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安迪·沃霍尔”如何玩转浮世绘？
近日，水谷有木子画廊在日本寺田艺术仓库的新空间推出开幕展——横尾忠则最新个展“slip off slip－擦れ擦れ草”。作为最具国际影响力的日本艺术家之一，横尾忠则早年受到战后各种新潮艺术的影响，形成了包罗万象、独树一帜的风格。如今，年已耄耋的他仍保持旺盛的创作热情，为观众带来一场不容错过的视觉盛宴。
玩转浮世绘
暌违四年，横尾忠则以浮世绘画家东洲斋写乐的役者绘为灵感，加之对传统艺术与当下社会的思考，通过木版画这一经典媒介于水谷有木子画廊带来一系列新作。2005年，画廊创始人水谷有木子（Yukiko Mizutani）创办了第一家画廊，主营日本传统艺术和二级市场中的当代艺术作品，并从今年开始把主要精力放到画廊新空间的运营。
新空间首展的名字“slip off slip”来自木版画制作中的刷版动作，而“擦れ擦れ草”则取自日本古代诗人吉田兼好的文学随笔《徒然草》，该作与清少纳言的《枕草子》和鸭长明的《方丈记》并称日本三大随笔，读者甚众。展览题目将两者相结合，充满了俏皮、随性的意味。
本次展览作品延续横尾忠则一以贯之的创作理念——反复利用相同主题，并采用具有可复制性的木版画，这不仅是浮世绘艺术的最常见载体，也与安迪·沃霍尔等波普艺术大师使用的手法相似。
横尾忠则《中山富三郎》，木版画（29版38回刷版），38.5×25.5cm，2020年
同时，横尾忠则故意颠覆木版画的制作传统，将决不允许出现的重大失误“画面错位”展现出来，给人一种神秘的幻觉，仿若人物角色“灵魂出窍”。在色彩运用上，他将种种碰撞、不协调的颜色组合起来，与原作雅致的风格大相径庭，传达出鲜明而强烈的视觉风格。
横尾忠则《第三代坂东彦三郎》，木版画（24版30回刷版），38.5×25.5cm，2020年
横尾忠则《Sharaku-the five constellations》，油性木版，80×52cm，2020年
从作品内容来看，他以江户时代神秘画家东洲斋写乐的役者绘为蓝本，主要描绘了歌舞伎演员的肖像。这些人物或怒目圆睁、或惊慌失措、或低眉顺目，神情举止夸张。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幅为《第三代大谷鬼次之奴江户兵卫》，取材于歌舞伎戏剧《恋女房染分手纲》的反派角色江户兵卫。
除了玩转浮世绘，横尾忠则还在疫情期间对过去创作的“文豪系列”和“卡地亚住民系列”等进行再创作，完成了“with corona”系列，以版画的形式呈现多幅戴口罩的名人肖像。这些作品在古典与现代、经典与创新、技术与观念等各种对立概念之间达成了一种难得的平衡。
“日本最酷的人”
横尾忠则曾被称为“日本最酷的人”，因为他从不囿于一种身份或标签：除了绘画，他还主演过电影、创作过短片、当过杂志模特，设计插画、海报、专辑和书籍封面都不在话下，还与三宅一生等时尚品牌跨界合作。在各种身份之间来回切换，他对人生与社会也有了更深刻的体味。
横尾的“出圈”是他在29岁时创作的一幅同名海报《Tadanori Yokoo》。作品中一名上吊男子手握一朵花位于画中央，下方配有文字陈述：“在29岁时达到高潮，我就已经死了。”画面中扭曲的太阳旗代表着军国主义的恶果，左上角一辆驶来的火车寓意日本战后迅猛而危机四伏的经济发展。下方分别是他童年时的肖像照和在学校的集体照，而右下方涂满指甲油的手则带有一丝色情隐喻……
这就是典型的横尾忠则式插画，各类满满当当的元素具有十分强烈的象征意味，可以看到超现实主义、达达主义、构成主义和波普艺术等多种西方先锋流派的影响，同时他又将日本当代与传统艺术融入其中。
他对传统元素的情有独钟源自童年——1936年出生于日本兵库县一个小镇的横尾，对棋牌、纸戏剧（Kamishibai）和各类商品标签兴趣浓厚。同时，性格内敛的他还有各种奇思妙想，如梦到与外星人约会、对死亡意象的着迷等等，从而形成了一种包罗万象、神秘而鲜明的个人风格。
从上世纪60年代末开始，横尾忠则逐渐扬名国际，参加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举办的“Word & Image”群展，并在四年后在此举办个展，成为首位在MoMA举办展览的在世平面设计师。
横尾忠则为“Word& Image”展览设计的海报
创作、追星两不误
横尾忠则曾说：“真的喜欢谁，无论如何都要去见他一面，哪怕只有一分钟，哪怕不跟他说话。见到他的那个瞬间，你会感受到这一生所积累的能量、他的所有创作激情，会一下子涌入你的身体。”
于是，他去西班牙拜访了偶像达利，去美国见到了大卫·鲍伊，还结交了许多对他影响深远的文化圈名人，如三岛由纪夫、寺山修司、黑泽明、约翰·列侬与小野洋子等，并为他们设计海报和书籍封面等。
其中，对他影响最大的莫过于三岛由纪夫。1965年，两人相识并一起共事，他被三岛由纪夫的个人魅力深深感染，而三岛也对他欣赏有加：“横尾忠则的作品简直是将我们日本人内在某些不想面对的部分全都暴露出来，让人愤怒、让人畏惧。这是何等低俗的色彩，在那幽暗深处，不是一个不断退缩转向内心的疯狂世界，而是一片辽阔又充满讪笑的乐土。”
然而在两人结识四五年后，三岛就自杀身亡，横尾忠则因此备受打击，先后与音乐人细野晴臣、摄影师筱山纪信前往印度朝圣，沉迷于印度禅宗哲学。这一时期，其创作中的迷幻色彩与神秘主义气息也愈发浓厚。
横尾忠则的平面设计师身份大约持续了20年，用他的话说“很短”，这并非什么“凡尔赛式发言”，因为此后他开启了长达近40年的绘画生涯。1981年，横尾忠则在MoMA看到毕加索的回顾展并大为震撼，对后者绘画中展现出的自由深深吸引。他感到作为一名设计师，自己总是受人委托制作海报、封面等，实在没有“创作自由”。于是他发表了“画家宣言”，出人意料而毅然决然地从设计事业中抽身而出，决定成为画家。
其后，他开始了真正自由的画画——动笔前不去想画的主题，每天的心情、天气，甚至是穿的衣服颜色都能影响其创作；他也不拘泥于特定风格，将亚洲、欧洲以及南半球的各类艺术元素、文化现象混搭在一起。如今，84岁的横尾依然创作不息，从绘画中不断汲取着生命能量。
逆势下的危与机
对于此次与横尾忠则的合作，画廊创始人水谷有木子表示一切都是机缘巧合。早在五年前，她就听说横尾忠则正为创作该系列木版画寻找制版师，而经营过日本传统艺术的她正好对此十分了解，于是直接发邮件联系横尾忠则，开始讨论合作的可能，并最终促成这次展览的成形。
“slip off slip－擦れ擦れ草”展览现场
在反复无常的疫情之下，水谷有木子却决定逆势开创新空间。这是因为在她看来，虽然当下网络沟通发达，线上销售也开始普及，但打造一个“艺术-艺术家-观者”面对面交流的平台依然充满机遇，这也是她创办画廊的初衷。
新的一年，尽管疫情带来许多不稳定因素，但水谷有木子仍计划在2021年为日本新一代艺术家办展，到年末则有西方艺术家的展览计划。同时，如果情况允许，她也希望能参加中国的艺术博览会，并与中国本土画廊进行合作。
能條雅由《Mirage#48》，综合材料，2019年
目前，画廊代理了稻叶智宏、顾剑亨、能條雅由等新生代艺术家。对于如何提升艺术家知名度这个问题，水谷有木子态度坚定：“日本有句谚语叫‘一念岩をも通す’，意思类似中文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一心一意去做就一定能够成功。”
横尾忠则《Sharaku-the five constellations》，油性木版，80×52cm，2020年
展览：slip off slipー擦れ擦れ草
时间：2021年1月20日-2月20日
地址：水谷有木子画廊（Yukiko Mizuta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