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的签名藏着什么秘密？

克劳德·莫奈《池塘·睡莲》，油画，1895-1926年

很多人最先会写的字就是自己的名字。从出生起，这几个字就成为我们的代表，出现在人生的每个重要时刻；同样地，艺术家的签名也在本人和作品之间起到了重要的连接作用。

签名的起源

提到签名，你会想到什么？是小时候偷偷模仿家长的字迹签在不及格的试卷上，还是街边小店的“十块钱设计艺术签名”？其实，很多我们所熟知的艺术家也热衷于为自己设计独特的签名。

在文艺复兴之前，很少会有艺术家在作品上留下名字，因为他们的身份更多地被看作“工匠”，在工坊做着偏技巧性的工作而非创作。而且他们的作品经常与宗教题材相关，不涉及任何创意，也就没有签名的必要。

随着文艺复兴的发展，越来越多人通过私人艺术家购入画像等艺术品。由此，艺术家的个人创造力和技艺被看重，社会地位也大幅提高，艺术家与作品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签名”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列奥纳多·达·芬奇《蒙娜丽莎》，油画，77×53cm，1503-1517年

德国画家丢勒是最早开始频繁使用签名的艺术家之一。由于他的版刻画为众多收藏家所喜爱，很多版刻家通过模仿他的风格以获利。后来，丢勒在每一幅画上都刻上了独特的签名以区别于他人的作品。

他的签名设计由姓名首字母“AD”变形组合而成，以不同形态隐藏在作品的各个角落——草地上、砖石上、台阶上、书籍上——这些签名地点暗藏了丢勒的巧思和设计，好像在和观者玩捉迷藏。

阿尔布雷特·丢勒《Knight, Death, and the Devil》，木版画，24.3×18.8cm，1513年，签名位于画面左下

独具匠心的设计

很多艺术家的签名都体现了他们的性格或者人生经历。美国画家詹姆斯·惠斯勒的蝴蝶签名是他作品的重要元素，不仅是一个符号，更具有装饰作用。据说，他的母亲曾叫年幼的他“蝴蝶”，而这个华丽的符号也符合他优雅浪漫、潇洒不羁的性格和前卫的艺术风格。

惠斯勒的蝴蝶设计

在中国艺术史上，也有很多书画家在作品上留下了签名——花押。宋徽宗以自创的瘦金体独步天下，而他的花押也体现了身为帝王的气势，由“天下一人”四个字组合而成，四笔写就，飘逸挺拔、俊秀犀利。

与宋徽宗同时期的画家李唐则将自己的签名融入山水画中，以字为远山，淡淡着墨，灵巧而不突兀，颇具文人意趣。

宋徽宗的花押

李唐《万壑松风图》，绢本，188.7×139.8cm，1124年

清初画坛“四僧”之一的朱耷则是将人生的辛酸与无奈都放进了自己的签名中。朱耷一生坎坷，由于经历了国破家亡的惨境而选择装聋作哑、遁入空门。他将自己的号“八大山人”四字连缀、两两组合，看上去好像“哭之”、“笑之”的字样，由此表达了自己面对世事哭笑皆非的无奈与痛苦。

朱耷《枝上鸜鹆图》，清朝，签名位于画面右上

许多时候，画家为了不破坏作品的构图与美感，将签名藏在非常隐秘的角落，需要读者细心观察才能发现。例如，被称作“宋画第一”的《溪山行旅图》就曾引发诸多关于其作者的猜测。

由于明清时期的著录里没有出现画家的款印，人们多年来只能依据史料记载以及董其昌在画上的题跋来推测这幅画的作者是范宽。而直到1958年专家发现了藏在画面右下角树丛中的范宽的签名，这一猜测才被证实。画家的字迹小巧且与枝叉融为一体，极难发现。

范宽《溪山行旅图》（局部），绢本设色，206.3×103.3cm，北宋

当然，并不是所有艺术家都渴望用签名证明自己的价值。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米开朗基罗一生中只留下了一件带有自己签名的作品。在他只有23岁时，受法国红衣主教委托，为圣彼得教堂制作了《哀悼基督》雕像。

这件杰作问世后得到众人赞叹，但有不少人以为作者是另一位名为索拉里的艺术家。得知此事后的米开朗基罗在圣母衣带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以表身份，这座雕塑也成为了他唯一一件署名的作品。后来，也许是为自己那一天的虚荣而后悔，也许是相信自己的精湛技艺无需再依靠签名来证实，这位大师再也没有在任何作品上留下名字。

米开朗基罗《哀悼基督》，雕塑，1498-1499年

对艺术家而言，签名是本人的象征，一撇一捺之间都能体现他的技艺和性情。有时，艺术家还会把签名当作个人笔记，每完成一幅作品，就写下名字以提醒自己不要再返回修改作品，而有的艺术家还会记录下创作的时间、地点和材料。

信息的宝库

对于拍卖行而言，大师的署名会提升一件作品的价值；对于艺术史学者而言，签名是辨别真伪的重要依据。不仅如此，一个小小的签名可以揭示丰富的信息。除了能帮助人们确定创造者，一幅画上的签名对判断创作日期也非常有帮助，因为不少艺术家的签名设计会随着时间改变。

巴勃罗·毕加索《拿着曼陀林的女孩》，布面油画，100.3×73.6cm，1910年

例如，毕加索早期喜欢直接在画面上签“P R Picasso”或者“Ruiz Picasso”，之后又换成了更具有装饰性的版本。在分析几何时期，毕加索为了不破坏画面而不在正面签名，后来才采用了他最标志性的、带有下划线的签名。

毕加索后期的签名

另外一个例子是加布里埃尔-雅克德圣奥宾所作的《作为皇太子的路易十六肖像》。由于某些原因，人们一直以为画中人是一名女子。直到2002年，一位专家在编目时意外发现作者在不起眼处反向写下了“Louis Auguste”这几个字母，人们才确定了这幅画中的人物是路易十六，又通过字迹确定了作画艺术家的身份。

加布里埃尔-雅克德圣奥宾《作为皇太子的路易十六肖像》，27.7×21.6cm

对于造假者而言，签名是在制作赝品时最难模仿的部分之一。有趣的是，有时候他们为了逃避罪责会故意在仿造的艺术家签名前加上很小的字母“n”或者“d’ap”——由此，整个签名就变成了德语或法语的“致某位艺术家”。这样的前缀乍一看像是奇怪的“杂草”，因此可以避人耳目，而万一被发现造假也可以说是致敬某位大师的作品而非赝品。

Thomas William Roberts《Portrait of Louis Abrahams》，油画，40.6×35.6cm，1886年，签名如小图所示

有的时候，签名造假也可能是出于好意。荷兰画家约瑟夫·以色列的作品《破浪中的孩子》上的签名就曾被人改动过。由于画家是犹太人，这幅作品在二战期间极有可能被销毁，因此签名的伪造者很可能是为了避免杰作被毁而出此下策。

约瑟夫·以色列《破浪中的孩子》，油画，77.5×53.5cm，1877年，签名位于画面右下

如果说一幅作品是一个谜题，隐藏着作者的种种信息，那么艺术家的签名就可能是其中一个谜底。字如其人，无论是有帝王神采的宋徽宗，还是年少意气的米开朗琪罗，或是抒发人生悲苦的朱耷，是他们的签名让一件件艺术品有了更多属于创作者本人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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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  王舒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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