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问自己:你是合格的佛弟子吗?
文/圣玄法师
现在很多的人对佛法感兴趣,热衷于学习佛法的亦大有人在,却总是感叹自己遇不到好的师父。好师父真的很难得,特别是“上根利智”的人,似乎遇到能够指点自己的师父就更难了。
这个问题古已有之。
01
冬瓜印子
宋代丞相张商英号无尽居士,自从对佛法好乐以来,就宿根开发,得到了庐山东林常总禅师的印可,他对自己的悟境更加自信,北宋哲宗元佑八年,他见到兜率从悦禅师语出惊人,便与他一起到兜率院游玩。
张商英问在亭中问:“此是什么?”
从悦禅师说:“拟瀑亭。”
张商英一时兴起,与之论禅:“捩转竹筒,水归何处?”
从悦禅师道:“目前荐取。”
张商英便思索了一会儿,哪知从悦禅师却说:“佛法不是这个道理。”
张商英见其不首肯自己,便写了一首诗“不向庐山寻落处,象王鼻孔谩辽天”,讥讽从悦禅师,不能识得东林常总与自己的境界,却在这儿大放厥词。
哪知从悦禅师毫不在意,慢慢与之交谈,突然问:“东林常总既然印可了您,您对佛祖言教还有什么疑问吗?”
张商英这才放下自己的傲气,回答道,“有。”
从悦禅师问:“哪里不明白呢?”
张商英说:“香严独脚颂、德山拓钵话,这两则并不懂!”
从悦禅师又笑道:“那别的都明白了?岩头言末后句也明白吗?”
张商英大惊,坦白说自己并不明白。
从悦禅师哈哈大笑,回到方丈室关上大门,留下他一个人呆在原地,张商英这才知道,自己确实并未悟入。
其实,早在几日前,兜率从悦禅师就梦到了日轮升天,被自己以手搏取,他便对首座和尚说,听说转运使张商英过几天要路过此地,昨日又梦到日轮升天,指的应该就是转运使吧!“吾当深锥痛札,若肯回头则吾门幸事。”(我要对他深锥痛札,如果他能回头,就是我宗门的大幸!)
哪知首座和尚却说:“今之士大夫受人取奉惯。恐其恶发,别生事也。”(现在这些士大夫,都被人奉承惯了,您去招惹他,恐怕他发起无明火,妄生事端啊!)
从悦禅师却淡然道:“正使烦恼,只退得我院,也别无事。”(就算他为烦恼所驱使,最多就能逼令我退院不做方丈,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正是有从悦禅师不怕厉害,才有张商英重起疑情,在兜率院中一夜无眠,翻来覆去地参究,直至五更天下床小解,一不小心踢翻夜壶,大彻大悟!
张商英自恃上根利智,得了一个冬瓜印子,却有个不肯随便印证的兜率从悦,才让他反省自己,可见真正的善知识,就是像从悦禅师这样能够深锥痛札的人啊!
02
求道之心
可惜许多人像张商英一样受人奉承惯了,在心性的陶冶上不思进取,即使遇到善知识,怎么可能不当面错过呢。
正如宋元之际的湛然居士耶律楚材,他非常倾慕圣安澄禅师,经常举《古尊宿语录》中的公案,向他请教,圣安禅师听了他的心得,频频点头称是,耶律楚材便自以为大悟。
再后来,他屡遭祸患,却发现自己心境难平,于是求道的心越来越急切。这时候他再度拜访圣安禅师,哪晓得圣安禅师翻脸不认人,一口否认了他的悟境。
耶律楚材十分疑惑,谦恭地请教禅师,为何从前许可,现在又说自己以前的冬瓜印子并算不得数呢?
哪晓得圣安禅师从容地说:“昔公居要地,又儒者多不谛信佛书,惟搜摘语录,以资谭柄,故予不敢苦加钳锤耳。今揣公心,果为本分事,子岂得不为苦口。”(以往您身居高位,又对佛书不肯谛信,也就是到处搜摘一些古人的语录,来做谈资话柄而已,我又怎么会对你苦加钳锤呢?可是现在您竟然来拜访再度询问,我想您如今真的是为本分事而来,岂能不向您苦口相劝!)
耶律楚材听了,感慨不已!在圣安禅师的指点下,礼万松行秀禅师为师,最终彻悟,虽日理万机,而清明淡泊,为禅林所称颂。
自古弟子访师不易,师访弟子亦不易,弟子无心超越自身的局限,师父便无法施展调伏之道,心心相印便不再可能,遂成世俗宾客间应酬的繁文缛节。
这也让人想起赵州和尚“第一等人来,禅床上接;中等人来,下禅床接;末等人来,三门外接”。而耶律楚材从第三等人变成第一等人,变化的正是作为弟子求道的决心。
03
“愿者上钩”
最可叹是师心自用,终成废器。
北宋的大阳警玄明安禅师,有一位弟子平侍者,尽得其旨趣,可是惟以生灭的世间为务,排挤同门,嫉妒贤才。警玄禅师曾手指着心口对人说,“平侍者此处不佳”,表示他心地不好;又捏着拇指叉中的样子说,“平侍者向去当死于此耳”(平侍者以后就会死在钱上)。
他无奈自己没有合适的传人,圆寂后,他的门人恐怕平侍者不利于先师,就将财物都隐藏起来。
后来平侍者做了住持,以为财物都葬在了师父的灵塔里,便说此塔风水不利,欲起此塔,其行为不孝,最终被警玄禅师的门人告官,他不得不还俗,最终在一个三岔路口被老虎所食。
幸而警玄禅师临终前找到了临济宗的浮山法远禅师,请求他为自己找一位法嗣,延续曹洞宗风。
后来,浮山法远真的遇到一位青年投子义青禅师,悉心栽培,六年以后将警玄禅师的顶相、皮履、直裰交付给他,并嘱咐说,“代吾续其宗风,无久滞此,善宜护持”。
在佛门里,善知识常有,反而具有弟子相的法器不常有,即使留在善知识身边,却不是意乐佛道,也无法观察到善知识的功德与苦心。
一旦如此,我们只要听说某大师某法门能够快捷成就,就把自己成就的希望寄托在这些传言中,不肯面对自己当下的环境、内心的烦恼,也难怪许多假把式能够拥有庞大的信众市场,因为人们心里幽微的贪婪让人有机可乘,最终只得“愿者上钩”。
04
只见水潦鹤
即使在佛陀的时代,也有调皮捣蛋的徒弟。
那时候,阐陀等比丘威仪失检,佛陀因为他们而逐渐制定了戒律。因为阐陀是佛陀的车夫,佛陀逾城出家时,就是阐陀驾着马车带他到了城外。所以阐陀出家以后,常常自矜是自幼与佛陀一起长大,颇有傲气,与僧团并不很和睦,也没有人敢触怒他。
到了佛陀圆寂时,阿难陀还在问佛:“阐陀比丘,性怀猛恶,多瞋造次,于诸比丘常出恶言,佛灭度后,如何与之共住呢?”
佛说:“我灭度后,阐陀等恶性比丘,应以‘默摈’来对治之。如果他被治时,生起忧悔之心,起敬仰心,大众就接受他的悔改,像平常那样与他相处。”
后来,阐陀听说了这件事,他的内心很受挫,为了折伏自己的傲慢心,他以高龄依止比自己小三十岁的阿难陀为师,最终证得阿罗汉道。
又过了很多年,阿难陀尊者也到了垂暮之年,他还在四方游化,有一天他见到一位青年比丘,正在背诵经文:
若人寿百岁,不见水潦鹤,
不如寿一岁,而能得见之。
阿难陀听了,连忙去告诉他,并不是这样,佛陀说的不是“水潦鹤”,佛陀说的是:
若人寿百年,不见生灭法,
不如寿一岁,而得见闻之。
到了第二天,他又见到了这位比丘,他持诵的依然是“水潦鹤”,他们都说,阿难陀老了,记性不行了。
后来这位多闻第一的圣者感慨到,自己留在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便进入了涅盘。
真正的善知识是自己的善业所感召,可惜的是到了今天,水潦鹤恐怕远比起佛法更吸引人。倘能依师勤精进,如实知自心,即能见佛法,若是自恃聪明,目空一切,也只能见到水潦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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