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独处
弗吉尼亚·奥弗顿《无题》(Untitled),纸面贴膜,44.5×37×3.5cm,2020年 © Virginia Overton. Photo © White Cube (Kitmin Lee). Courtesy White Cube
田纳西州乡村女孩
用成长书写美学
美国乡村音乐之都田纳西州首府纳什维尔以其广袤的乡野风情与农事活动成为无数艺术灵感汇聚迸发之地,1971年出生于此的艺术家弗吉尼亚·奥弗顿(Virginia Overton)无疑也深受这片土地的感染,进而形成了其独特的艺术语言。
奥弗顿的童年沐浴在纳什维尔温暖而湿润的季风中,无垠的烟草田野与牛群是她终日面对而不厌的风光。在农业机械化生产普及的美国,奥弗顿自然而然地开始利用相关物品作为创作的材料媒介,将农业和工业的联系活动反映于自己的艺术创作中。
在艺术家的童年回忆中,家人为她的创作注入了含蓄而深远的力量,祖父时常在农场中对篱笆和房屋小修小葺,母亲时不时画些小画并挂在家中。“我的父母非常有创造力,不仅局限于艺术领域。他们的创造力在于对这个世界独特的观看方式——一种随着时间推移而演变、全面看待事物的观看方式。”
奥弗顿进入孟菲斯大学学习艺术后移居纽约并开始职业创作。由乡野迈入城市,生活环境的转变对她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冲击,初来乍到大都市的奥弗顿既没有工作室也没有车,创作预算与创作材料均受到了限制,而这是纽约艺术家面对的共性问题;但纽约也有它的优势:数以百计的美术馆与画廊等丰富艺术资源,奥弗顿在捉襟见肘时做出了选择——尽可能多地去观看艺术品以哺育自我创作。
开进美术馆的卡车
用材料讲述故事
纵览奥弗顿的作品,充满实用性与经济性的材料俯拾即是。在其众多利用农业与工业材料的创作中,卡车或许是最具代表性与独特性的物象之一。其2018年的作品《无题(大器晚成)》将卡车货厢改造为一个优雅的荷花池,坚硬粗犷的大型工业品与亭亭玉立的自然植物在矛盾中形成难以抗拒的张力。
除此之外,卡车扮演的角色拉近了观者与作品的距离——人们能够自如进入作品内部。而作为一种运输工具,卡车承载之物的可变性与物理位置的不断改变实现了雕塑的动态性,这也是奥弗顿对该材料的兴趣初衷。
除卡车外,金属广告牌、玻璃、木材等看似“难登大雅之堂”的材料也频频出现,奥弗顿随处收集创作素材,而无用的废弃物是主要对象。艺术家对它们的渴望与它们对艺术家产生的吸引力相互作用,难以量化地将二者联结。剥落的油漆、猩红的铁锈与陈旧的划痕均呈现出浓郁的“废土美学”,在“不破不立”中再度颠覆传统美学观念——日常所见材料自身即美。
弗吉尼亚·奥弗顿《无题》(Untitled),彩绘铝,228.6×101.6×76.cm,2020年 © Virginia Overton. Photo © White Cube (Daniel Terna)
时尚芭莎艺术(Harper's BAZAAR ART)专访艺术家弗吉尼亚·奥弗顿,与其针对在艺术创作中对材料的内在雕琢与外在空间感知进行深入探讨。
BAZAAR:童年在田纳西州的乡村生活对你的艺术生涯产生了什么影响?
弗吉尼亚·奥弗顿:夏末秋初打捆干草的工作给儿时的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所有的机械和人力都会投入到干草的堆叠和储存当中,以备冬季的牲畜饲料和保暖之用。当设备出现故障或损坏时,每个人都会想尽办法维修。通常,人们并非遵循既定章程,而是随机应变解决问题。我认为正是这样的方式方法激发了我的创造力。
弗吉尼亚·奥弗顿《无题》(Untitled),纸面贴膜,44.5×37×3.5×cm,2020年 © Virginia Overton. Photo © White Cube (Kitmin Lee). Courtesy White Cube
BAZAAR:如何定义自己的创作?
弗吉尼亚·奥弗顿:我不认为我的创作是“现成品”艺术。我的创作媒介并非常规艺术材料,它们大多是日常生活中极具辨识度的物品,但它们永远不会以我找到时的样子存在于作品之中。
BAZAAR:为何对卡车情有独钟?
弗吉尼亚·奥弗顿:使用卡车是一个现实的选择——它们便于购买和留在户外。同时卡车具备一种特殊功能——以简单方法运输物品。运输的货物决定了人们装载、包裹卡车的方式,如此庞大而令人敬畏的物体可以为如此短暂的事物提供基础,这一观念令我着迷。
BAZAAR:如何看待作品与其所处空间的关系?
弗吉尼亚·奥弗顿:我认为艺术品和其所处空间密不可分,这一关系对作品的解读非常重要,随着作品的位移,这种关系在改变,空间也会因不同作品占据其中而产生不同感觉。我尝试对此保持清醒和敏锐的触觉,并让这种联想有益于我的作品创作与安装。
BAZAAR:你在本次展览的创作中如何用艺术与环境呼应?
弗吉尼亚·奥弗顿:我通常在展览空间现场安装作品从而探索空间和作品之间的联系。这次香港白立方个展因疫情影响而无法到达现场,所以我研究了画廊的平面图、照片和视频,创建了一个虚拟空间。当我在工作室制作作品时,我同时拍摄并将作品图置入虚拟画廊空间。这一过程为我提供了对作品和空间的新理解。
与百年前杜尚(Marcel Duchamp)开创的“现成品”艺术相比,奥弗顿的作品摒弃了开门见山的“挪用”,她将金属、木材、荧光灯等收集而来的材料进行切割、捶打和拼接,几何学被用来制造一种张力,这种张力似乎与材料的内在质感背道而驰。
奥弗顿利用这精心平衡的张力来探索作品的诗性潜力,在具象物品的抽象表现下淋漓尽致地展现材料自身的力量,尽管予以形式上的转变,但本质却始终如一。如同亚里士多德的哲学理论:存在是形式与材料的统一。
生于空间的创作
用作品感知环境
要全面了解奥弗顿的创作,必须理解其作品材料与所处空间的关系。2012年她在纽约厨房备展时决定完全使用展览现场,即纽约厨房所在大楼中的材料来完成此次展览的创作。
第二年,当她在瑞士伯尔尼美术馆准备个展时,此方法得到了延续。在简约的白色房间中,美术馆大厅的乳白色玻璃天窗与艺术家之间产生强烈共鸣,由此她在地板上复制了天窗图案,以空间的错乱重复环绕观众。
2018年夏天,奥弗顿成为首位在苏格拉底雕塑公园举办个展的女性艺术家。为此次展览准备创作期间,她日复一日地坐在公园内感知其独特品质以及与城市每个角落的共生关系。由此诞生的作品同时反映出公园的自然性与纽约高耸入云的建筑环境,恰是奥弗顿艺术语言的完美载体。
在这里,公园的发展历史同样成为了艺术家的创作来源,曾经在苏格拉底雕塑公园工作过的艺术家、策展人等从业者的不同视角评述构成了公园的“面貌”,这些面貌激发了奥弗顿的创作,而她也由此融入这幅宏大的艺术图景之中。
当然,在此次香港白立方的展览中,奥弗顿一如既往地将创作根植于空间之中,尽管受到客观因素限制的她无法亲临现场感受画廊的展示空间,但通过线上交流与虚拟空间,奥弗顿以极富创造意味的方式为疫情之下的艺术创作探索出一种新模式——艺术家在线下创作阶段充分利用线上体验,而非仅仅为观者搭建线上观看平台。
弗吉尼亚·奥弗顿“荒原独处”展览现场,2020年
尽管探讨奥弗顿的创作时,田纳西乡村等生活背景往往是切入点,但艺术家本人却认为自己的背景过于“一维”,她希望作品不仅提供一种含义,而是赋予诠释的无限可能性。
奥弗顿在本次展览《荒原独处》中展示了全新的雕塑和纸上创作,由乡村至城市、由材料至形式,微妙的平衡间诗意暗涌。艺术家仿佛提醒着人们:即便以一种新的形式存在,这些作品仍挥洒着它们的物质性历史,激励人们超越语言、超越物质,并享受它们全新的异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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