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2点,我在上海街头捡垃圾,想象不到的快乐
一线城市的年轻人,
找到了新的疗愈方式:捡垃圾。
把马路边的家具、物品,捡回家用。
一把椅子、一个沙发、甚至一扇门框,
经过清洁和再改造后,重新有了新家。
这样的生活方式,还有一个专属英文词“stoo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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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stooper黛西捡到的沙发
这些“垃圾猎人”们,不少是95后,
面对大环境和个体生活的不确定,
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
选择能不花的钱不花;
同时,他们也不想放弃生活品质,
用捡代替买,有人说省了大几千;
有人认为垃圾捡得好,
需要拥有发现和再设计的能力,
有人甚至用捡来的“垃圾”拼装了一个小花园。
撰文:游威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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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街头被丢弃的尚好的家具,在物质丰富的今天并不少见;下左:武楷斯,95后,从大学念书期间就爱上了旧物,他自称是个“收破烂”的;下右:国庆节后收到的老式冷暖风机
广州的武楷斯,兴奋地发来他从凌晨5点忙到中午的战利品,其中有一台嫩绿的冷暖风机,是30多年前生产的。作为一个职业垃圾猎人,95后的他收破烂、卖二手已有7年,今年9月,他开设了“stooping广州”,提供捡垃圾的资讯,刚刚起步的账号略显冷清,他说自己每天都在羡慕北京stooping人群的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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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年温州姑娘波妞,工作生活在上海,第一个把stooping、stooper概念引入国内
6月的上海,结束了2个多月的大规模居家隔离,温州女孩波妞恢复了她例行的夜间捡垃圾,捡宝的范围,是她家所在市中心的梧桐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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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加班到深夜,从办公室步行回家的十几分钟,是她在一天紧张的格子间生活后,独属于自己的时间,她曾经在路边捡到过置物篮、整箱的餐盘,还把一个老式挂衣架带回家。
在路边,波妞看到更多的,是被人悄悄扔出的沙发、桌椅、浴缸、床垫、甚至退役电瓶车。马路上的物品实在太多,她决定分享这些信息,给其他有需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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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梧桐树下会“长”出家具
起初这些发布引来了意外的指责和质疑,因为账号简介内的英国留学经验,有人说她是富二代来作秀、博取眼球、行为艺术,垃圾就是她自己扔的,真要上班的打工人,哪里有时间和精力来看垃圾。
波妞忍不住反驳:“其实年轻人的时间真的那么值钱吗?看剧、刷手机、买买买,也都是年轻人,我用捡垃圾打发时间,其实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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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opingnyc发布的街头家具
发布信息时,她加了几个标签,其中一个是“stooping”,直译是“弯腰”,也可以理解为“弯下身子捡东西”。后来渐渐引申为“把废弃物品捡回来循环使用”。
捡垃圾,但不作为营生手段,中文尚没有恰切的翻译可以对应。正如武楷斯所言,国内缺乏多层次、体系化的“垃圾教育”,在国外,周末旧货市场、出售二手免税、满街的慈善商店和二手店,thrift shop、vintage shop和antique shop,定义明确、分类严谨。“走过经济高速增长的四十多年,刚刚迎来垃圾分类不久的我们,尚处在起步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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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街头的各色“垃圾”,图源:stoopingnyc
波妞的观察和体会深刻,早在伦敦求学期间,买二手物品、逛跳蚤市场就是波妞的日常,有一天放学路上,她发现一对老年夫妇在路边放了四把闲置的椅子,旁边地上写着“free to good house”。她也是stoopingnyc的粉丝,这个社交账号专注分享纽约街头的各种垃圾,为有需求的人提供物品信息,始创于2019年,如今拥有40万粉丝。
她关注的一个法国博主可以捡面包为生,面包房会将打烊后卖不掉的面包,包装好放进专门的湿垃圾桶,这样的食物依然可被食用,“我们这里,湿垃圾真的就是湿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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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捡来的宝,波妞和室友拥有了户外小花园,地垫是由捡来的床板改造而成,床板的搬运破费周折,也让波妞感受到了上海温暖可爱的一面
她在一次捡宝时,发现了她们找寻已久的地垫,但木质地垫太重,一个骑单车路过的上海叔叔非常尽心地提供了帮助,这是波妞捡宝中印象深刻的一次,在热心爷叔身上,她感受到了上海温暖、美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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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波妞的刷洗,椅子“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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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楷斯发布的广州街头的宝,独具城市特色
如果不是stooping,波妞、黛西和观观可能不会认识,尽管她们住得很近。通过物品传递的善意和价值观,让这些年轻人在大都市中有了新的连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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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黛西“扔”掉的部分闲置物品;下:黛西捡到的宝
关注stooping后,她在线上“扔”了几次东西,捡到的人,去她位于宛平路的家自取,黛西由此认识了几个朋友,包括99年的北京女孩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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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99年的观观;下:观观在遛狗时发现的沙发
2020年的春节过后,波妞通过弄堂阿姨的线报,得知同小区有个外国租客回不来了,要低价处理自己的物品,她找上门,用500块拿走了那位租客的大部分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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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路的西餐厅结束营业,把物品放到路边供人免费自取,图源:又喜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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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宝中的观观
混迹于弄堂两年,波妞见证了大城市的另一面,八卦、市井、温情、仗义,现在她的普通话夹杂了上海方言,如荡马路、爷叔,她还习得了弄堂智慧,比如收集塑料瓶、纸头,周日一起去弄堂口卖,每次1-2块,如今存钱罐里目测已有20多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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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海开始,stooping扩散到了广州、北京。北京的二狗,受到波妞的启发,建立了“Stooping北京”,如今已有1.3万粉丝。二狗之前在互联网教育行业做产品经理,七月份被裁员,没有找到工作,想给自己找点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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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掉铁锈,重新上漆,桌椅得以继续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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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楷斯说家里面的床垫、衣服、鞋子,袜子,都是捡来的
stooping兴起以后,他建了“Stooping广州”,捡垃圾7年,他见到大城市的另外一面,一个活跃在深夜和暗处的、不那么光鲜的平行宇宙,由海量的垃圾构成,他希望借此让人重新审视垃圾,不是简单的一扔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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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期间的波妞
相比于透支消费的“精致穷”,stooper们践行着另一种“精致穷”:理性消费,但不减对生活的热爱。想要的东西,不是超前消费,而是自己动手去创造,不被自己卡上的余额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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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被主人需要的的物品,路人多半也对它们视而不见
对stooper们来说,捡垃圾除了要冲破既定偏见,也暗含了审美能力,还有一定的动手能力。东西脏了可以清洁、消毒,也可以被二次开发出新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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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的闲置,已去了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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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学期间的波妞,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logo
观观则是在毕业后,一度迷失在买买买的短暂快乐中,眼见家中堆积愈多,她开始读《极简生活》《断舍离》,喜欢上极简生活,也是因为关注类似的生活方式博主,她刷到了波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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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的自由职业生涯起步于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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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妞在居家隔离结束后,开始尝试种植,种薄荷的盆器是一个洗拖把的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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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oping入门Tips:
4、有特定的需求时,可以随身带把尺子,看是否适合自家,避免做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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