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最难?
杰曼·克里普《1.618 菱形》,黄铜,150×75×2cm,2021年
5月15日-7月10日,荷兰新锐艺术家杰曼·克里普(Germaine Kruip)在香港的首次个展《剧本》于维伍德画廊呈现。令人耳目一新的多元媒介会带给观众怎样的“看展新体验”?克里普看似“极简”的作品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叙事力量?时尚芭莎艺术的独家专访为你揭开谜底!
以乐器之名
克里普的香港首次个展《剧本》(Screenplay)共设置三大版块。步入第一个展厅,观众首先会看到一对巨大的菱形悬挂在半空中,与21楼画廊窗外郁郁葱葱的山景遥相呼应。它们是艺术家于本次展览中呈现的雕塑作品《1.618 菱形》,由此不难猜出其是采用“黄金分割比例”进行切割的。这两件雕塑一件为铜制,另一件为银镍合金。
这对菱形经艺术家与德国著名乐器制造商Thien Brass之手共同完成,本身是作为雕塑的存在,同时也可以当作专业乐器演奏。两人是合作多年的老友,而媒介的多元化也是克里普创作的一大特色。
《1.618 菱形》细节展示
克里普有意引起观看者的触碰欲望,如若不然,其只能作为令人颇感费解的《菱形》雕塑陈设于房间之内,乐器的身份将赋予这件作品额外意义。艺术家为这件作品设计了专门的打击器,使用这个器物对观众来说是一次非常亲密的、沉浸式的体验。他们能够自主选择雕塑和空间产生共鸣的方式,同时在击打作品的那一刻开始与它产生紧密联系。
雕塑作为一种三维空间的视觉艺术,能够产生声音吗?可以被拿来演奏吗?可以与观看它的人有更多元的、除去单纯视觉交流以外的互动吗?这些问题都是艺术家渴望和观众一起去探索的。《1.618 菱形》是克里普尝试拓宽传统雕塑定义以及其媒介能力的一次大胆试验。
艺术家本身并非传统的美术背景出身,她初学戏剧以及舞台设计,后转入视觉艺术领域。同时,克里普在很小的时候就对音乐产生了浓厚兴趣,打击乐器的震颤使她着迷。艺术家将其多元学术背景及广泛爱好完美融入到作品之中。
“将权力交给观众”
克里普学习舞台设计以及戏剧表演的经历使得她对于展览空间的布置格外得心应手。艺术家十分注重与观众的互动,并希望同他们一起完成作品。因此,她会额外设计许多巧思来激发前来看展的人的“创作欲”,并使他们获得“浸没式戏剧”般的观展体验。
在通往相邻房间的墙上,有一个时钟从七分三十秒倒计时到零,模拟电影院中用来显示电影开始前剩余时间的数字时钟。时钟谨慎地让观众注意到他们在第一个空间中停留的时间,以及即将在第二个空间中度过的时间。
到达第二个展厅后,观众可以欣赏到克里普设置的灯光装置作品《宽幕电影》(Cinemascope)。众人将在黑暗空间中的长椅上静坐观看墙上的单色景观,在不可见的叙事前提下,与艺术品进行精神交流。人的意志都投射到屏幕中,创造出属于他们个人的叙述和形象。
杰曼·克里普《宽幕电影》(Cinemascope)
在第三个空间,也是本次展览中的最后一个场景中,人们将看到前两段叙事的结合。克里普将电影屏幕弯曲,使其成为铜管打击乐器的声学屏障,前两个展厅中的艺术品将在此处相遇。
杰曼·克里普《1.1 共振》(白色),刷漆木板、黄铜,50×47×9cm,2021年
“很多艺术家会将自己的创作视为绘制‘自画像’一样的过程,充分融入私人经历以及主观感受。但在我的作品中,我会尽量隐藏甚至‘删除’自己创作者的身份。在看这些作品时,观众会忘记杰曼·克里普的存在而完全沉浸、专注于自己的体验。”艺术说道。
“因为空白,所以充满可能”
“比起极简(minimal),我更愿意用开放(open)与透明(transparent)来形容我的作品。”就像在前文中提及的,观众之于艺术家创作的重要性。我们与其说克里普的作品“简单”,不如说她是在故意“留白”,从而将更多主动权交由欣赏她作品的人。
观众由此变成创作者、参与者,这个群体比艺术家本身要庞大的多,因此能够赋予作品的意义也更多,是这些“创作者”让作品变得复杂起来。
“我总是将陈设展览的空间视作一个舞台:看似空旷、简单的场景很快就能被形色各异的身体以及思绪充满。就像我在第二个展厅中设置的宽幅屏幕一样,我并没有在‘影片’中安排任何叙事,这个部分将完全交由观众自己去想象,他们创造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剧情。”她补充道。
在采访中,艺术家说起这样开放的创作方式使她联想到著名艺术家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于1958年在巴黎举办的展览《虚空》(Le Vide)。克莱因将一幅空白的画作放置于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让人感到一头雾水。而著名作家、《局外人》的作者加缪却对其大加赞赏,并在展后于留言簿上写下了一句发人深省的观后感:“因为空白,所以充满无限可能(Avec le vide,les peins pouvoirs)。”
《虚空》展览现场,1958年
这句话近乎完美阐释了杰曼·克里普看似“简单”的作品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叙事力量。她提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场域,用于观察作品与周遭变化多端的环境能够产生怎样的联系。
艺术家仿佛铺陈了一卷空白的画布,房间中的光源、每一次声响、路人不经意的一举一动都在为其作品“添砖加瓦”并与克里普“共同绘制”。我们的日常生活已经足够丰富、复杂,因此艺术家的作品只要尽量“简单”,并能够将这些复杂性反映、烘托出来,就已经十分精彩。
克里普回顾展《Only the Title Remains》现场,2009年
本次展览就仿佛是克里普精心编排的《剧本》,处处暗藏着艺术家渴望与观众产生更多交流而设置的“巧思”。她游走在视觉艺术、舞台表演和建筑学之间,通过雕塑和表演的干预来研究和向观众展示她别具一格的艺术观察。对千篇一律的展览早已感到厌烦?来维伍德画廊香港空间,与克里普一同创造属于你们独一无二的作品......
BAZAAR:艺术史上对你影响最大的艺术家是谁?
杰曼·克里普:如果只能选一位的话,我会选索尔·勒维特(Sol LeWitt)。他采用完全形式主义的方式去创作,甚至有一套公式去干预和限制创作的结果。但他最终发现这个过程中总会产生一些不可控因素,勒维特相信这是神介入了他的作品。这种知道自己作品可能会触发作品之外更广泛事物的观点对我很有启发。
BAZAAR:你觉得自己是一个“理性”的艺术家,在创作前深思熟虑;还是“感性”的艺术家,捕捉偶然乍现的灵感?
杰曼·克里普:因为我在创作过程中有刻意将自己的艺术家身份淡化,这一切都经过反复斟酌,所以在这种程度上我算是“理性”的艺术家。但我常常借用勒维特的一句话:“概念艺术家是神秘主义者,而不是理性主义者”。艺术有它完全神秘的一面,超越了理智与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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