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瑞吉奥·卡特兰《喜剧演员》(Comedian),2019年
在风谲云诡的艺术世界中,有一个亘古不变的定律:出自艺术家之手的皆为艺术,一切均可被定价。如果说艺术家卡特兰的那根12万美元的香蕉不足以为人称奇,又有哪些作品更令观众大跌眼镜?
自波普艺术(Pop Art)诞生以来,领跑者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便在反叛之路上全速前进。1964年,他大张旗鼓地将一堆毫无创作痕迹的纸质肥皂盒搬进了展厅,声称要将反精英主义进行到底——“艺术终结了!”批评家阿瑟·丹托(Arthur Danto)惊呼道,引得质疑和批判纷沓而至。
尽管如此,一对美国收藏家夫妇仍选择为其买单。在他们花费一千美元将艺术家后续创作的另一《布里洛盒子》买下后,该作品在数年间又辗转经过了收藏家查尔斯·萨奇(Charles Saatchi)和超级画商拉里·高古轩(Larry Gogasion)之手,最终于1955年以300万美元的价格于佳士得纽约成交。
安迪·沃霍尔《布里洛盒子》(Brillo Box,3 Cents Off),综合材料,33.3×40.6×29.2cm,1963-1964年
上世纪70年代,由于观念艺术的方兴未艾,激浪派(Fluxus)头号人物约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随之被推上了神坛。1970年,他用毛毡制作了一套西装,并为其设下双关寓意:为人体提供温暖的毛毡不仅是生命保护的象征,更是艺术家在场的隐喻。约瑟夫·博伊斯《毛毡西装》(Felt Suit),综合材料,177.5×71.4×13.5cm,1970年
当所谓的观念被升格为真理时,这套看似普通的西装也摇身变成了艺术品,进而引得无数藏家为其挥掷千金。自1989年至今,《毛毡西装》共计上拍22次。从首次在苏富比纽约以六万美元的价格售出,到2012年打破纪录的九万美元成交价——高喊着“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博伊斯似乎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资本漩涡中的艺术世界。
艺术有边界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1961年,意大利艺术家皮耶罗·曼佐尼(Piero Manzoni)将自己的大便密封进了90个罐头里,签上大名、编完序号后又为其拟定了价格:每克大便与黄金的市场价相差无几。
2007年,18号《艺术家的大便》在苏富比米兰拍出了12万欧元,震惊四座。不仅如此,伦敦泰特美术馆(Tate Modern)、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Centre Pompidou)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也都藏有不同编号的大便罐头。然而当公众对曼佐尼的行为嗤之以鼻时,他却振振有词地说:“只有艺术家的排泄物才能真正体现他们的内在与个性。”
皮耶罗·曼佐尼《艺术家的大便》(Artist's Shit),综合材料,4.8×6.5cm,1961年
1992年,艺术家达明恩·赫斯特(Damien Hirst)在萨奇画廊(Saatchi Gallery)展出了他的成名作《在活人心中的物理死亡是不可能的》:一条4.5米长的鲨鱼被浸泡在了无色无味的福尔马林溶液中,隔着玻璃箱与观众面面相觑。艺术家借此动摇了西方社会以宗教为基础的根本价值体系——在物竞天择的自然界中,手无寸铁的人类或许根本无法掌握生杀大权。
达明恩·赫斯特《在活人心中的物理死亡是不可能的》(The Physical Impossibility of Death in the Mind of Someone Living),综合材料,213×518×213cm,1991年那么又有谁能将这条鲨鱼收作“囊中之物”?实际上,早在14年前,YBA的头号支持者查尔斯·萨奇就出价五万英镑委托赫斯特制作了这件作品。后来经由声名显赫的高古轩兜售,该作品于2004年被美国金融业巨擘史蒂文·科恩(Steven Cohen)以1200万美元的价格拿下。自此,赫斯特成为了当代艺术圈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之一,在金钱与权力的游戏中为自己贴上了“名牌”的标签。达明恩·赫斯特《Away From the Flock(Divided)》,综合材料,118×186×51.3cm,1995年
污渍斑斑的床单、散落四周的避孕套、伏特加空瓶和熄灭的烟头……艺术圈坏女孩翠西·艾敏(Tracy Emin)直接将她的床搬进了美术馆中。1999年,该作品为艺术家一举摘得了透纳奖(Turner Prize)的桂冠,标榜“反美学”的YBA也因此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翠西·艾敏《我的床》(My Bed),综合材料,79×211×234cm,1998年
时隔15年,《我的床》于佳士得伦敦被一位匿名藏家以370万美元的价格买下,比早年间查尔斯·萨奇的购入价还要高出10倍——“这张床不仅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更是无数灵感的诞生之地。”翠西·艾敏在面对质疑时如是说道。
艺术家翠西·艾敏
从达明恩·赫斯特的鲨鱼到翠西·艾敏的床,这群英国艺术家似乎从未在意过艺术圈的游戏规则。1991年,YBA的另一代表人物马克·奎恩(Marc Quinn)以自己的头部为模型,将鲜血灌注其中,通过冷冻技术制作了雕塑作品《自我》。
马克·奎恩《自我》(Self),综合材料,208×63×63cm,1991年当艺术家试图借此探索身体与心灵的关系时,狂热分子查尔斯·萨奇便当机立断将其买下,全权垄断了YBA的艺术市场。2005年,该作品又以150万英磅的价格被一位来自美国的神秘人士收入囊中。不过,当《自我》最终因保存不当而融化时,那位收藏家的心是否同样在“滴血”?
马克·奎恩《自我》(Self),综合材料,208×63×63cm,1996年
既然打上艺术家名号的东西都是艺术品,就不愁没人掏腰包。1970年,收藏家沃格尔夫妇(Herb&Dorothy Vogel)用1600美元买下了一件根本无法展示的作品:由艺术家罗伯特·巴里(Robert Barry)于1969年发起的行为表演《画廊关门》。罗伯特·巴里《画廊关门》(Gallery Closed),1969年根据艺术家的指示,该作品在洛杉矶、阿姆斯特丹和都灵三座城市分别展出期间,接受代理的三家画廊都要关门。唯一能证明这件作品存在的便是一张版权证书,以及三张从未寄出的展览邀请函。尽管遭受的褒贬不一,沃格尔夫妇仍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毋庸置疑,我们拥有了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观念艺术作品。”
收藏家沃格尔夫妇
自观念艺术诞生以来,贩卖概念与想法在艺术圈就成了司空见惯的事。1971年,艺术家索尔·勒维特(Sol LeWitt)用铅笔在墙壁上均匀绘制了一万条线,并声称只要有自己的授权,这件作品便可以随时随地在任何人手中复现。索尔·勒维特《一万条线约十英寸长,均匀覆盖整面墙》(Ten Thousand Lines About 10 Inches (25 cm) Long, Covering the Wall Evenly),黑色铅笔,1971年最初,该作品被英国吉尔曼造纸公司(Gilman Paper Company)所收藏,后于1987年在佳士得纽约上拍,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件在拍卖会上出现的观念艺术作品。不仅如此,在2019年贝浩登(Perrotin)上海为勒维特举办的个展上,这些错综复杂的线又一次遍布了一整面展厅墙壁,跨越半个世纪获得了新的阐释。索尔·勒维特《无数条线在四个方向,不断叠加往中心靠》(Lines in Four Directions, Superimposed in Each Quarter of the Square Progressively),蚀刻版画,1971年
1991年,美国艺术家费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Felix Gonzalez-Torres)将22.7千克的糖果按照长方形轮廓均匀铺撒于地面,每一个前来参观的人都可以取走其中的任意一块。在艺术家看来,这些糖果不仅代表着他与爱人的甜蜜回忆,更是在与观众的共生关系中完成了意义的构建。
费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无题(洛杉矶)》(Untitled,L.A),1991年
那么是否会有人买下这些只可远观却不可亵玩的糖果?2015年,这件名为《无题(洛杉矶)》的作品在佳士得纽约上拍,最终以766万美元的价格落槌——当艺术圈众人议论纷纷并大胆猜测是谁挥金如土买下了一堆糖果时,或许这位藏家只是想体味回忆的消散之痛罢了。
费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Ross in L.A》,1991年
2015年2月9日,佳士得伦敦“战后及当代艺术日间拍卖”举槌,艺术家达伦·巴德尔(Darren Bader)的作品《英镑》(__GBP)以1.25万英磅的价格成交。如果你认为这件作品是由一沓现金做成的装置或拼贴画,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艺术家在此为竞拍者出了一道填空题:“__GBP”的空格上所填的任何数字都能赋予该作品意义。同时,这也意味着买家将拿不到任何实体物件,仅是用钱买了钱而已。自后现代时期以来,艺术世界就陷入了“奇观”之中:艺术家们无所不能,画廊和拍卖行里也无奇不有。如果回头看看反叛头目马歇尔·杜尚(Marcel Duchamp)的小便池和达明恩·赫斯特的大鲨鱼,或许你就会觉得意大利艺术家莫瑞吉奥·卡特兰(Maurizio Cattelan)那根12万美元的香蕉根本不足以被整个朋友圈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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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蔡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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