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山水画不能小清新？大师钱选教你玩转青绿山水！

钱选《山居图》（局部），纸本设色，26.5×111.6cm，元，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不管六朝兴废事，一樽且向画图开。”钱选曾作此诗来回应蒙古朝廷招贤纳士的政策。众人皆知钱选人物、花鸟等无所不能，尤其精于花鸟，却不知他后期的青绿山水画较前朝风格清新、质朴。今天，时尚芭莎艺术带你深度欣赏钱选归隐之后所创作的青绿山水。

钱选《花鸟图》（局部），纸本设色，38×316.7cm，元，现藏于天津博物馆

公元1279年，元朝海军攻破崖山，从此屹立了三百余年的宋朝王国彻底灭亡。因对统治阶级的失望和对自身无法保国护民的悲愤，许多文人志士选择效法古人，隐居不仕，追求悠然自得的淡然情怀。同时，这种隐逸之风也影响了元代文人画家关于青绿山水画的创作。

元代以前的青绿山水多为宫廷派系所绘，设色倾向金碧辉煌，主题也多以表现大好河山为主。宋末元初时期的青绿山水画因改朝换代，在风格和主题上都大有改观。这一时期的作品大多围绕隐居题材展开，有描绘田园景色的，还有致敬古代文人雅士的，但从画面风格来看更为清新自然。

钱选《山居图》（局部），纸本设色，26.5×111.6cm，元，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因处在人生无奈之际，文人、画家常会选择远离仕途走向隐居。宋末元初文人画家钱选也不例外，在宋朝覆灭之后于湖州（今浙江吴兴）开始了其长达22年醉心于青绿山水画创作的遁世生活。

钱选《鼠图》，绢本设色，24.3×27.3cm，元，现藏于东京国立博物馆

晋唐古韵是经典

青绿山水画在历经几个朝代的洗礼后已经发展成熟，那么如何在现有基础上创新变成了一大难题。有一种说法是：“元代画家把山水当作一种手段，来解决如何创造风格的问题。”这一点尤其体现在钱选的青绿山水画中。

钱选《浮玉山居图》（局部），纸本设色，29.6×98.7cm，元，现藏于上海博物馆

作为仿古运动的推崇者，他对古意的追求不仅是为了表达对现实的不满，也是一种维护传统的坚守。那么钱选是如何在追摹旧朝遗风的同时又实现了创新呢？答案（划重点）：用晋唐古韵描绘田园隐逸风光。

我们先从晋唐的青绿山水画入手，欣赏什么是钱选所推崇的古韵。

敦煌莫高窟285窟《五百强盗成佛因缘》（局部），南壁壁画，西魏

青绿山水早在魏晋时期就已形成。东晋画家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是这一时期的代表。其中，山石树木云水的造型简单幼稚，趋于符号化且缺乏透视感。

顾恺之 （宋摹）《洛神赋图》（局部），绢本设色，27.1×572.8cm，宋，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竹林七贤和荣启期》（局部），砖画，78×242.5cm（一组），南朝，现藏于南京博物馆

发展至隋唐时期，青绿山水作品多以描绘宫廷生活为主，在设色上趋于金碧辉煌。传世作品有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描绘贵族们春天出游的场景。

展子虔《游春图》，绢本设色，43×80.5cm，隋，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唐代“大青绿”画家李思训、李昭道父子设立了人们俗称的“金碧山水”。虽然颜色上鲜艳了不少，但依旧采用勾填敷色的技法，画面趋于平面化和装饰风。

李思训/李昭道《明皇幸蜀图》，绢本设色，55.9×81cm，唐，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李思训（传）《宫苑图》（局部），绢本设色，23.9×77.2cm，唐，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看完了六朝以及隋唐，我们再来看看钱选是如何使其作品回归古意的。钱选的《山居图》描绘了大隐隐于山的闲逸生活：耸立的碧峰下，嘉树环绕着隐隐可见的村落，偶有访客一二踏着断桥寻来……

钱选《山居图》（局部），纸本设色，26.5×111.6cm，元，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正如钱选题诗：“山居惟爱静，白日掩柴门。”即便是在白天也要闭门谢客，只有远离了尘世的烦扰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隐居生活。

钱选《幽居图》（局部），纸本设色，27×115.9cm，元，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钱选这两幅描绘幽静居所的作品在绘画风格上已略显成熟。而接下来的两幅图一定会让你惊叹于一代绘画大师幼稚古朴的作画手法。

藏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归去来辞图》描绘了钱选想象中陶渊明隐居的生活环境：山石堆砌的院墙、翘首盼望的妻儿、于一叶木舟上身披斗笠的陶公……

钱选《归去来辞图》（局部），纸本设色，26×106.7cm，元，现藏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而另一幅作品《王羲之观鹅图》描绘的是东晋大书法家清雅恬静的归隐景象：飞檐楼阁是王羲之日常观鹅的场所，两只白鹅在水中游弋，青衣拱手的书童陪伴在侧……

钱选《王羲之观鹅图》（局部），纸本设色，23.2×92.7cm，元，现藏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看到这里，你是否感觉这些符号化的绘画风格似曾相识？对比前面魏晋的作品，钱选保留了用两种色调的点状图形来表现植被的手法。他故意忽略任何写实的可能，意为传达极强的古拙色彩。

钱选《幽居图》（局部）

顾恺之（宋摹）《洛神赋图》（局部）

还有一幅值得一提且具有实验意味的作品是《浮玉山居图》。钱选在形式上完全回归了六朝的艺术风格。画中不存在任何真正意义上的空间感。我们看不到复杂的构图技巧，也没有明确的比例和远近的对比。

钱选《浮玉山居图》（局部），纸本设色，29.6×98.7cm，元，现藏于上海博物馆

看了一圈下来，你是否有这样一个疑惑：明明是类似的绘画手法，为什么钱选呈现出来的青绿山水画风就是和晋唐人不一样呢？别急，让我们继续看看钱选是如何把五代和宋朝的艺术技法与早期风格融汇在一起的。

钱选（传）《芭蕉唐子图》，绢本设色，21.7×25.2cm，元，现藏于东京国立博物馆

五代宋朝是意境

钱选所追求的古意是具有深度的，即北宋和以前的绘画传统。因此无论怎样去欣赏钱选的青绿山水作品，我们都不太能绕开其刻意表达的稚朴风格。

但要说钱选完全放弃五代至宋朝士人所建立起的文人精神，答案肯定是否定的。毕竟追求古意的最终目的是将每一个时代所产生的不同元素相互碰撞，进而迸发出新的火花——这才是创新。

钱选《卢仝煮茶图》，纸本设色，128.7×37.3cm，元，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那么钱选的青绿山水画是如何做到既仿古，又具有文人意境呢？老规矩，先看看五代和宋朝时期的青绿山水画。

相传，钱选酷爱临摹五代大师董源的作品。有一幅传为董源所画的《溪岸图》，其中所刻画的山体均不高峻，但层次清楚，与钱选《山居图》中突起的群峰可谓一脉相承。

董源（传）《溪岸图》，绢本设色，220.3×109.2cm，五代，现藏于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钱选《山居图》（局部），纸本设色，26.5×111.6cm，元，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到了北宋年间，青绿山水融入了士大夫们对于诗意的想象，颜色不似前朝富丽堂皇。王诜的《烟江叠嶂图》是北宋小青绿山水的代表作。除了色调上与王诜的作品较为接近，钱选也延续了平远的构图手法来表现田园山景。

王诜《烟江叠嶂图》（局部），绢本设色，45.2×166cm，北宋，现藏于上海博物馆

夏圭《溪山清远图》（局部），纸本水墨，46.5×889.1cm，南宋，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还有一个人对钱选的青绿山水创作有着极大影响，他就是南宋画家赵伯驹。同样生活在江南地区的赵伯驹整日流连于山清水秀的风景中进行书画创作。因此他所绘画的青绿山水就非常小清新，这一特征也为钱选所效仿。

赵伯驹《江山秋色图》（局部），绢本设色，55.6×323.2cm，南宋，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比如他的《江山秋色图》虽然画的是层峦叠嶂的北方山水，但重彩和淡彩的自由转化使整幅图卷具有了清丽明快的感觉。可以说，钱选绘画中的隐逸古朴和田园风趣是师承于赵伯驹的。

王希孟《千里江山图》（局部），绢本设色，51.5×1191.5cm，北宋，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钱选《烟江待渡图》（局部），纸本设色，21.6×111.2cm，元，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现在你是否清楚钱选是如何将青绿山水带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呢？元代时期由于传统士人精神的挫败，青山绿水画不再单纯以记录风景为主，而更倾向于表达其背后的社会意识形态，即从隐逸传统中寻求慰藉。钱选作为时代巨变下的遗民也在青绿山水的创作中回归旧朝画风，开创了以田园情趣、闲适淡泊为主题的“小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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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文  党雪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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