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冷！为何美术馆温度那么低？
#01
SUMMER
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
如古代书画常用的木板、纸张、棉麻和丝绸等天然纤维通常对温度需求更加严格，高温可能会导致作品结露、膨胀等，低温则可能引起材质裂开、卷曲或起皱。而一些概念性和实验性艺术品在展出后，会根据艺术家的想法回收或销毁，因此不太需要温度控制。
约翰内斯·维米尔（Johannes Vermeer）《倒牛奶的女佣人》（The Milkmaid，细节），布面油画，45.5×41cm，约1660年，现藏于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
除温度外，相对湿度（Relative Humidity, RH）对藏品的影响也非常大，即在特定空间面积内的湿度。如果RH过高，可能会滋生真菌、发霉；亚麻和绢布等易褪色；金属类作品，如铜、铁和玻璃等易生锈或腐蚀。如果RH过低，裱在木框上的油画可能因木板变形而导致表面产生裂纹。同时，因为温度会引起相对湿度变化，所以国际上对博物馆、美术馆的温度与湿度标准通常是共同制定的。
油画表面裂开、脱落
2010年4月，在美国博物馆馆长协会（American Association of Museum Directors）的推动下，波士顿美术馆（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与盖蒂保护研究所（Getty Conservation Institute）组织了一场会议，汇集北美和英国在博物馆环境方面的研究人员代表，根据不同地区的能源消费、全球经济状况和气候环境等，最终于6月拟定了一份关于借展和展出藏品的温湿度标准。
整体而言，室内相对湿度应在45%-55%，并各自允许5%的偏差，即最好在40%-60%；温度范围则应在15℃-25℃之间。当然这些数值并非绝对，在此指南下还有附加说明，即一些作品应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环境状况，且借展作品的存放要求与条款应咨询专业人士后最终决定。另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尽量减少波动。无论温湿度，骤然增加或减少都会给藏品带来不可逆的损坏。
列奥纳多·达·芬奇《救世主》（Salvator Mundi），布面油画，45.4×65.6cm，1490-1500年，修复前的细节图
因此，这也要求美术馆内的照明灯具最好使用冷光，且与作品“保持距离”、不要直接照射，否则藏品温度可能会上升。如采用500光照强度（lux）的钨丝灯泡，可使藏品表明温度升高2℃-3℃。而温湿度的要求或许也能部分解释为何美术馆需要限流，毕竟人太多，呼出过多二氧化碳，也可能导致气温升高。
波士顿美术馆“莫奈与波士顿：永恒的印象”（Monet and Boston: Lasting Impression）展览，2021年
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左：Francisco de Zurbarán《St. Serapion》；右：Jan Asselijn《The Threatened Swan》
读到这里，想必你已然明白场馆的“良苦用心”，美术馆毕竟是艺术品的栖息之地，藏品的保存需求理应排在首位。既然温湿度如此重要，那空调发明之前，美术馆如何保存作品？
#02
SUMMER
在空调发明前，博物馆、美术馆对藏品的维护大多停留在损坏后的修复，通过控制温湿度来提前预防作品受损则较为罕见。以大英博物馆为例，这座创建于1753年的艺术宝库鲜有关于其早期藏品维护的记载。直到一战期间，许多古代文物由于储存在火车隧道和地下室而破损，引起博物馆的重视，从而成立了科学与工业研究部门，旨在调查破损的根本原因并修复作品。这也让大英博物馆成为藏品科学维护方面的先驱之一。
大英博物馆Waddesdon Bequest展厅
1901年，美国工程师威利斯·开利（Willis Carrier）发明了现代意义上第一台用电驱动的空调，可同时调节温度与湿度，并于次年投入使用。四年后，南卡罗来纳的纺织品制造商斯图亚特·克莱默（Stuart Cramer）为调节其纺织厂内的湿度，还不小心发明了“空调”（Air Conditioning）一词。
1905年，波士顿美术馆（Museum of Fine Arts, Boston）决定启用10℃-15℃和相对湿度50%的室内环境标准，并在三年后的新场馆中首次引入湿度控制系统和空气循环清洁系统。到1924年，美国大部分博物馆的室内温度均设定在13℃左右。
二战期间，英国国家美术馆将藏品置于威尔士一家采石场，并将温湿度维持在稳定的17℃和58%。在躲避战争的五年期间，藏品未发生丝毫损坏，引发人们对艺术品存储环境的关注。1978年，英国国家美术馆研究人员盖里·汤姆森（Garry Thomson）发表了《博物馆环境》（The Museum Environment）一书，提出了21℃±1°和50%±5%的温湿度标准，并逐渐在世界范围内普及。
然而，这一标准由于太过僵硬、一刀切，尤其是在借展时，场馆为了图方便不加变通、直接采用，因此在业内饱受诟病。近十几年来，随着人们对减少碳排放等环保意识的提高，越来越多呼吁更灵活精确、因地制宜的环境标准，以及精简国际间借展要求。
英国国家美术馆展厅
#03
SUMMER
与国际标准相似，我国对艺术场馆的温湿度也有规定。根据国家文物局发布的《博物馆藏品保存环境试行规范》，博物馆的温度宜控制在15℃-20℃，相对湿度在45%-60%，同时对不同材质种类的藏品也应灵活调整。那么国内美术馆的表现如何？时尚芭莎艺术采访了位于北上广的六座美术馆，分别为松美术馆、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龙美术馆（西岸馆）、油罐艺术中心、复星艺术中心与和美术馆，让你深入了解美术馆的藏品维护之道。
松美术馆
（北京）
🏛️展厅面积：2200㎡
⚡用电量：2020年总用电量为262900度，空调用电未单独计算，但冬天＞夏天
❄️温度：夏天：21℃-23℃；冬天24℃-25℃
💧湿度：额外设置加湿器或除湿机
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北京）
🏛️展厅面积：2000㎡
⚡用电量：18万度；夏冬季区别不大
❄️温度：20℃-25℃
💧湿度：依靠恒温恒湿系统控制
龙美术馆
（上海）
🏛️展厅面积：16000㎡
⚡用电量：未单独统计
❄️温度：18℃±2°；空调全年、全天开启
💧湿度：45%-55%；额外设置加湿器或除湿机
复星艺术中心
（上海）
🏛️展厅面积：4000㎡
⚡用电量：238162.5度（一年）；空调用电未单独计算；冬夏季无明显区别
❄️温度：夏：机组设定20℃，展厅25℃-28℃；冬：机组设定30℃；展厅25℃-28℃
💧湿度：40%-60%
油罐艺术中心
（上海）
🏛️展厅面积：约4800㎡
⚡用电量：约38000度（夏：约18000度；冬：约16000度）
❄️温度：24℃
💧湿度：额外设置除湿机
和美术馆
（广东顺德）
🏛️展厅面积：8000㎡
⚡用电量：空调用电未单独计算
❄️温度：20℃-22℃；24小时恒温系统
💧湿度：45-60%
整体来看，所有场馆均采用中央空调统一控制温湿度，并参考国内外相关标准；不同展厅可根据作品需求分区调整；同时还会采用加湿器或除湿机进行精准控制。另外，美术馆在借展时均会提前与借展方沟通场馆环境；展览期间也需定期向借展方反馈相关数据。
在六座美术馆中，气温最低的是龙美术馆（西岸馆），为18℃恒定温度，上下浮动不超过2℃；相对湿度则为50%，上下浮动不超过5%。其中，年代久远、材质较脆弱的古代书画作品对温湿度要求最高，美术馆会进行24小时监测，以便及时调整。同时，龙美术馆也是其中唯一一座全年、全天开启空调的场馆。
龙美术馆（西岸馆）
其他几座场馆的空调温度一般设定在20℃-25℃内，且夏冬两季温度几乎没有差别。而对于温湿度导致作品损坏问题，大部分场馆均未出现。不过如果遇到换季或室内外温差较大时，部分场馆架上作品的木框可能会轻微变形，但只要温湿度稳定，这种情况就会很快解决。
除了温湿度外，困扰场馆的藏品维护问题还有安保、运输过程中磕碰、陈列期间的灰尘清洁、光线控制，以及恶劣天气对室外作品的影响等。总之，要保证藏品“安然无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需要艺术场馆格外上心。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广州冬季时间较短，和美术馆建筑的隔栅、屋檐、玻璃等多处设计能最大限度切断热辐射，有效降低空调能耗。这不仅可节省开支，更能实现环保可持续。
总而言之，多家场馆表示会在出展讯时提醒观众带外套。不过，相信大家都十分健忘，总是踏进美术馆那一刻才“幡然醒悟”。虽然空调温度这件事对观众来说并不算是大事，对场馆和艺术品来说却至关重要。今后再看展时，你会多带一件外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