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Ohayoo总经理徐培翔：经历半年阵痛期，我们想清楚休闲游戏生态要怎么做了
回望游戏行业这两年，Ohayoo团队的出现对很多人来说好像是个“意外”，你很难想象一个全新的入局者，在一条过去没什么人看上的赛道上迅速崛起，疯狂拓张。
数据能给他们过去的努力带来肯定：在过去的大约一年半时间里，Ohayoo发行了100多款游戏，累积下载量超过8亿；流水千万的游戏有39款，过亿的有9款，单款最高流水超过6亿。
实际上在Ohayoo成立一周年的时候，我们就曾以“成立仅一年，发行60多款游戏，给CP分成过亿”报道过他们（点我跳转）。但总经理徐培翔告诉我，后来他们经历了大概半年的阵痛期，为的是想清楚自己要做的什么。
2019下半年的Ohayoo在外界看起来潜力无限，而团队内部对于“铺数量”和“保质量”的问题，却出现了摇摆。「我们先选择了质量，后来到了今年二三月份的时候发现，其实头部产品的供给并不充足，于是我们又转向了走数量路线。」徐培翔对我说，「原因很简单，我是把1亿分给1个开发者，还是分给10个开发者？」
他最终选择了后者。在我们对Ohayoo总经理徐培翔的专访中，我能明显感受到他对于团队新方向的坚定，已经丝毫没有了那份纠结。
如今的Ohayoo，想要用这场“开发者大会”告诉我们，他们想清楚了，他们要连接全球玩家与开发者。而第一步就是开发者生态。
现在，这个目标看似遥不可及且宏大，但放在这个团队身上，我又似乎觉得他们可能真的能把事情做成。
以下是手游那点事的专访实录，为提升阅读体验，内容有删减和调整：
一、开发者生态：做休闲游戏市场的“TapTap”？
手游那点事：为什么会想在这个时候开一场开发者大会？
我们正式做休闲游戏发行大概有一年半了。
2019年2月《消灭病毒》上线，首月流水破亿，其中99%的收入来自激励视频广告。当时这其实是一个偏探索性的项目，但它的成功让我们看到了机会。去年一年，包括今年上半年我们做了很多事情。但这个过程中，我们自己却开始迷茫，到底我们在做的是什么游戏？
我们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休闲游戏是一种天然的创意驱动的产品，很难靠头部产品把生态做起来，它需要更多人去完成。这种创意的分散性，使我们很难沿着腾讯和网易的那条路走，因为它非常依赖生态本身，需要每个参与者都兼具创意。
经过这一年半的思考，我们最终决定要建立休闲游戏的开发者生态。让成百上千的开发者加入到休闲游戏的生态中，这样才会不断地涌现出好的休闲游戏。
手游那点事：你们之前给大家的印象是发行商，转做平台之后，会担心给人一种既做裁判员，又做运动员的感觉吗？
很多领域都有人既做裁判员又做运动员，实际上大家担心的是垄断。
我觉得垄断最好的方式，应该是自研做得非常大。但休闲游戏天然垄断不了，因为它的门槛足够低，成本太低了。如果说你内部有十个八个团队，市场上有几十上百个团队，很难说你的idea会比他们的强。
正因为不能垄断，你就不能指望发行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你必须得做平台，因为它更有价值。未来我们会逐步从发行变成平台+发行，类似于TapTap和心动的关系。
手游那点事：相比TapTap的一些特性，比如说它的不分成，对独立游戏有倾斜，你觉得Ohayoo的这个平台的定位是怎么样的？
我们更类似b端，因为现在我们没有c端产品，TapTap能做到不分成的原因是有c端产品，有免费自然量，我们可能更接近于TapTap和Google Play中间的某个级别。就是我给你量，你可以不用考虑任何其他东西。
我们的目标是这样的。我们会更在意我们的活跃开发者数量，新开发者的成长，开发者的培育这件事情。因为我们没有自然流量，所以没法做到像TapTap那样分成模式，但是我们可以让开发者能赚到钱，这最终结果是一样的。
手游那点事：那你们现在每周要看多少游戏？
基本上每周要提测或者看接近上百款。
手游那点事：这部分的通过率大概是多少？
很低，特别低，非常低。但是后来我们发现低是合理的。
因为我们出来得太晚了，大部分产品是在上半年，甚至去年做的，还有人拿前年的产品给我们提测，他们做的时候不存在这种模式。
所以从商业角度来说，我觉得合理，为了解决这个现状，就需要我们做开发大会，我称之为种树。过去大家都在摘果子，但这种模式下的果子本来就没多少，比如说《消灭病毒》，这是属于非常恰好，我们在这款产品之前其实已经测了大概50-100款游戏，都不太行。
大家都熟悉了内购的套路，但还没有一批人熟悉休闲游戏的套路，这是我们要去改变的现状。我相信可能短期内不会有太大进展，但是我们开第二次大会、第三次大会的时候，应该会比现在繁荣很多。因为会有一批开发者，他就适合做这个。
手游那点事：现在“开发者生态”推出来之后，你们预估的开发者或产品会增长多少？
增长应该会非常多，但存在两个问题。
第一是做产品的时候，不是为休闲玩法的用户做的，所以它天然就不适合，会导致选品成功率比较低；第二是说有人想做休闲游戏，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做什么东西。
所以我们会帮助各类开发者为我们立项，我们会提供一些解决方案，不管你原来是做独立游戏，重度游戏，还是小游戏，我们都有适合的方案可以选择。
我们相信行业里永远会有人做休闲游戏，因为这个品类制作门槛低，回收周期快。我们月流水过千万的游戏里面，80%以上的研发成本不超过100万。3-5个人如果有好的idea，就可以做一款月流水上千万的产品，小团队拼重度游戏肯定拼不过大厂，但他们可以尝试做休闲游戏。
二、“独代发行”持续高歌猛进，Ohayoo已经推出了约150款游戏
手游那点事：去年你们发了60款游戏左右，今年发了多少？
今年我们发得更多，从去年到今年全加起来有150款左右。去年年底，我们在产品方向上有点摇摆，不知道是该做数量还是做质量。我们先选择了质量，后来在二三月份开始走数量路线。
原因很简单，我是把1亿分给1个开发者，还是分给10个开发者？我们选择了分给10个开发者，这样两三年后可能会成长出新的两个头部，这样才是健康的。实际上从今年上半年开始，我们发的很多产品都没有挂品牌，所以你们看不到，不是说我们没做。
手游那点事：你们对头部产品的独代标准是什么？之前好像有次留50%，七留20%这样的标准。
头部其实比这个标准高多了。
当时定的是偏腰部的，因为想让更多人进来。但如果说未来头部、腰部、尾部分得比较开，头部我们其实也更看重开发者本身的积累和做游戏的愿景与动力。
这个生态最终的买单方是用户，用户爱玩你游戏才行，所以如果只做一些偏短期的游戏，用户迟早会疲惫，那就需要有人做长线游戏。长线游戏就需要它的三十留，六十留，甚至九十留特别好。在我们看来，这才是头部开发者最终的存在价值。
（我功夫特牛的留存表现）
手游那点事：那现在呢？
头部我们主要看长留。目前是看三十留，大概15%左右，下一步准备推到六十留和九十留。
手游那点事：你们在很多场合中都提到了“数据驱动”，那么你们在“数据理解”上的优势到底是什么？
这个优势我觉得是信仰，我们公司就是数据驱动的。
坦率来说，可能我们真的做不了重度游戏，它是凭制作人对玩家的理解去做，人群非常垂直。但休闲游戏受众很广，不能单纯靠经验，你必须真的把游戏拿去测一下看看，这是休闲游戏与数据驱动结合比较好的方式，也是我们比较擅长的。
海外的手游其实长期都在做导量测试了，他们的研发思维更数据化，我们也会沿着这条路去走。这对于国内一些制作人的思维冲击比较大，他们会觉得自己丧失了一部分掌控力，我们称之为制作人+市场驱动，而不完全是制作人驱动。
但我觉得随着熟悉数据的这一批制作人成长起来，未来大家应该会很喜欢数据，因为数据很公正。很多热门休闲产品都把数据当作很重要的参考，这应该会是未来手游行业比较稳定的研发模式。
我们现在把这种通过数据驱动制作的休闲游戏，称为移动原生休闲游戏。
手游那点事：你们会怎么去平衡传统制作人思维与数据驱动的矛盾？
平衡不了，就是结果不好，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成功案例。我们只能说尽量找一些更年轻的制作人，尤其有出海手游经验的更好。
因为有些制作人烙印太深了，他们做端游十几年，而且坦率来说，他们这种模式可能做端游是可以的，但就是不适合我们。
当然我们也想到了一些招，我们现在可以通过定制的方式合作。但定制这件事情，就是要这些传统的大团队放下身段，他们提供工程能力，我们来出策划，一起做出一款符合玩家习惯的休闲游戏。
手游那点事：到目前为止，像这样的大团队你们合作了多少个？
大厂体量的有5-7家了，目前的合作进展相对缓慢。
想解决思路上的不一致，就只能求同存异互相理解，或者找到一些新的方法去尝试。我们还是希望他们进来的，所以说只能在我们帮他们赚到钱之后，我们才能慢慢磨合出更好的产品，这是一个比较慢的过程。
手游那点事：所以过去跟你们合作成功率比较高的，都是些怎样的团队？
基本都是10人以下的。我们月流水过千万的游戏里，63%的团队都少于10个人。
但也不要太小，1-2人的概率不高，因为你一导量服务器就崩了，产品会有很多问题，工程也有问题；5-20人的团队是特别好的选择，他们恰好具备了一定的工程积累，又不会人多到做的系统特别复杂。
手游那点事：你们现在会把前期测试放在什么位置？
你有一个idea，有一个核心玩法展示视频我们就会测。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长期来说能够帮助开发者降低成本，不管是试错成本，还是研发成本，数据不行直接砍掉。不像传统游戏研发模式做一两年，不行再砍，那时候大家其实都已经很痛苦了。
三、Ohayoo的背后，一支有冲劲的年轻团队
手游那点事：你们有自研团队吗？
在组建，但进展没那么快。
我们认为自研不是生态的关键，它可能是一部分，但占比不会很高。因为像刚说的，休闲游戏更多讲究的是创意层面，它需要很多人参与。
我们会做自研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有些赛道没有人愿意做。
手游那点事：比方说？
消除类。因为这个领域已经死了太多厂商，所以大家都出海了。但国内的消除，其实跟海外完全不一样。
我们很看好这些市场，但它的投入周期比较长，外部CP也不太愿意做，所以我们就决定自己来做，我们愿意承担风险，这也是我们自研目前的唯一优势。
手游那点事：目前你们团队大概有多少人，架构是怎样的？
大概有150-200人。
我们主要是发行多一些，现在增长得比较快的，一部分是做生态的，做平台的；另一部分是做海外的，我们发现海外的门槛没那么高，还可以。
手游那点事：与过去一年相比，变化会不会特别大？
那肯定特别大。
2019年年初，我们做《消灭病毒》的时候团队就20多个人，而且当时真正做这个case的人就三四个，大部分人在探索其他事情。我们的发展是很快的，但我觉得可能现在的思路会更清晰一些，清晰之后我们就知道要做什么事情。比如说就是要铺人，做生态。
手游那点事：字节跳动给你们的定位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多人经常问我，你想听真实答案吗？
没有什么定位，都是自己给自己定位。我们的理念是context而不是control，是大家自己往自己去想，然后做得好，公司给我们流量资源和人力资源，我们干就行了。
我们自己给自己的愿景是做一个连接全球玩家与开发者的平台角色，助力整个生态的健康发展。长期我们想往娱乐和IP的方向走，我们觉得这个是一脉相承的，是一条沉淀用户的路。我们团队可能永远不会做重度游戏。
手游那点事：你觉得你们团队的优势是什么？
一方面是跟字节跳动的基因比较相像，数据信仰和文化这方面；另一方面是迭代速度快，执行力强。因为这个领域太新了，其实我们很多同学都比较年轻，但好在迭代得快，特别是表现在我们思路的转变上。
过去他们可能更关注的是下一款游戏在哪，现在他们会更关心我们开发者的活跃情况，开发者遇到什么问题，要怎么解决问题。过渡到这个思路之后，我觉得团队对于生态的贡献就会更有价值，只是说这个价值最终体现在游戏里面，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四、迈入全新阶段的Ohayoo：开发者、全球化、IP......
手游那点事：你们现在要做开发者平台、要做出海、要做IP，你觉得这个算是Ohayoo第二阶段的开启吗？
更多的是，我们把这个生态该怎么做想得更清楚了。
以前我们是觉得赚钱，做收入，做规模最重要，现在我们认为长期做规模更重要，因为短期规模很难做大了。举个例子，果园里面的符合我们的果子就这么多，我们只能自己去种休闲游戏的树，长出符合我们的果子。
过去是在一些独立游戏的树上，偶尔长出一个休闲游戏的果子，被我们摘到了，比如说《消灭病毒》。但你不能指望说这个事情作为一个常态，因为在过去的一年多，我们几乎就把果子摘光了，也没落下啥。
所以我们现在要种一些树，这些树从一开始它就是专门为这部分玩家做游戏的，长出来的果子它有更大概率成为下一款《消灭病毒》。
手游那点事：所以接下来的发行节奏会比以前更慢一些？
虽然说现在没有那么多果子了，但我们还是有五六棵这种树的。我觉得它是一个概率性事件，如果我通过一年或两年的努力种了一两百棵树，就会是一个非常繁荣的生态了。
手游那点事：现在你们的产品储备情况是怎样的？
我们在国内肯定是储备最丰富的，今年下半年就有一二十款。只是我觉得里面真正的头部产品没那么多，就像刚提到的，这是概率性的，不稳定。
而且我们对挂品牌的要求比较高一些，很多流水大几千万的我们也不一定会挂品牌，所以你们可能看不到，或者并不知道是Ohayoo发的。
手游那点事：你会给Ohayoo未来一年的发展定一个怎样的目标？
培育或者孵化的活跃者开发数量，能达到一个比较快的增长。
手游那点事：现在是怎样的级别，你的预期是多少？
现在我们定义能赚到钱的那种开发者，大概在几十个的级别。往后我们正儿八经做的话，预期会有5-10倍的增长。因为之前确实没怎么做，我们过去一年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头部产品上了，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增加很多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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