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俨少：传统再好，也要进化！

陆俨少《秋山云起》，纸本镜心，34×34cm

山水画自古以来秉承着“师古人、师造化”的学习理念，但时至今日，传统艺术也需要更多地走向现代。而陆俨少在上世纪经过多年写生实践后实现了笔墨技法的突破，进而推动了传统山水画的转型。

作为与李可染齐名的山水画大家，陆俨少的绘画风格依据个人经历发生着循序渐进的变化。他早年师从冯超然，循法传统且作品多为精工雅致的仿古之作。之后经历多年战乱，留寓辗转多地。其目前最高价作品《罗浮新颜》正是他于上世纪70年代所创作的写生，于2018年以7130万元人民币的高价成交，创下艺术家作品最高拍卖纪录。

陆俨少《罗浮新颜》，纸本设色，141.5×368cm，1977年

正是得益于在名山大川中的行旅经验，陆俨少后期创作风格才得以变革。今年恰逢艺术家诞辰110周年，时尚芭莎艺术值此契机带你一同回顾其中年时期的写生经历，与风格流转间的对应变化。

陆俨少《葡萄》，纸本设色，63×40cm，198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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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技法更迭源于生活流转 」 

陆俨少的山水画创作最值得称赞的就是“墨块”、“留白”、“勾云水”的绘画技法。依靠它们，艺术家可将浩渺弥漫、巍峨蜿蜒的山河湖海刻画得淋漓尽致。然而此种“高阶技能”的习得绝非一日之功，就连陆俨少也足足经历了三个阶段的行旅写生才将其融会贯通。

陆俨少《峨眉耸秀》，纸本设色，33×52.5cm，1965年

陆俨少《峡江险水》，纸本设色，34×49cm

他创作变化的第一个时期，正值抗日战争爆发前后。此时的他携同家人来重庆避难，终日手捧杜诗慰藉自己忧愁的思乡之情。然而当战争结束，陆俨少却因经济拮据不得不乘坐木筏东归上海。现在看来，这样的高难度旅程无异于“漂流”经过了半个中国。

陆俨少《正愁闻塞笛》，纸本水墨，50×40cm

陆俨少《震泽风帆》，纸本水墨设色，39×28cm

但陆俨少却在自述中将此番经历定义为“胜过坐轮船十次”的难得体验。这正是因为途中美景为他留下了深刻记忆，并使他在仿古的土壤中渐渐萌发了自我风格。

陆俨少《梅石图》，纸本设色，89×42cm

到了上世纪60年代，出于对艺术的热爱，刚刚被平反的陆俨少积极投入生活，试图更新自己的艺术语言。而此时也正是他的独特绘画技法——“留白”、“墨块”的创发期。

陆俨少《雁荡云海图》，纸本镜心，69×34cm

在此时，他主要造访了浙江雁荡山与皖南地区。两地众多的奇峰怪石、飞瀑流泉使其回忆起曾经木筏东归的难忘经历，而其中山、石、云、水的朴拙灵动之感更是激发了艺术家的创作热情。

经由美景与记忆的双重启迪，陆俨少此时开始着意使用“墨块”表现山石树林的明暗关系；以“留白”、“勾勒”等手法营造雁荡山间飞瀑与流泉的仙境之感。

陆俨少《书画合璧》，纸本水墨设色，字：2.5×34.5cm；画：27.5×30cm

陆俨少《梅香册》，纸本设色，30×32cm×12，1977年

而皖南地区由于气候、地理条件特殊，空中时常出现难得一见的日晕、雾霭等景象，这自然也为陆俨少的创新提供了新的巧思。从这时起，艺术家开始将西方绘画技巧与传统山水画技法相融合。一方面用浓重的大面积黑墨表现岩石与树林纵深的空间感，另一方面更突出了黑墨外画面的明亮纯白。

陆俨少《峡江行》，纸本设色，68×27cm

这种被陆俨少称为“留白”的创作方法，在其今后的绘画中被频繁用作强调明暗关系的“杀手锏”，而这一点也是艺术家从早期工致笔墨的仿古画风中脱离的起点。

而陆俨少创作风格的第三个时期大致始于上世纪70年代，于新安江、井冈山地区的生活经历。与此前记忆中的风景类似，这两地同样以山水佳美、烟雨濛濛著称。

陆俨少《一帆风顺》，纸本镜心，27×34cm，1980年陆俨少《云气出虚壁》，纸本水墨设色，70×49.2cm

所以艺术家便将之前总结过的绘画手法进一步完善，并联系宋代山水画大师马远的“勾水之法”，孕育出了空间感极强的“勾云水”技法，进而强调了画面中写意个性的一面。在这之后，“墨块”、“留白”、“勾云水”便成为了陆俨少山水画创作中独具特色的亮点。

陆俨少《渔翁夜西岩》，纸本水墨设色，85×44cm

陆俨少《泰山观日》，绢本设色，67×137cm，1978年

也正因为生活境遇的变化，陆俨少才能在流传千百年的山水画创作技法上有所突破。而且在这期间，不同地域的写生经历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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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时代的祖国河山 」 

陆俨少《湖乡小景》，纸本设色，34×34.5cm，1961年

由于历史原因，我国的传统文化也在时刻经历着创作对象及方法的挑战。例如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时代的迅速变迁赋予了旧时艺术更多的精神内涵。而山水画作为历史悠久的民族传统艺术之一，自然也被罗列为需要改造与创新的对象。

陆俨少《春山图》，纸本设色，68×45cm，1984年
陆俨少《云天永夜图》，纸本水墨设色，100×69cm

彼时倡导艺术要弘扬“面向现实”、“面向生活”、“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观念，强调山水画家也应上山下乡、走入群众生活。而文艺界相关机构也就此议题发表了评论文章《谈中国画》，并召开专题座谈会探讨户外写生的重要性。

陆俨少《东风着意送归帆》，纸本镜心，58×19cm此后，深入生活、体察工农群众日常起居的写生成为了山水画家创作的基本方法。这样长时间的锻炼使他们完成了新时代审美思想与价值观念的转变，进而塑造出与古时完全不同的审美倾向。
陆俨少《峡江图》，纸本镜心，68×68cm
而陆俨少在这一时期的主要目标，即对中国山水画的传统弊病进行求证与反思。在创作中，他有意疏离仿古画法，积极响应新时代的写生潮流。希望在描绘祖国壮丽河山的同时，寻求笔墨形制的创新与发展。
陆俨少《黄山云海》，纸本水墨，24.5×31.5cm，1956年陆俨少《毛主席十六字令词意》，纸本设色
除此之外，中国山水画经过旧时的一系列变革，如今已不可避免地呈现出时代局限性。这时 ，新颖的西方绘画观念走入国门，打破了传统山水画的“沉闷”局面。它促使艺术家们抛弃了此前所谓的最高审美形式——“淡、柔、静、寂”，并走上了革新变法的道路。

陆俨少《墨竹》，纸本水墨，88×47cm

在那时，当艺术家们真正走到祖国建设前线，他们惊讶地发现曾经仿古时熟悉的木桥、楼亭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热火朝天的工业化建造场面。面对此情此景，传统笔墨技法无法描绘新景象的现状已不言而喻。

陆俨少《杜甫诗意图》，纸本设色，43.5×27.5cm陆俨少《春山萧寺》，纸本设色，34×45.5cm，1978年

对此，陆俨少曾明确指出：“传统东西再好，也要随着时代的变化而进化。”基于这样的创作理念，他积极参与户外写生并时常与西方画家讨论创作内容，试图描绘出融合个人情感与时代氛围的全新山水画。

陆俨少《万山红遍》，纸本设色，75×38cm总得来讲，陆俨少早期的写生画创作大多以“应目会心”、“迁想妙得”的传统方法为主，体现了他对山水画神韵的重视。而且他在创作时还会加入自身的心灵感受，从而与作品达到物我合一的境界。
陆俨少《山川草庐》，纸本设色，22×96cm陆俨少《生产小队》，纸本设色，16×27cm，1966年

其次，陆俨少的实景写生除了描绘一期一会的自然风光，他更加注重对原有笔墨技法加以突破，力图让每一幅作品都能传递出新鲜的样貌。而他此前的每一次旅程，都在为今后的创作积累素材，以便提炼出更加符合新时代的绘画图式。

陆俨少《峡江行族》，纸本水墨，69×45cm

所以，陆俨少的山水画创新并非大刀阔斧的改革，而是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与时代精神相糅合，最终自成一派。他的经历不禁使我们思考，在如今这个日新月异的信息时代，我们能否像他一样不走循规蹈矩的老路，在批判继承中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笔墨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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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赵子琛][参考文献/李林郁《陆俨少山水画写生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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