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柯林：低俗小说如何走进主流审美？

约翰·柯林《Rosalba》，布面油画，55.9×40.6cm，2019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11月26日，约翰·柯林个展在高古轩（香港）开幕，艺术家诸多经典画作以及最新肖像画作品首次来到中国。作为当今全球最炙手可热的艺术家之一，柯林在学术界与艺术市场上皆备受赞誉。他用超凡的绘画技巧将高雅与低俗文化巧妙揉合，古典大师和广告女郎共同构成其艺术的灵感来源，创作了诸多惊为天人且备受争议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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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画低俗与色情？ 」

人们看到约翰·柯林（John Currin）的画作时总会有些面红耳赤，那些极度色情的画面让艺术家本人也被舆论扣上了“低俗”的帽子，而真正喜欢约翰·柯林画作的人看到的则远不仅于此。约翰·柯林在当今艺术界乃至整个艺术史中，都是一位实力派“学神”画家。

约翰·柯林《Thanksgiving》，布面油画，172.7×132.1cm，2003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目前，约翰·柯林首个亚洲个展在高古轩（香港）展出。这不仅是其作品第一次大规模地来到中国，也是他本人首次踏上这片土地。谈到对中国的初印象，柯林无比兴奋并感叹此前从未见过这样魔幻的城市。在他眼中，香港似乎有些旧金山的影子，但无疑要比旧金山更神奇。

约翰·柯林（John Currin）在高古轩（香港）展览现场，2019年，摄影：贾睿

而同样的惊叹，也时常发生在人们每每欣赏柯林作品的时刻。在过去十年间，关于其画作的争议从未停止。柯林凭借极具怪诞美感的艺术风格，被一些人称作“美国的艺术怪物”，“色情！低俗！荒唐！”一类词汇总伴随出现。

但艺术市场的优良反馈又一次次让这些人一时语塞。2016年，他创作于1999年的画作《NICE 'N EASY》以1200万美元的高价成交，创下个人作品最高拍卖纪录。

约翰·柯林《The Dream of the Doctor》，布面油画，198.1×154.9cm，1997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假若你熟知西方艺术史，那么约翰·柯林的画作定会让你赞不绝口。此外，不少同行亦会被他过人的绘画技巧折服。在当代艺术圈中，这样水准的作品无疑罕见，甚至有人会将他的作品误以为是古典大师之作。

约翰·柯林《Shelley》，布面油画，58.4×46cm，2019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约翰·柯林在高古轩（香港）个展现场，2019年 摄影：贾睿

十几年来，约翰·柯林主要专注创作女性肖像画题材。艺术史中虽不乏这样的主题，但柯林却为其注入了属于当下时代的敏感与深度。

身为一位画家，柯林非常注重与绘画保持舒适的对话关系。他对时尚芭莎艺术记者说道：“我家附近的日落很美，经常会看得入迷。往往太阳快落下时我才飞快地画些稿子，然后放在一边，也许第二天才会继续。这是我与绘画之间的一种交流，它不带有任何目的，仅仅是一个自然的过程。我面对它，仅此而已。”

约翰·柯林《Untitled》，纸本墨水，19.7×15.2cm，2000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约翰·柯林《Untitled》，纸本墨水，22.9×15.2cm，2005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同样，女性肖像亦如此。关注女性是柯林还是孩童时就开始的事。儿时，他总喜欢和女生一起玩儿，身边男孩朋友很少。反而随着年龄增长，男性朋友才多了起来。可以说，柯林天生就很有女人缘。

此次展出的作品大部分灵感是来自广告中的女性形象。柯林会在画作中将她们稍稍扭曲并调整一些。这些女性形象看似半真、半虚构，仿佛画中人只有一部分置于扭曲的镜子前，其余部分则正常无碍。

约翰·柯林《The clairvoyant》，布面油画，55.9×40.6cm，2001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约翰·柯林《Untitled》，布面油画，101.6×76.2cm，2017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此外，他还经常将爱妻瑞秋·费因斯坦（Rachel Feinstein）画入作品中，或是将自己创造的怪诞形象附上瑞秋的脸庞。“有时她会有点生气，但第二天就好了。”柯林玩笑式地说道。

他的妻子是一名超模，也是艺术家。用柯林的话说：“瑞秋是我最欣赏的女性。我俩非常不同，却彼此欣赏。她改变了我的世界。”

约翰·柯林《Tapestry》，布面油画，117.2×86.4cm，2013年 © John Currin. Photo: Rob McKeever, Courtesy Gagos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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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古典的颠覆 」

约翰·柯林在古典艺术上的探究并非是脱离现状的，这也正是他的过人之处。上世纪80年代毕业于耶鲁大学的他，对艺术史颇有研究，并以古典大师的绘画方式探索自己所处时代的问题。这使其成为当今艺术界最独特，也最成功的艺术家之一。

在他那些看似色情、荒诞的作品中，在肤白貌美、身材魔幻的女性背后，柯林大胆地呈现了属于现代人的扭曲美感。

约翰·柯林在高古轩（香港）个展现场，2019年 摄影：贾睿

在柯林之前，几乎没有人将现代问题置于古典语境中进行探讨。从古典大师到现代杂志、图片、影像，柯林打破了艺术形式的束缚，将时代审美置于最顶层。

擅于学习并运用经典大师们的画法，是柯林异于大多数同时代画家的能力。他深受欧洲文艺复兴到古典主义时期经典大师们的影响，并摸索出一套柯林式的“古典作画方式”。无论是画作中的构图、布景还是笔触，观者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古典主义意味。

约翰·柯林《Maenads》，布面油画，121.9×91.4cm，2015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约翰·柯林《Lemons and Lace》，布面油画，91.4×172.7cm，2015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而“古典画作”与“运用古典画法创作的画”，两者是截然不同的。对此，柯林认为，“没有人能真正再现古典，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再现古典，这完全是两个东西。我只是运用了一种古老的画法而已，它在我看来更为简单。”

约翰·柯林《San Remo》，布面油画，121.9×81.3cm，2013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约翰·柯林以古典的画法，将传统画作中人物甜美的笑容变得诡异而僵硬，将匀称、丰腴的躯体变得凹凸有致甚至些许病态。其中，人物脸上“僵硬的笑容”意味深长。这种“僵硬感”似乎来自于那些广告式的假笑，又像是现实生活中的讥讽，它的诠释方式无限多样。

约翰·柯林《Crystal's Friend》，布面油画，61×45.7cm，2011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对此，柯林谈道：“这些笑容来自广告册中时尚模特们脸上的笑容，我挺喜欢的。中国艺术家岳敏君就以他的‘大笑’而著名，我认为他想反讽快乐。而对我来说，这些笑容就是生活中到处可见的普遍笑容，例如在商品广告中出现的那样。它们有的甚至似乎像是在笑着说：‘我也许会杀了你。’它们不探讨幸福，而是彰显某种特权。”

约翰·柯林《Daphna》，布面油画，76.2×55.9cm，2019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约翰·柯林《Anna》，布面油画，61×45.7cm，2004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此外，柯林作品中惹人眼球的硕大胸部在他看来具备着与僵硬笑容同样的意义。“大胸和这些笑容其实很相似，它们就像是在彰显所谓性感女人的特权。这是一种奇怪的力量，传递着诡异的满足感。”一直以来，评论家们常将柯林笔下的女人与快速膨胀的美国文化相提并论，称之为“艳俗新古典主义”。对此，他认为，“我的作品并没在探讨美国文化，我只想为那些奇怪的品位创造一些美。”

约翰·柯林笔下扭曲的女性形象，实际上是对生活中人们品位变化的一种回应。艺术家深知如何挑战精英与上流阶层的审美，也知道如何将下里巴人的品位带入艺术。在他看来，这种品位不代表糟糕，也并非愚蠢，它们只是奇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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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时代的画家 」

而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是柯林笔下的女性既具备古典的高雅气质，又有着难以抗拒的普世诱惑。它就好比一张神秘的黑胶唱片，古老的媒介播放出悠美而细腻的音符，让人瞬间穿越回古典的黄金时代。而刚入迷，却发觉竟是现世中最庸俗的词汇。人们反复聆听与品味，久久不能自拔。这也正是其画作最耐人寻味之处。

约翰·柯林《Magus》，布面油画，55.9×45.7×3.2cm，2019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实际上，柯林笔下的形象几乎都不是来自于真实的模特。他最擅长从杂志、色情图片中搜寻灵感，由此创造理想中的体态与模样。“我画的人是不存在的，唯一真实的只有绘画。”艺术家将现实中的种种扭曲变成了画作中独有的真实感。

柯林虽然在画作中大量运用如今铺天盖地的大众传媒、广告、网络图片等元素，但他本人究竟是出于迷恋，还是嗤之以鼻？假若你看懂了其作品中浓厚的讽刺意味，就不难判断柯林必然属于后者。

约翰·柯林《Lynette & Janette》，布面油画，106.7×86.4cm，2013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网络上的信息让我感到厌烦。”生活中，约翰·柯林除了喜欢钻研绘画和历史之外，对其它领域都没太大兴趣。平时偶尔在网上看些八卦新闻，但从不发表言论。“有时，我会刻意不看电脑，包括手机。我也不希望收到任何广告邮件，这真能让我抓狂。”

约翰·柯林《Stamford After-Brunch》，布面油画，101.6×152.4cm，2000年 © John Currin, Courtesy Gagosian.

柯林自知他就是网上常说的“潜水”。“有时在Ins上刷新大家的动态，看到的就是保时捷车……而我更喜欢看古典画作一类的内容。也许年轻人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和节奏，但我不喜欢。”柯林对网络上蜂拥而至的信息洪流，一直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Installation view, John Currin at Gagosian Hong Kong, November 26, 2019 to February 29, 2020. Courtesy Gagosian. Artworks © John Currin.

如今，许多人在网络上每天为世界制造更多噪音，而现实中往往缺乏气焰，而柯林则恰恰相反。他虽然在网上默不作声，但在现实中却是一位极具胆识的发言者。采访中，他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满含深意。他说：“当一幅画即将要完成的最后一分钟，总会是我最美妙的时刻。”这让人不禁反思，同样生活在商品泛滥、信息弥漫时代中的我们，又有哪一刻能感受到美妙呢？

纵使世界变得越发嘈杂，醉心绘画的柯林用画笔记录下时代中最真实的美。在他看来，艺术只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但“约翰·柯林”无疑为整个艺术的发展带来了更好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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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约翰·柯林

时间：2019年11月26日-2020年2月29日

地点：高古轩（香港）

香港中环毕打街12号毕打行7楼

精彩回顾：

[策划/齐超][摄影/贾睿][编辑、文/张婧雅][采访/Johanna Lou][图片提供/高古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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