感染力为人们不安的内心带来光明，终其一生的探索也使他如愿以偿成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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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李天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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