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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数字化国际比较研究|刘骥 贾影:重新构想数字胜任力——基于《欧盟公民数字胜任力框架2.2》的审思

编辑部 中国教育信息化 2024-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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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骥 贾影.重新构想数字胜任力——基于《欧盟公民数字胜任力框架2.2》的审思[J].中国教育信息化,2023,29(11):021-030.DOI:10.3969/j.issn.1673-8454.2023.11.004

教育数字化国际比较研究

重新构想数字胜任力

——基于《欧盟公民数字胜任力框架2.2》的审思

刘 骥 贾 影

摘 要: 数字胜任力是数字时代的必备品质,是个体与国家核心竞争力所在。作为较早关注数字胜任力的国际组织,欧盟将公民数字胜任力置于教育发展的关键位置,新近发布《欧盟公民数字胜任力框架2.2》。通过梳理数字胜任力演进的时代性特征,分析欧盟最新数字胜任力框架的核心内容,提出以数字技能网络新视角重新构想数字胜任力,将技能关键节点作为数字胜任力培育的支柱,依托大规模案例库回应数字胜任力如何培育的时代之问。据此凝练三点启示:加强对数字技能网络的认识与研究,制定以数字技能关键节点为核心的教学方案,建立符合我国国情的大规模数字胜任力培育案例库。

关键词: 数字胜任力;欧盟;数字技能网络;技能关键节点;数字案例库

中图分类号: G434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673-8454(2023)11-0021-10

作者简介: 刘骥,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教育部国别和区域研究基地北京师范大学国际教育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博士(陕西西安 710062);贾影,陕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硕士研究生(陕西西安 710062)基金项目: 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教育管理与决策研究服务专项2022年度委托课题“国外科学教育战略行动研究及其数据库建设”(编号:EMIC-YJC-2022008);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十三五”规划2020年度教育学青年课题“就业不确定性下的精准技能培训对策研究”(编号:CJA200256)

  随着数字时代的悄然来临,个体与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载体正转化为数字胜任力。欧盟自2011年开始关注数字胜任力培育以来,已更迭四个版本的《欧盟公民数字胜任力框架》(European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 Citizens,DigComp),最新发布的《欧盟公民数字胜任力框架2.2》(DigComp2.2,以下简称2.2版)针对数字胜任力提出全新数字技能网络的构想,对我国在建设数字中国背景下再次审思数字胜任力的内涵及培育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本研究聚焦梳理最新2.2版,以期为我国丰富数字胜任力的基本认识,探寻符合国情的数字胜任力培育方案贡献智慧。

一、数字胜任力演进的时代性特征

  

  (一)“胜任力”溯源——从“专业”到“胜任力”术语演进

  在不同历史时期与文化背景下,胜任力的内涵与表达方式呈现出不同的时代性特征。胜任力(Competence)的词根来自拉丁语Competere,意指相遇、适合、达成一致,后衍生出英文动词Compete意指竞争,以及英文形容词Competent意指在竞争中获胜,泛指有足够的能力达到需求,即胜任。[1]

  荷兰学者穆尔德(Mulder)发现,早在古巴比伦时期,《汉谟拉比法典》(The Code of Hammurabi)中已出现“专业”(ākû) 一词,用于对具备特殊技能与知识的专业人士的行为规范与品德要求进行规定,这是胜任力存在形式的初现。[2]进入古希腊时期,雅典城邦的市民规范常用“卓越”(arête)一词来对公民胜任力作出要求,意指力量、速度、体格、容貌、出身、财富、演说技能、对于战斗精神的追求等。[3]

  大约在中世纪时期,西方贵族阶层愈发关注个体对于技能“会不会”这一特征性概念,“素养”(Literacy)一词开始出现在欧洲贵族教育中,特别是用于描述人“受教育后”所具有的各项学养特征。[4]1959年,美国心理学家怀特(White)发表《重审动机:胜任力的概念》(Motivation Reconsidered: The Concept of Competence)一文,使“胜任力”以“Competence”的形式正式进入学术视野。[5]对“胜任力”概念的理论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是哈佛大学教授麦克利兰(McClelland)在《测试胜任力而不是“智力”》(Testing for Competence Rather than for “Intelligence”)中的详细阐述,即“胜任力是优异表现的前置行为条件”。[6]

  为进一步对胜任力进行评估,麦克利兰开发出胜任力冰山模型(Competence Iceberg),将胜任力划分为显性与隐性两大类。显性部分包括知识与技能,隐性部分包括价值观与内驱力。一次次颠覆性的理念革新,带来社会生产力大解放和生活水平大跃升的同时,也见证了胜任力为与时代高度适配所发生的动态变化。

  (二)“数字胜任力”新发展——从“信息素养”到“数字素养”内涵丰富

  “数字胜任力”(Digital Competence)作为“胜任力”新近泛出概念,最早由欧盟提出。数字胜任力的前身是信息素养与数字素养,数字胜任力可以看作是信息素养与数字素养在数字时代的升级版。从信息素养到数字胜任力的演变,是一个从强调信息获取、处理与利用到强调数字技术的应用与创新,从被动接受信息到主动应用数字化工具与技术,从信息素养的局限性到数字胜任力全面性的过程。

  1971年,世界上第一台微处理器在美国硅谷诞生,开创了微型计算机的新时代,自此信息素养开始进入研究者的视野。1974年,美国信息产业协会主席泽考斯基(Zurkowski)在美国全国图书馆和情报科学委员会(National Commission on Libraries and Information Science,NCLIS)上率先提出“信息素养”(Information Literacy)一词:“信息素养就是利用大量的信息工具及主要信息资源使问题得到解答的技术和技能”。[7]

  1983年,霍顿(Horton)在《信息素养与计算机素养》(Information literacy vs. computer literacy)中,对计算机素养与信息素养分别下了定义,认为二者均是现代社会所必需的基本技能。计算机素养是指使用计算机与相关技术完成基本任务与操作的能力,而信息素养则涵盖更广泛的技能,包括如何寻找、评估、使用以及传达信息的能力。霍顿认为计算机素养与信息素养间的重要关联在于,计算机技术已经成为信息获取、评估和使用的主要工具之一,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信息。[8]其将大众引入计算机辅助信息利用领域,扩展了信息素养的外延,回应了大众所处时代变革的呼唤。

  1987年,美国图书馆协会(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ALA)成立了信息素养总统委员会(Presidential Committee on Information Literacy),用于明确信息素养在学生学习与终身教育中的作用,探求未来教育的发展方向。1989年,该委员会发布《信息素养总统委员会:最终报告》(Presidential Committee on Information Literacy: Final Report),强调信息素养教育对个人与国家的重要性,分析信息素养教育的潜在机遇,阐释信息时代学校的主要任务并提出若干建议,自此信息素养在教育界成为普遍议题。

  20世纪90年代,互联网的飞速发展推动人类社会进入数字时代。伴随全面数字化,掌握信息技术已远远不能满足个体需求,数字素养应运而生。1994年,以色列学者阿尔卡来(Alkalai)正式提出数字素养(Digital Literacy)一词,并总结出被认为是数字素养最全面的模式之一——数字素养理论框架。该框架包括五大要素:图片—图像素养(识别理解图形图像信息的能力)、再生产素养(重新整合信息的能力)、分支素养(非线性的信息搜索、在零散的信息中建构知识的能力)、信息素养(检索、筛选、辨别、使用信息的能力)、社会—情感素养(共享知识、进行数字化情感交流的能力)。[9]阿尔卡来将数字素养视作数字时代的生存技能,认为数字素养是关乎全民基本生活能力、具有整合性以及跨学科特点的重要技能。[10]

  1997年,吉尔斯特(Gilster)在《数字素养》(Digital Literacy)一书中将数字素养定义为“检索获取网络资源,并加以应用的能力”。[11]其认为数字素养不仅包含掌握技术的知识与技能,还涉及理解如何在信息环境中运用这些技能的动态能力。此外,吉尔斯特还强调数字素养的实用性,认为数字素养不仅针对技术的应用,还需要考虑信息的质量与可靠性,以及如何在信息环境中作出正确决策。随着数字技术与数字社会的同频发展,数字素养的内涵不断扩充完善,为“数字胜任力”的出现奠定了基础。

二、欧盟积极应对数字技术革新之策

   

  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快速发展,人类社会正面临全方位、全领域的智能化转型,并迈入第四次工业革命时期。施瓦布(Schwab)在《第四次工业革命》(The Fourth Industrial Revolution)中提出:“第四次工业革命将伴随技能的更新与适应,要求人们不断学习与适应新技术,以保持竞争力并创造新机会。”[12]

  新兴数字技术的普遍应用,构筑了一个数字化信息空间,从交流互动、娱乐消遣、购物消费到旅行探索,人们越来越多地借助各种网络平台进行日常生产活动。这一变化在赋能数字产业、释放科技创新红利的同时,也带来了诸多不容忽视的挑战。因此,不断提升公民数字素养、加强公民对数字伦理智慧的运用,成为应对数字时代风险挑战的关键举措。

  (一)欧盟培育公民数字素养的探索——“公民数字胜任力框架”的出现

  欧盟作为最早提出数字胜任力的组织机构,对数字胜任力的认识大致经历了对数字技术本身的强调、对使用数字技能的强调,以及将数字胜任力视为一项综合能力的过程。为有效培育公民数字胜任力,欧盟采取了一系列积极行动。

  2006年,欧盟发布《终身学习核心胜任力:欧洲参考框架》(Key Competences for Lifelong Learning:European Reference Framework),第一次将数字素养(Digital Literacy)更改为数字胜任力(Digital Competence),并重新定义数字胜任力:“数字胜任力是21世纪公民在工作、就业、学习、休闲以及社会参与中,自信、批判和创新性地使用信息技术的能力”。[13]数字胜任力拓展了数字素养的概念范畴,不仅包括数字素养本身强调的知识与技能,还包含公民在人际沟通、道德法律、隐私安全等方面如何健康合理地使用数字技术的综合素质。该框架为欧洲层面针对数字胜任力达成共识、开展研究以及指导实践提供了框架性指导,使数字胜任力培育成为欧洲政策关注的焦点。

  2010年3月,欧盟提出《欧洲2020:智能、可持续与包容性发展战略》(Europe 2020:A European Strategy for Smart,Sustainable and Inclusive Growth,简称EU2020)作为欧盟未来10年的发展战略,旨在提高就业、生产力与社会凝聚力,以迎接未来10年内可能发生的经济危机。[14]同年5月,为落实EU2020、帮助欧洲公民充分利用数字技术提供可持续的欧盟战略,欧盟发布《欧洲数字议程》(A Digital Agenda for Europe),将提升数字胜任力、技能与包容性作为七大行动领域之一,且明确了该行动领域的多项关键行动。[15]该议程将对数字胜任力的研究置于重要战略地位,以期提升欧盟公民的数字竞争力。

  为促进公民理解与培育数字胜任力,2011年1月至2012年12月,欧盟委员会联合研究中心(European Commission’s Joint Research Centre,JRC)实施了数字胜任力项目,提出“根据公民具备数字胜任力所需的知识、技能和态度来确定数字胜任力的关键组成部分;根据目前可用的相关框架开发数字胜任力描述符,以提供一个可在欧洲层面上进行验证的概念性框架或指导方针”。[16]基于数字胜任力项目,2013年,该中心开发完成首版数字胜任力框架(DigComp1.0),提出数字胜任力五大维度。1.0版是欧盟成员国首个统一的数字胜任力参考性框架。2016年又发布2.0版,更新胜任力领域名称和描述。2.0版回应了快速发展的数字技术对公众数字胜任力的新要求,为数字胜任力的概念理解提供了指引。2017年发布2.1版,提出更加科学详尽的胜任力层级和应用案例。此次更新有效增强了数字胜任力框架的适用性,为相关政策制定、就业培训、评估认证等提供了更具实用价值的指导标准。

  (二)欧盟数字胜任力的新图景——“公民数字胜任力”的特征

  自2.1版发布以来,基于数字新兴技术的发展、数字媒介的传播等为数字领域带来许多新变化。2020年7月,欧盟以《欧洲技能议程:促进可持续竞争力、社会公平和抗逆力》(European Skills Agenda for Sustainable Competitiveness,Social Fairness and Resilience)为纲要,为在未来5年内培育公民数字技能设定量化目标。[17]该议程是欧洲公民适应数字化转型、提高核心竞争力的重要基石。同年9月,欧盟发布《2021—2027数字教育行动计划》(Digital Education Action Plan 2021-2027,以下简称《行动计划》),提出提高数字化转型能力和促进数字教育生态系统发展两大战略重点。[18]该计划成为欧盟建立数字社会的重要行动策略。2021年,欧盟提出《2030数字指南针:欧洲数字十年之路》(2030 Digital Compass:The European Way for the Digital Decade,以下简称《指南针计划》),其细化了到2030年要实现的数字胜任力目标,并制定实现数字化转型目标的框架。[19]该计划为公民参与数字行动方案提供了技能诊断。为落实和响应《指南针计划》《行动计划》,2022年3月又发布2.2版,更新数字胜任力在知识、技能、态度等方面的实践案例,旨在为公民适应数字变革、提高数字胜任力奠定坚实的基础。

  2.2版沿用1.0版以来的经典框架结构,采用五个维度进行建构:胜任力领域,具体胜任力,熟练程度,知识、技能与态度方面的实例,就业与学习情境案例。这五个维度反映出对数字胜任力不同层面的阐释,既包括对数字胜任力的概念解读,也包括对数字胜任力提升的实践指导,兼具理论性和操作性,为欧盟各国理解和培育数字胜任力提供了有力指导。

  参照2.0和2.1版,维度1胜任力领域包括数据素养、团队协作、数字创新、数字安全、问题解决五个胜任力领域,概述了数字胜任力的内涵。维度2具体胜任力包括从属于5个胜任力领域的21种具体胜任力,用以说明欧洲公民数字胜任力的具体类属。同2.1版一致,维度3熟练程度包括初级、中级、高级、专业级四种不同熟练程度的具体要求。每个级别都分两级,内容包含知识、技能和态度,代表公民根据其认知挑战、处理任务的复杂性以及完成任务的自主性而获得胜任力的一个步骤。维度5就业与学习情境案例包括重点应用于就业与学习两种场景的两个案例。案例的使用提高了不同个体数字技能的可操作性与可比性。

  与之前的框架相比,2.2版主要针对维度4知识、技能与态度方面的实例进行更新,对于维度2中21种胜任力的每一种,都给出10~15项关于知识、技能和态度方面的最新案例描述,来激励教育和培训提供者更新课程和相关材料,以应对数字时代的风险挑战。此次更新的数字胜任力案例库涵盖范围广泛,主要有两大特点:

  一是数字胜任力领域纵深发展。相较于2.1版,2.2版提出的知识、技能和态度案例更加明确和具体,加强了数字胜任力培育的针对性和指导性,增加了公众与人工智能系统、远程办公等新兴技术进行交互的知识和技能,经历了从积极倡导信息共享到审慎对待信息共享、从注重个体数字技能提升到鼓励数字工具引导下个体之间交流合作、从维护个体数字权利和信息到考虑个体数字行为对其他数字用户乃至整个社会影响等的态度转变。2.2版认为公民应具备的数字胜任力,不仅指具有信息通信等数字技术相关的知识和技能,还包含在数字文明新时代的价值观、伦理、行为、思维方式等方面的胜任力。其在更大的格局、更高的站位上反思数字胜任力与自然、社会以及人类文明之间的关系,呈现出数字生态文明的新样态,实现数字与时代的良性互动,促进数字技术与人类文明的时代融合。

  二是数字胜任力范围横向延伸。在技术手段方面,2.1版主要包括传统数字胜任力培育所依赖的数字技术,2.2版不仅涵盖这些内容,还重点关注面部跟踪摄像头、可穿戴技术、智能语音助理等新技术,发掘钓鱼链接、回声室等新情形对数字内容查询、评估、管理等活动的影响,并强调隐私保护和对技术工具的反思。在培养对象方面,2.1版大多是从公民自身视角出发,列举个体应具备的知识、技能和态度;而2.2版从更广阔的视野出发,提倡消除性别歧视,考虑到包括残疾人、老年人、识字率低的人、使用另一种语言的人在内的所有人群的数字访问权利,传递出强烈的数字包容理念。在适用领域方面,2.1版局限于数字领域这一单一领域,与其他领域交叉甚少。2.2版聚焦医疗健康类产品和服务的评估、特殊群体的数字权益、网络霸凌、环境保护等问题,对数字胜任力领域内容进一步丰富与拓展。2.2版引入259个新的知识、技能和态度案例,构建了一致的数字胜任力愿景。此次更新聚焦于阐述新案例,兼顾胜任力框架内容与数字变革有效协同的可能性,为未来2.2版的迭代调整提供了明晰的思路(如添加、合并或删除新的维度或胜任力领域等)。

三、2.2版数字胜任力的新趋势与关键进展

 
  2.2版是一个全面系统、面向行为和任务、注重能力和创新的数字胜任力参考框架。通过对其创新点进行梳理,以期为个体与国家更方便快捷地提供评估和数字胜任力的标准及指导,进而通过发掘核心竞争力来推动数字化转型、应对数字时代的机遇与挑战。  (一)重新构想数字胜任力:依托技能网络的概念重塑  在数字世界,传统方法论中简化还原、确定性的思维方式不再适应日益复杂、动态变化的教育实践。[20]教育需要从简单、线性、稳定、确定、平衡、封闭、有序的经验科学世界走向非线性、复杂、动态、变化、开放、生成的真实世界,其具体表现为稳定与不稳定的统一、确定性与不确定性的统一、有序与无序的统一、平衡与不平衡的统一。[21]  相较于传统技能培育的思维方式,2.2版对技能培育的理解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揭示了人类生产生活中经常忽视的网络化技能形态,着力于构建开放互联、以服务为主要导向的数字技能网络,并通过阐述技能网络的内涵、典型特征以及对胜任力的概念重塑,引导人们重新认识数字胜任力。  数字胜任力培育起始于个体的数字接触。由于不同个体的数字接触情境存在差异,所形成的数字胜任力以技能网络形态客观存在。技能网络是一个由多中心、多节点组成的复杂系统,其产生过程非线性、无规律、高度个性化。  数字技能网络(Digital Skill Network)是一种依据个体数字接触不同、基于节点间联通、没有明确路径及绝对起点的,帮助个体持续不断地与数字世界交换信息,并以此衡量和提升数字胜任力水平的框架结构。有别于传统技能培育从低阶到高阶发展的单纯线性关系,数字技能网络中的技能不仅是可系统传授并掌握的经验,还是依赖个体对经验进行接触与筛选、联通与组织、评估与维护的个人网络结构。2.2版摒弃了传统技能的线性认知方式,采用非线性的视角来研究数字技能之间相互影响、共通共融的内在联系,重点强调数字技能的非获得性、接触性、时效性以及个体适应性。  在2.2版中,数字技能网络主要包括数字信息处理、数字安全、数字创新、数字交流等,这些数字技能相互支持并形成一个数字胜任力完整体。为适应复杂多变的数字情境,数字技能网络的每一方面技能,都需要和其他方面技能相互配合和协同,个体需根据自身接触的数字经验不断实时创生、管理并更新个人技能网络,才能够培育出完整的数字胜任力。  在数字环境下,个体可以使用技能网络来获取新的知识与技能、扩展职业发展的机会、参与社区和社会活动、有效甄别媒体信息、依托创新精神为当今世界创造价值、借助个体语言库增强文化意识与表达等。例如,在评估在线内容及其来源时,个体可以提高在屏幕上阅读的读写能力;在接受在线课程、网络培训时,个体可以加强自身的职业竞争力;在参与各种线上公益活动和志愿者工作时,个体可以发挥数字社会公民身份的号召力;在接触、理解新媒体并与之互动时,个体可以形成对虚假信息的有效甄别力;在将新颖观点与数字技术相结合时,个体可以施展从个体想法到群体价值的转化力;在丰富个体动态发展的语言库时,个体可以提升文化意识和表达的关键能力。每位学习者都可以依托技能网络,明确自身实际需求,匹配相关数字胜任力,动态调整自己所接受的课程内容。2.2版力求做到回应个体的现实关切,依托数字技能网络,推动个性化数字胜任力培育工作,以便所有数字用户都能方便、快捷地访问数字内容,参与数字社会建设,享受数字社会发展与数字技术进步的果实。  (二)精准解构数字胜任力:围绕技能关键节点的要素支撑  在2.2版中,由数字接触形成的数字技能网络是由多个技能节点支撑的复杂网络结构,这些技能节点之间相互关联、相互支持。其中,一些技能节点对该网络的联通性和稳定性起脚手架作用,是不确定网络中的确定性成分,也是解构数字胜任力的支撑要素,被称作关键节点。中心势是指单个节点相较于网络中其余节点更为核心的趋势描述,是数字技能网络中节点的重要性度量指标,用于反映节点在网络中的影响力和控制力。中心势大致分为度数中心势、接近中心势、中间中心势三类。[22]  度数中心势是指一个节点在网络中与其他节点的连接数量,通常适用于衡量节点的连通性和参与程度;接近中心势是指一个节点与其他节点之间的距离,即最短路径的平均长度,通常适用于衡量节点的快速可及性和传播能力;中间中心势是指一个节点在网络中连接其他节点的最短路径中该节点最多出现的次数,通常适用于衡量节点的桥梁作用和信息流通性。中心势和关键节点之间具有相关性,高中心势的节点通常具有很高的影响力,有可能成为关键节点;而关键节点也通常具有很高的中心势,在技能网络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从内容上看,数字技能网络主要包括以下三类关键节点:  一是认知类关键节点。涉及数字技能网络的认知方面,为其他节点提供基础和支撑。具体包括信息素养、数字素养、计算思维、创新思维四类胜任力要素。信息素养是指有效搜索和评估信息来源,理解信息的可信度、可靠性和相关性的能力,包括信息获取、信息处理等。数字素养是指了解并使用数字世界中的常用工具和程序进行相关活动的能力,包括数字通信、数据管理等。计算思维是指了解程序设计的基本原理和语言,使用逻辑思维和算法解决问题的能力,包括算法和编程、数据分析和可视化等。创新思维是指利用数字技术和数据资源发现问题、提出解决方案以及创造新产品的能力,包括敏锐洞察和创意思维、快速迭代和试错等。  二是非认知类关键节点。涉及数字技能网络的非认知方面,影响个体在数字技能网络中的表现和成就。具体包括数字道德、数字公民身份、学习态度三类胜任力要素。数字道德是指个体与社会在数字时代应遵循的道德规范和价值观,包括保护个人隐私、遵守网络法规等。数字公民身份是指个体在数字世界中拥有的一系列素质、权利及责任,包括数字权利、数字责任等。学习态度是指个体在数字学习过程中表现出的心理和行为特征,包括毅力、好奇心等。  三是数字接触类关键节点。涉及个体与数字技能网络的互动和接触,为其他节点提供实践和应用的机会和场所。具体包括数字工具、数字媒介、数字应用三类胜任力要素。数字工具是指完成各种数字化任务和操作的电子工具,包括各种软件和应用程序,如办公软件、电子邮件等。数字媒介是指通过数字技术进行创作、生产和传播的媒介形式,包括数字音频、数字视频等。数字应用是指利用数字技术开发的数字应用场景,如在线学习、电子商务等。这些关键节点相互连接并构成数字技能网络,通过解构数字胜任力,来反映个体在数字环境中应具备的适应方式,为培育数字胜任力指明实践方向。  (三)循证凝练数字胜任力培育:基于大规模案例库的路径识别  为贯彻共建共享的大资源观,树立互联互通的组织生态观,2.2版建立大规模案例库供公民识别、匹配,并落实数字胜任力培育的有效实践路径。数字技能网络是非线性、看似无规律的,但通过将关键节点与维度4中259个新的知识、技能和态度方面的实例,加以反复匹配、迭代与优化,技能网络逐渐变得具体化、可视化。任何个体与国家所需要的数字胜任力都不会完全一致,2.2版通过列举公民应对数字新领域的具体案例要求,期冀个体乃至国家从中总结规律,为之后的学识传授、技能提升、知识获取以及职业发展提供思路。  案例库按照相关胜任力类别不同,分为数据素养、团队协作、数字创新、数字安全、问题解决五大领域,具体涉及处理数据、开发数字内容、保护个人数据和隐私等21个方面。  伴随案例库的全面更新,一系列重要概念被纳入数字胜任力的范畴:  一是数据隐私和安全。数据共享和存储带来隐私和安全方面的挑战,需要个体理解数据隐私和安全的概念,学会保护数据和隐私,以及评估应用和网站的安全性。      二是数字创新和创造力。数字技术和工具的快速发展,提供了更多机会和方式来创新创造,需要个体发展创新思维和创造力,用数字技术解决现实问题。  三是数字社交和社会责任。数字社交平台和网络社区提供了更广阔的社交空间,但也带来虚假信息、网络暴力、不当内容等问题,需要个体承担社会责任、尊重他人以及积极传播正确信息。  四是数据分析和可视化。数据是数字化世界的核心,对数据进行分析和可视化,可以更好地理解和应用数据,需要个体掌握相关基本技能和工具,能够对数据进行清洗、处理、分析和呈现。  五是数字伦理和社会价值。数字技术和工具的使用,需考虑个人隐私、数据所有权、数据使用和共享等数字伦理和社会价值问题,需要个体理解数字伦理和社会价值的概念,发挥数字技术和工具的积极作用,并尊重他人的利益。  六是开放教育资源和在线学习。开放教育资源和在线学习等在教育领域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需要个体学会使用相关工具,获取和共享知识与信息。  这些概念作为21世纪公民数字胜任力的必备要素,以大量案例的形式渗透到个体日常数字实践路径中。大规模新领域的数字案例库为个体与国家提供了一个有据可依的较为标准的分析范式,有助于促进公众数字技能的发展和评估,增强了其在数字化时代的竞争力和适应能力;为个体与国家提供了一个与数字技术接触的方便快捷的渠道,有助于提高公众对数字技能的认知度,鼓励其投入更多资源来提高数字技能水平;为个体与国家提供了一个应对数字挑战的可操作指南,有助于增强公众数字参与的积极性,推动数字社会发展。  2.2版为回应数字社会高度个性化需要提供了潜路径,进一步拓宽决策者规划公民数字胜任力培育的建设思路。

四、启示

 

  数字胜任力是数字社会回应时代之问的关键。伴随着数字时代的到来,数字胜任力的重要性越来越被公众认同。采用传统线性思维建构技能培育已不符合时代发展逻辑,数字胜任力培育需要数字时代的网络思维。 2.2版为重新构想数字胜任力提供了新思路:依托技能网络的概念重塑、围绕技能关键节点的要素支撑、基于大规模案例库的路径识别,并据此提出三点启示:

  一是加强对数字技能网络的认识与研究。相较于传统技能成长路径,数字技能网络高度个性化,发展过程非线性、无规律,生成路径千差万别。个体需要根据自身情况制定针对性计划,适时寻找合适的学习机会和资源以建构并动态更新个人数字技能网络。数字技能网络为个体与国家数字胜任力培育指明了新方向,认识与掌握数字技能网络的基本特征是培育与发挥数字胜任力功效的基础。

  二是制定以数字技能关键节点为核心的教学方案。高质量课程体系应当识别具有高中心势的数字技能关键节点,帮助技能培训者更好地利用数字技能网络规划课程内容以及学习路径,促进知识和信息的传播,加强学习效果。此外,关键节点作为数字技能网络的脚手架,可以支撑和稳定整个技能网络的结构,增强技能网络的韧性和适应性,以应对不断变化的数字技能需求与市场环境。

  三是建立符合我国国情的大规模数字胜任力培育案例库。数字时代下,应清晰认识数字胜任力培育没有标准答案,大规模数字胜任力培育案例库可以提供丰富的实际案例和经验。一方面,案例库可以协助课程设计者与项目实施者依据技能需要思考、识别并提取不同课程与项目中的有效成分。另一方面,案例库可以形成围绕技能关键节点的课程、教材、教案集群,进一步发挥教研知识体系对数字胜任力培育的知识支撑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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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conceptualizing Digital Competence: Reflections on the European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 Citizens 2.2

Ji LIU, Ying JIA

(Faculty of Education,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710062, Shaanxi)


Abstract: Digital competence is an essential quality in the digital age, and it is the core competitiveness for both individuals and countries. As one of the earliest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to cast interest on digital competence, the European Union has placed high priority on digital competence of citizens in education development, and recently released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for Citizens 2.2. This study proposes to re-conceptualize digital competence from a new perspective of digital skills network, on which key skill nodes act as pillars for digital competence cultivation, and respond to the question from the times about how to cultivate digital competence based on a large-scale case-study database by sorting out the epoch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evolution of digital competence and analyzing the core content of the European latest digital competence framework. Emerging trends and policy recommendations are summarized as follows: first, strengthening the understanding and research on digital skill network; second, formulating instructional programs that emphasize the role of key skill nodes; third, establishing a large-scale case-study database for digital competence cultivation in line with China’s national conditions.
Keywords: Digital competence; European Union; Digital skill network; Key skill nodes; Digital case-study database

编辑:李晓萍   校对:王天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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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教育信息化》创刊于1995年8月,是由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主管,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主办,面向国内外公开发行的国家级学术期刊。期刊内容力求全面深入地记录我国教育信息化的建设进展、研究与应用成果和行业发展状况,开展我国教育信息化发展状况调研和教育信息化国际比较研究,服务于国家教育宏观决策;力求全面准确地把握教育信息化相关的方针政策和标准规范,及时追踪ICT前沿技术的发展趋势及其与教育的融合,深度挖掘教育信息化建设与应用的体制、机制创新,服务于我国教育信息化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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