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我可以说你不好，但别人不可以 （必读好文）
作者 | 负九
今年的大寒，终于名不虚传。最近几天，西伯利亚一股霸王级寒流儿肆虐了大半个中国。在包头，持续一周零下20多度的低温，算得上是多年罕见。
2004年1月，那年的大寒和今年一样冷。在故乡锡林郭勒盟太仆寺旗，接连一周多都是零下30度左右的低温。大雪封了路，白毛风呼啸不止，听上去就像世界末日一般。一位来自南方的远房亲戚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惊叹地说，“这是什么地方啊！太不适合人类生存了！”这样的天气大约持续了一个星期，路终于通了。亲戚临走前，对我和姐姐留下一句语重心长的话：“孩子们，将来一定要走得远远的，把你们的爸妈也接出去。”尽管是善意的劝告，但这位远方亲戚的话却让我的心里很不痛快。
几个月后，高考结束，在所有的志愿选项里，我填的都是自治区以外的大学，家乡于我而言没有丁点儿自豪感可言。2004年9月，我终于离开了家乡。故乡在眼里渐行渐远之际，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脑子已经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画面填满，没有一点留恋的空间。大学毕业后，我到了包头工作，而我的姐姐辗转北京、大连几个城市，最终在武汉定居。一晃神，快12年过去了。
有了小孩之后，我们把父母接过来帮助照看孩子。父母很喜欢包头这座城市，干净整洁、绿化也好，有时候我会开玩笑似地问他们，老家好还是包头好。母亲笑着说，“当然是包头好了，可在老家睡觉更香。”这几年，每到冬天父母都会坚持回家过年，无论怎样挽留都无济于事。“老家那么冷，为什么非要回去呢？”每次我这么问，母亲总是会回答，“老家老家，越老越想家，我看这儿好那儿好，哪都不如老家好。”直到今年冬天，因为气温太低、又在高原地带，回到家里父亲便病倒了，又是输液又是输氧，父亲生病的日子里，母亲终于妥协，决定不再留在老家过冬。不久前，姐姐把父亲和母亲接到了武汉，母亲说：“南方的气候就是好，到现在树叶还是绿的，可它再好也不是我们的老家。”
今年春运开始后，我在新闻上看到一个新词儿，叫做春运“逆迁徙”，大概意思便是老人离乡到子女家过大年。十多年前，远房亲戚的叮嘱终于成为了事实，可这一刻真正到来，却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如释重负，花好月圆。
几天前，我作了一个梦，梦里回到太仆寺旗，那个写满了我童年记忆的小镇子，小楼房、大雪天、老同学，旧日画面尽管泛黄但依旧那么清晰。梦醒后，仔细盘算一下，我已经4年没有回去。拿起手机，包头的朋友们还在炫耀寒冷。我淡淡一笑，自言自语：“零下20多度太小儿科了。”要知道几天前，在我的家乡，最低气温一度接近零下40度，白毛风遮天蔽日，日柱、双日晕，各种极寒条件下才能出现的自然景象悉数登场。在包头，你们能看得到吗？几十年前，费翔在歌里唱着，“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如今，我却因为故乡的寒冷而自豪感升腾，这或许就是故乡的魔力。
人生有许多内容没有选择，故乡便是其中之一，即便我们曾经如此不待见它，但它还是潜移默化地融入我们的心里，成为一种奇妙的感情：“我可以说它的坏话，但别人不可以，除非你是我的老乡。与此同时，尽管我会说它不好，但我心里还是那么盼着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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